正文 angel292－02、無神無佛無天使嗎 文 / 寒霜家主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奏已經習慣了自己的房間之中多出來一位住客。

    這位穿著如女巫一般的袍服，有著清秀可愛的面龐，卻和自己一樣，很少說話的少女在某個晚上敲開了自己的房門，繼而什麼也沒有解釋地就被自己一時大意放了進來，最後又在這個房間之中住下，這分明是非常奇怪的事情，也是從法律的角度來說，非常明確的「侵犯私人空間」。可是為什麼自己就是一點異議都無法提出來呢？

    她不用進食。

    她不用睡眠。

    這個來到自己房間之中的少女僅僅是佔據了自己那還算是寬敞的床鋪的床尾一角而已，一直跪坐在那裡，當自己進來的時候，她會如果最初之時說的目的一般看著自己，當自己沒有與她交流意思的時候，她就只是非常沉默地坐著。

    就好像，一個鬼一樣。

    不過自己非常奇怪地也沒有因此產生害怕的感覺，這是為什麼呢？

    等待的日子是無聊的。

    奏來到這個世界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向那個將心臟贈送給自己的大哥哥說一聲謝謝而已，可是對方大概是因為心願已了，所以並沒有來到這個空間之中。那這不是意味著自己要在這個世界之中永遠地等待下去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有一個鬼陪著自己好像也挺不錯的樣子。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來到這個世界的自己也早就是一個似鬼非鬼的奇怪存在了。

    「你吃些什麼嗎？」

    端著一個餐盤來到了黑卡蒂的面前，奏向這位比自己還要沉默的少女提出了自己的問題。倒是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在自己出去上課的時候「覓食」過，至少奏能夠確信自己每一次回到寢室總能夠看見她保持著一成不變的姿勢跪坐在那裡，好像從來沒有動彈過。

    「不。」

    這是黑卡蒂的回答。

    已經恢復了過往的記憶，身為紅世之神的黑卡蒂當然是不需要進食的，或者說在這個僅僅殘留有靈魂的世界之中，就算是那些普通人類其實也是可以不用進食的，之所以進食只是因為他們生時的習慣與虛假的空腹感的迷惑罷了。

    「老師告訴我，我要再換一個房間。和你，黑卡蒂一起。」

    奏已經去看過那個房間了，那個房間事實上已經不再是基於「學生宿舍」這個概念而出現的存在了，明明在門口看上去還與一般的宿舍無異，可是進去之後，卻是一個巨大的類似於祭壇一般的建築，從祭壇的頂上向四周看去，有的全部是一片混沌的虛空。

    那地方怎麼可能住人？

    臉上已經流露出了一種苦惱的感覺，奏對於這樣的世界感到一點點糾結。

    「奏想改變？」

    輕輕地將奏的無奈說了出來，早就感知到了那塊特殊區域的存在，黑卡蒂明白了奏的想法，生前只是一個普通人的奏當然不可能習慣讓自己住在一個祭壇上方的感覺，如果真的讓她睡在那裡的話，那恐怕她會因為連續的失眠而直接倒下吧。

    「嗯。」

    點點頭，奏並沒有對黑卡蒂有所隱瞞。

    「一起去。」

    伸出手輕輕地牽住奏纖細的小手，黑卡蒂卻連站起來的意思都沒有，然後正當奏產生了些許疑問的時候，兩人眼前的環境猛地一變，已經來到了那詭異的房間。在這裡，至少從視覺上看上去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和風的房間，那四面至少已經恢復成了木質的牆壁，而不再是空空蕩蕩的虛無——這是奏理想的生活環境之一！

    擁有無限可能的空間，這是這個世界之中專屬於黑卡蒂的空間。

    並沒有duli於這個世界之外，只是分割出了這麼一個與外界隔絕的空間，然後又以一間宿舍的房門作為切入點，形成了這樣一個充滿了黑卡蒂記憶的地方。這祭壇不是別的，正是當年黑卡蒂以自身為祭品，讓屬於紅世之徒們的新世界降臨的祭壇！

    那名為angel_player的程序除了許許多多表面上的東西之外，從本質上來說，竟然是能夠憑借一個人自己的想像就讓這個世界的某些事物發生相應改變的「造物指南」。且不論究竟是誰能夠在這個世界之中寫出如此接近神之領域的東西，有了這樣的東西，黑卡蒂根據自己的想法將她們即將搬入的空間創造成這樣一個樣子簡直是輕而易舉的。

    虛空之中的祭壇。

    這是屬於黑卡蒂慶祝自己恢復記憶的一種形式。

    可是她當然不可能想要在這種時候嚇到了自己現在正想要觀察著的室友，在那巨大的祭壇頂上再構成了一個小小的和風房間，鋪上了還散發著一種淡淡清香的榻榻米，這是黑卡蒂提供的雙人宿舍。

    「你……是神嗎？」

    看了看身邊這些樸實的生活用品，奏輕輕地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對於她這樣一個普通人類來說，之前那巨大的祭壇實在是已經遠遠超出意料的場景，而黑卡蒂牽著她的手瞬移的能力更加不可能是一個人類可能擁有的。

    神。

    唯一能夠想到的也就只有這樣一個字。

    「嗯，雖然是神，卻與你想像中有所區別。」

    一句話的解釋，這對於黑卡蒂來說已經是非常難得的詳細，可是也就只是到此為止，黑卡蒂無意將紅世與其他人類的世界的區別解釋給奏聽，吞噬人類這一的事情已經成為了過去式，沒有必要讓奏憑空多生一些煩惱。而且黑卡蒂也知道就算自己只說這麼些，但是對於奏來說暫時也已經足夠了。

    來到自己房間之中的少女是神。

    只要知道這樣一個信息，奏已經能夠將話題繼續下去。

    「你能夠讓音無結弦到這個世界來嗎？」

    這是奏來到這裡的原因，這也是她唯一的心結。

    「不能。」

    就算是神也絕對不是無所不能的，黑卡蒂用最直接的事實告訴了奏這個不幸的消息。不過在聽到了黑卡蒂的回答之後，奏那琥珀色的眸子中只是微微閃過了一點點的失望，卻並沒有流露出過多的負面情緒。

    「是嗎？」

    緩緩地在那榻榻米上躺了下來，雖然並沒有什麼過多的負面情緒，可是奏還是難免地情緒有些低落。聞著那榻榻米的清香，奏那美麗的眼睛就是這麼凝視著空無一物的牆角，一動也不動，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麼。慢慢在奏的身邊坐下，黑卡蒂這一次並沒有讓自己像祈禱之時一般正坐，而只是隨意地蜷著自己的雙腿。這樣的坐姿黑卡蒂非常非常少用，可是今天，在奏的身邊，黑卡蒂覺得自己很放鬆。

    哪怕是奏可能對自己有點失望，但是黑卡蒂還是覺得很輕鬆。

    這個安靜的女孩兒就算是自己一個人躺在那裡發呆，也知道怎樣避免給人帶來壓力，純潔地好像是天使一般的少女。

    不知道什麼時候，兩位少女的手已經輕輕地握在了一起。

    視線並沒有相交，也沒有更多的動作，就是那樣輕輕地握著手，奏能夠從黑卡蒂那好像全無骨頭一般的手上感覺到一種關心，黑卡蒂能夠從奏那好像一碰就會壞的柔軟的手上感覺到一種無助。

    人類是耐不住寂寞的生物。

    這麼多年在這個世界之中度過，看見一個又一個人類的靈魂來到這個世界上，在解脫了心中的執念之後又離開。黑卡蒂當然不可能有無聊這種感覺，可是奏呢？

    她只是一個人類的吧？

    一個非常普通的女孩子吧？

    她的心中會是怎樣的寂寞？

    單薄的背影。

    如水銀洩地一般的銀色秀髮就這麼隨意地散在榻榻米上，看著奏這樣的背影，黑卡蒂感覺到自己應該為這個女孩做些什麼。不過就算她能夠在這個世界創造出這樣的空間，就算她只要願意的話，自己隨時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但是她卻無法將奏帶出這個世界。

    這是規則。

    哪怕黑卡蒂創造過一個世界，可是在其他的世界之中，她也還是不可能違背這些規則。

    忽然用自己的手在堅強地不願意合上自己雙眼的少女身上拍了兩下，一道小小的寧神靜心的自在法就這麼幫助引發的少女進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這會是一次無夢的睡眠。

    因為對於奏來說，對一件事情日思夜想的結果就是導致她哪怕是在睡夢之中也還是會一樣的生活在寂寞之中。猶如呼吸一般輕的清音響起，這是黑卡蒂隨意哼出的安眠曲，細水長流般，完全沒有規定的旋律，更加沒有什麼特殊的力量，單純的清音，單純的樂曲。卻能夠在這片並不算大的空間之中不斷迴盪……

    ……

    時間又過去了許久，在外面的世界之中滯留的人類靈魂忽然多了起來，甚至好像在某位女孩的領導下，一個名為sss團的組織成立了。「無神無佛無天使」成為了這個組織基地的進入口令。

    好一個心中充滿了反抗心理的女孩子。

    而且，反抗的對象居然是神嗎？

    嘴角勾起一個淺到就算有人當面看著黑卡蒂也難以發現的微笑，黑卡蒂輕輕地搖了搖以自己的雙膝為枕的少女。

    「奏，起床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