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chapter章節 157 文 / 沒見過的東家
伊百合先是驚訝,再來便是釋懷,籐諾野也是個孤獨的男人,這麼多年妻子兒子都不在身邊,想收一個值得他記起往事的人做義女也很正常。
「呵呵,義父不嫌棄的話,百合自然是樂意之至。」有了籐諾野這個靠山,以後她做任何事都會更加方便,比嫁給籐南川的利用價值更大。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一會兒用晚餐的時候,我會公佈這個好消息。」籐諾野決定道。
伊百合但笑不語,心中琢磨著若是籐南川聽到這個消息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籐諾野又問起伊百合這些年的狀況,伊百合一一道出,自然感傷。
籐諾野聽完後不由的感觸:「百合,沒想到這些年你一個人流落在外面吃了這麼多苦,如果你需要我這個義父幫助的話,可以隨時開口。」
「義父您的意思是……」
「如果你是真心喜歡南川,我自然是歡迎你嫁入籐家來,做我的兒媳婦。如果你不喜歡南川,我也會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疼愛,自從子婷出嫁以後,很少有人陪伴我這個老人家說說話了,我的生命中只剩下這些鳶尾花……」籐諾野面對伊百合,不自覺的就想起當年他跟伊玥月的情愛,也想做點事對心愛女人的女兒好點。
伊百合聽出來籐諾野是想念她母親了,語氣婉轉的勸道:「義父,過去的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不能改變,只能勇敢的去面對。」
籐諾野很是感慨,諷刺的笑了。是啊,既然不能改變,卻偏要執著,就是強求。與其活在過去,倒不如想想未來如何。
「呵呵!沒想到我活了五十多歲還不如你看的通透。」
伊百合瞭然的笑:「義父不是看不透……您只是當局者迷。」
籐諾野微閉上眼睛:「哎……在感情上誰又不是當局者迷呢。面對自己心愛的人,怕是每個人都是傻子吧。」
正是因為自己前半輩子為情愛所絆,他才更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兒子,為哪個女人所迷惑,不能自拔。
儘管這個女人是他心愛女人的女兒,他也不能讓她影響到他的兒子。
到了晚上,管家伯罕到花園裡通知籐諾野吃晚飯。
「老爺,該吃晚飯了,少爺已經到餐廳了!」伯罕突然走過來稟報,意外的發現伊百合也在這裡,不由的驚訝:「原來百合小姐在這裡,我到處都找不到你,還怕你走了……」
「伯罕,以後你要改口了,要叫百合為二小姐了!我已經收了百合做我的義女……」籐諾野突然打斷他,糾正道。
伯罕一愣,眸色複雜,隨即又立即道喜:「啊,那真是恭喜老爺了,沒想到百合小姐和老爺這麼投緣,我真替老爺開心……哦,不對應該叫二小姐了!」
伊百合掩嘴輕笑:「伯罕,以後叫我百合就行了,二小姐叫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說著,她又挽起籐諾野的手臂:「義父,咱們去餐廳吧,別讓籐哥哥久等了。」
看得伯罕是一臉的汗顏,這伊百合不是少爺帶回來的女人嗎?怎麼一下子又被老爺認作義女了,那少爺要怎麼辦呀?
喜歡的女人,成了自己的義妹?
籐家餐廳裡
籐南川坐在餐桌旁等待父親過來開飯,心裡還在琢磨著要怎樣把伊百合介紹給自己的父親,讓父親喜歡她。
這時,伊百合挽著籐諾野的手臂走進了餐廳……
籐諾野滿臉笑容:「來,可以開飯了,伯罕叫廚房準備一份甜湯給百合潤潤喉嚨。」
「義父,您才應該多喝點補品,別總為我著想了。」伊百合關切的說。
「哈哈,你呀陪我聊了那麼久嗓子一定很乾。」籐諾野拍拍她的手道。
「既然這樣,那就準備倆份吧,義父也一定需要的。」伊百合乖巧道。
籐諾野又笑了,他發現自己今天的笑容比以往幾年加起來的都多,心情很久沒有這麼暢快了。
籐南川看著他們二人你來我往的談得甚歡,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最重要的是,他們沒聽錯吧?義父?百合?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籐諾野不動聲色的做到主位上:「來,百合你坐在我身邊……」
「不用了,義父。我坐籐哥哥旁邊就行了,別為了我特地麻煩。」伊百合客氣的推辭。
「說什麼麻煩,都是一家人怎麼叫麻煩呢。」
「您也說了都是一家人,我坐哪裡都是一樣的。」
「真是說不過你,那你隨便吧。」
籐南川臉色有些難看,終於忍不住開口道:「爸爸,你們……」
籐諾野語氣突然轉淡:「哦……我剛才認了百合做我的義女,以後她就是你的妹妹了。」
「什麼?」籐南川顯然難以置信,更多的是,不能接受。
伊百合是他帶回來,準備娶做妻子的女人,怎麼突然就被自己的父親看上,認作義女了?那他還怎麼跟她結婚啊?
「爸爸,我跟百合……」籐南川不得不開口。
話還沒說完,就被籐諾野打斷:「你跟百合以後就是兄妹了,反正你們從小就是以兄妹相稱的,以後你要多關照她!」
「可是……」籐南川當然不肯,他急於辯解。
籐諾野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轉頭看向伊百合:「想不到我跟百合這麼談得來,真是有緣。」
伊百合也謙虛的應對:「是啊,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
籐南川看到這一幕,心裡被重重錘擊了一下。
他不悅的提醒:「爸爸您要認義女這麼大的事,是不是該跟媽說一聲,還有婷婷,她知道嗎?」
他說這話本意是想試探父親的態度,沒想到籐諾野卻極為認真道:
「我稍後會向全家人公佈,總之不能委屈了百合!」
籐諾野今天的胃口格外的好,他很少與妻兒一起吃飯,今天用晚餐的時候不但吃了不少,還津津樂道的跟伊百合一直聊天,表現出他對伊百合的非常喜愛。
他說希望伊百合能搬過來籐家一起住,希望她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家。伊百合也答應以後會常來看他。
看著兩人父慈子孝,其樂融融的畫面,籐南川的臉色更加的難看,心裡已經是天翻地覆了。
父親一向不喜歡應酬,這些年很少親近外人。這麼短的時間就認伊百合做了義女?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本來他是帶伊百合回籐家,讓她來做籐家兒媳婦,未來女主人的。這下她被父親認了義女,豈不是要成了自己的義妹?
無緣無故的,自己多了個妹妹,還是自己心愛的女人。
籐南川的心裡別提有多奇怪了!
他從來都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女人,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娶伊百合做自己的妻子,卻被自己的父親橫插了一腳,妻子變成了妹妹?真不知道是增加了親密還是製造了障礙!
伊百合表面上跟籐諾野在不動聲色的談笑,眼角的餘光卻在觀察著籐南川的神情。
她知道他一定大受打擊,雖然面上還要裝作若無其事,但心理上肯定相當震撼。
她也知道做了籐諾野的義女,勢必會對她跟籐南川的關係造成一定的影響。
但是沒辦法,她接近籐南川的目的本來就是要利用籐家的勢力對付喬翊升,而籐南川曾經也對不起自己,她這樣做不過是利用他們三個惡魔,跟喬翊升互掐,自己漁翁得利。反正他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她這樣做也無傷大雅。
只是要想控制三個惡魔,並非一件容易的事,何況伊百合併不想因此搭上自己的婚姻。
現在正好有籐諾野出面,願意幫她,做了籐諾野的義女,自然也就爭取到籐家力量的支持,她沒有必要再去招惹籐南川,這也符合她跟籐諾野之間達成的協議。
大家各取所需,只不過受傷的人是籐南川,他原本準備迎娶的妻子,一下子變成了妹妹,是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跟撫平傷口。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如果當初不是他姑息養奸,毀滅了伊家,縱容了喬翊升,如今她也不需要大費周章的去對付喬翊升,從而利用到跟他之間的感情。
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才有果的,籐南川今天的痛苦跟糾結,只能歸結於當年自己種下的因。
晚飯後,籐諾野交代傭人以後要專門準備出一間主人房留給伊百合,方便她隨時回來住。
伊百合很滿意自己在籐家的進展程度,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籐南川的父親會收她做義女,這還真是一件意外的收穫。
籐諾野回房睡以後,伊百合也跟著傭人來到了專門為她準備的房間。
傭人離開後,伊百合拉開門把正要走進去,突然一隻手拉著她的手腕,將她的腰身抵在牆壁上。
籐南川妖孽的臉頰在淡淡的燈光下勾勒出方形的輪廓,俊逸而極具魅力。
伊百合微微側過臉去,她試著甩開他的手,他卻緊緊握著。
「百合,我們可以談談嗎?」籐南川低沉著磁性的嗓音,一雙泛著魅惑和妖異的瞳眸正定定地注視著她。
伊百合早就料到籐南川會來找她,只是沒想到他這麼急迫,一個晚上都等不了。
「好!」
她點點頭,率先走進了房間,籐南川跟著走了進去,關緊了房門。
伊百合走到窗邊,伸手推開木製雕刻極為精緻的窗戶,清涼的夜風如輕絲一般地吹了進來,輕拂著她的臉龐。
籐南川緩步走近她,在她面前站定。
他靜靜凝視著她嫵媚泛著月光的面容,修長的指尖情不自禁的輕撫上她凝脂的容顏。伊百合卻微微撇開頭,讓他的手指落了空。
籐南川的手指微微一僵,放下來,一雙強健有力的手臂從後面圈住了她的身體,伊百合的耳畔傳來他沉穩有力的呼吸。
「百合,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你要答應爸爸,做他的義女?」他磁性低沉的嗓音如秋日落葉般的醉人。
伊百合回過頭看去,月光下的籐南川就像是王子般高貴、俊朗,憂鬱的眸光柔柔的看著自己。不知道如果將來他知道她是利用他來接近籐家,知道她會對付籐家,他還會不會這麼看著自己?
她表情冷淡的答:「沒有為什麼,對我來說做籐家的女兒,可以得到更大的利益,僅此而已!」
「更大的利益?你想要什麼?」籐南川扳過她的身子,心裡有些失落,目光直直的盯住她:「百合,不管你想要什麼,只要你嫁給我,我都可以幫你,只要你答應我的要求,跟我在一起。」
籐南川的眼眸閃著微亮的光芒,如暗夜閃爍的星辰一般。
他伸手握著她細緻白皙的手,伊百合卻冷清的甩開他。
「籐南川,我們不可能在一起。我只想回國,做我想做的事情,我跟你並不適合,我是那種不會為任何男人停留的女人,我喜歡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你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幫你打理家族生意的女強人,我不想嫁給你,亦或是你的家族!」
伊百合的目光很清冷,她的目標一直很明確,她為了這個目標努力了很久。她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打破它,因為那對她來說很重要,比生命還重要!
以前她也曾試圖想嫁給一個男人做個好妻子,但事實證明,那樣的生活並不適合她。
從喬翊升出賣她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發誓這輩子絕對不會再相信任何男人。
籐南川的眼神倏然一變,他雙手擒上了伊百合纖細的雙肩,讓她直視他憤怒的眼眸道:「即使我為你做了這麼多的事情,你也不願意跟我嗎?還是你喜歡的人是單冰亞,或者言澤寺,想成為他們的女人嗎?」
伊百合皺眉看著他,爾後惱怒的甩開他的手,後退一步,用十分冰冷和陌生的眼神直視著他道:
「我只是一個女人,不是你們男人爭奪的對象!如果你們把我當成你們的所有物,那麼,請你們放過我,我不要你們任何的一個人!」
籐南川眼瞳裡瞬時跳躍出一簇憤怒的火光,咬牙說道:「是的,你只是一個女人,誰也沒讓你必須比男人還堅強!還是你本來就是一個冷血的女人,面對男人炙熱的心,你總是一而再的推開!為什麼?為什麼要一再的拒絕我,你情願去做父親的義女,也不願意嫁於我為妻,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既然他的話已經問到這個份上了,那她也不必忌諱了。
單手支起下巴,伊百合笑顏如花:「是啊,你對我的確是夠好。」
「不過呢,對我好的男人有很多,但是敢在我面前耍花招的人卻不多,籐哥哥,你敢說你這次受傷,不是你的苦肉計嗎?想讓我心甘情願的跟你,……所以使出的苦肉計?」伊百合冷冷清清的質問道。
她其實早應該猜到,像籐南川那麼強的男人,怎麼可能會被人襲擊中槍,除非是他自己故意的。
籐南川身子動了動,沉默了片刻後才說:「是的。我起初不想這麼做,可是你總給我若即若離的感覺,我想確認你的真心,所以不得不使用了一點手段。」
「其實以你的本事,想要擺脫那些黑衣人應該會有更好的方法,可是你卻選擇了用苦肉計這一招,籐南川,你真是一個可怕的人。」伊百合皺起眉頭,對他的心機有種莫名的反感跟牴觸。
她和一個多麼深沉和可怕的男人在一起這麼多天,就像是日夜伴著一頭雄獅,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就會被他吞下去。
「百合,我承認了我有些地方欺騙了你。可是,那是因為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我不想失去你,何況有我的幫忙你會走得更順一些。」籐南川緊緊的錮住她的身子,臉色忽然有些蒼白的說道。
剛才他激動的伸手擒著伊百合肩膀的時候扯動了手臂上的傷口,他手臂的傷還沒好,可是眼下伊百合帶給他的傷痛卻遠比槍傷更讓他難忍。
伊百合咬著唇瓣,她用力想掙脫他的手臂。可是籐南川卻變得固執了,他有力健壯的手臂圈著牢牢的,讓她柔軟清香的軀體緊緊貼著他炙熱的胸膛。
「籐哥哥,你放開我!」
伊百合用力的掙脫他,可籐南川的力量很強,更何況他是下定了決心不放開她。
「百合,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就算你做了我的義妹,我也不會放棄你的。你想要什麼,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盡一切全力幫你得到。」
籐南川輕舔著她性感白皙的頸脖,沒有一個女人有她身上這種獨特的味道,不是任何名貴的香水和鮮花可以比擬的,那是屬於她的體香味,是能夠讓他迷醉的味道。
嫵媚的,蠱惑的,卻又滲入心脾。
「不……籐哥哥,你放開我!我的事情我自己會去解決,我很感謝你的心意,可是,我不能接受你。」
伊百合雙手推拒著籐南川如銅牆鐵壁般的健碩身子,他像是在她身上種下了一種酥麻的植物,讓她全身都軟得無法掙開。
「百合,我愛你。」
籐南川俯頭含上她的柔唇,他把她抱起放在旁邊柔軟的沙發上,身子整個向她壓下來。
「籐哥哥,你放開……」
伊百合撇開頭躲避著他的吻,她雙手奮力的推拒他,可是籐南川的雙瞳卻像是充滿了火焰,炙熱如烘。
「好吧,如果你非要得到,那就請你快一點,如果你在乎的不是我的身體,那麼現在就請你出去!」
伊百合忽然冷靜的注視他說,她語氣裡逐客的意味很濃,沒有必要再說下去了,她已經打算明天一早就離開英國。
如果他一定要得到,她也不介意再陪他最後睡一次,但也僅限於身體的契合而已。
籐南川被她堅決的目光怔住,下意識地放開了她。只有她這樣的女人才會拒絕他,但也只有這樣的女人才能讓他看上。
他緊握著拳頭,深深的看了伊百合一眼,然後抱歉的施禮走了出去。
*
第二天,伊百合搭乘最早的一趟航班飛回了國內。
她並沒有通知籐南川,這次她的歸程是籐諾野親自安排的,他說回到國內後,他們還會再見面。
伊百合推著行李走出接機口,在人群中竟然發現了宇沫深,他笑嘻嘻地迎了上來,接過她的行李。
「宇沫深,你怎麼來了?」伊百合驚訝的看著他問。
「聽肥姐說你今天回來,正好我有空,就順道來接你了。」宇沫深答道。
伊百合想起昨晚她是跟肥姐通了一個電話,沒想到肥姐嘴這麼快就告訴宇沫深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到了停車場,伊百合突然想起什麼問道。
在她出國前,宇沫深不是陪同言澤寺一道去美國做手術了嗎?
「前兩天剛回的。」宇沫深邊說著,邊把她的行李放進後廂。
伊百合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隨口問:「言澤寺的手術還順利嗎?」
「嗯,他還沒回來,暫時要在美國休養。」宇沫深告訴她道。
說完,他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駛離機場。
車子駛上大道,伊百合單手托著下巴,靜靜的聽著車裡的音樂。
突然宇沫深轉過頭來問她:「送你去哪?回家,還是去公司?」
「先回家放行李。」伊百合想了想答:「宇沫深,我有點餓了,你陪我去吃點東西吧。」
「你想吃什麼?」宇沫深把著方向盤,轉了個彎問。
「嗯……」伊百合在猶豫中。
「麻辣火鍋?」宇沫深提議,他還記得她愛吃辣。
伊百合卻搖搖頭:「我剛回來,剛才在飛機上沒吃多少東西,這樣空腹吃辣對胃不好!」
「那你想吃什麼?」
「算了,不在外面吃了,你把我送回家,我讓林媽熬鮑魚雞粥給我吃。」
林媽熬粥的手藝還是不錯的,伊百合從小就喜歡吃林媽做的粥。
「就吃點粥夠嗎?」宇沫深有些擔心她吃不飽。
伊百合笑了笑:「反正我嘴裡沒什麼味道,就想喝點粥暖暖胃,何況林媽熬的鮑魚雞粥,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粥!」
「是嗎?有沒有這麼好吃啊?」宇沫深表示懷疑。
「不信的話,你待會下車跟我一起進去,吃一碗啊。」伊百合倒是笑瞇瞇的邀請他。
宇沫深也大方的答應了:「好啊。」
他將伊百合送到伊家大門口,跟她一起下了車。
兩人走進屋內,伊百合上樓去洗澡,吩咐林媽去熬鮑魚雞粥,宇沫深則坐在她家客廳的沙發上,邊看雜誌邊等她。
大約半個小時後,伊百合洗完澡吹乾頭髮,換了一身乾淨的睡裙出來。
她坐在客廳沙發對面,和宇沫深聊著這段時間在歐洲旅行的經歷,並把給他帶的那份小禮物拿給他。
正好這時候林媽的粥也熬好了,伊百合便招呼宇沫深一起來餐廳吃,端上桌的有兩三樣簡單的小菜和一鍋熱氣騰騰的鮑魚雞粥。
「味道不錯吧?」伊百合吃了個半飽,抬起頭來問。
「嗯,不錯。」宇沫深一邊吃著一邊嘖嘖的讚道:「你們家傭人的手藝真是不錯,今天這個鮑魚雞粥是我這輩子吃到過第二好吃的粥。」
「第二好吃的粥?」伊百合抬頭看了一眼宇沫深,詫異的問:「那第一好吃的粥你是在哪裡吃到的?」
其實,她不太相信宇沫深吃過有比今天的鮑魚雞粥還要好吃的粥。
這鮑魚雞粥可是林媽的拿手手藝,林媽擅長烹飪粵菜,尤其是以煲粥聞名,一次機緣巧合下,伊玥月吃到了林媽煲的粥,並以重金禮聘請了她。林媽早年喪子,孤身一人到哪裡都是無所謂,更何況有人這麼欣賞自己的手藝,也算是老懷欣慰,於是便欣欣然的跟著伊玥月在伊家做,這一做便是這麼多年。
「這第一好吃的粥就在a市啊。」宇沫深放下飯碗,語調輕快隨意:「夜市裡很有名的有一家叫孫記靚粥店,而且它們店裡就只做一種粥,那就是現殺現做的生滾魚片粥。」
「那個生滾魚片粥比林媽做的鮑魚雞粥還好吃?」伊百合有些不信。
「不是說林媽做的不好吃,而是那個魚片粥有一種特別的味道。」宇沫深一臉的神往:「你吃了以後保證會回味無窮。」
「夜市通常幾點開?」
「差不多晚上七八點的時候。」
「那好,到時候我們去。」伊百合放下飯碗站了起來:「現在先不吃了,留著肚子晚上吃魚片粥。」
伊百合平時也不怎麼愛喝粥,不知為什麼,今天聽宇沫深提到還有比林媽做的鮑魚粥還要好吃的魚片粥,她就想嘗一嘗。
「你想去?」宇沫深奇道,轉而面上卻浮起了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好啊,你要去的話,我奉陪!」
兩人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說實話,伊百合跟宇沫深相處的時候,總是能有比較放鬆的感覺。不必像提防籐南川、單冰亞那樣謹慎,也不用像伺候言澤寺、炎琨那種大少爺,那樣的吃力。
宇沫深怎麼說跟她也是同行,兩個人對彼此的情況都有一定瞭解,既有話題可聊,也不用去在意世俗的眼光。
除了肥姐,跟莎莎外,宇沫深對伊百合來說,算得上是一個可以深交的朋友,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知己。
想那古時候人說的藍顏知已,也不過如此了。
到了旁晚的時候,兩個人很有默契的一起起身,一個人去拿包換衣服,一個人去開車,然後動身一起去夜市。
伊百合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逛過夜市了,她平時夜晚都會在炫舞過夜生活,等到她離開炫舞的時候,夜市也關門了,天也差不多亮了。
今天突然來了興致跟宇沫深逛這種地方,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夜市會有那麼多的人。
一條原本就不是很寬闊的街道,如今兩邊又擺滿了攤子從而顯得更加的狹窄,可是這並不能妨礙大批的人流湧入這個久負盛名的美食街。
伊百合和宇沫深被裹挾在歡快的人群中一點一點的往前走著,空氣中漂浮著各種混合的食物香氣,勾得人饞涎欲滴。
三三兩兩的人圍坐在街邊簡陋破舊甚至有些油膩的小桌子上,品味著最廉價卻也是最美味的食物。
看著他們津津有味的樣子,比起在豪華酒樓裡拿腔作調的紳士淑女們不知道要快活多少。這就是人間煙火,俗世中最平凡卻也是最快樂的生活。
這種生活看似得來容易,卻是有些人一輩子也渴望不及的。他們過的是另外一種人生,有金錢有權利,卻沒有快樂和幸福。
就像今天晚上,她跟宇沫深兩個人,在這條平凡的小吃街上,吃著平凡的小吃,過著普通百姓的生活。
對伊百合來說,卻是有種說不出的幸福感,比起整天生活在豪門裡陰謀算計,做人來得簡單輕鬆許多。
雖然跟著籐南川,他那種上流社會的貴族生活,讓很多人望塵莫及,可是那種英國的古堡,還真不適合她。
或許以前的伊百合會認命,但是現在的她,只想選擇她要過的另一種人生。
來逛夜市的人真的很多,伊百合和宇沫深原本是並排走著的,可是沒幾下就被人群擠得分散開來。
伊百合停下腳步,四處張望著,川流不息的人群從身邊走過,有些人拿著一串串誘人的小吃邊走邊吃,有些半大的孩子和年輕情侶們拿著充氣的錘子互相嬉鬧著,還有些是一家三口,孩子騎坐在爸爸的肩頭上,媽媽緊緊的拉著爸爸的手臂,時不時的湊過來說兩句什麼。
伊百合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苦笑了一下,看樣子要自力更生了,這個孫記靚粥店既然那麼有名氣,應該也不難找。
正想著問一問身邊走過的人,後面不遠處卻有人大聲的呼叫她的名字。
伊百合回過頭來,人群中就這樣露出眉目英俊神采風流的一張臉來。
宇沫深邊對著她招手,邊用力的擠了過來。
「你怎麼跑到後面去了?」伊百合有些詫異的問他。
「我去找你啊!」宇沫深似笑非笑的說:「誰知道你居然那麼乖,竟然就站在原地沒動。」
「我站在原地你都沒看見,眼力可不怎麼好啊。」伊百合微抿著嘴角,帶著點嘲笑的意味道:「我建議你有時間還是到醫院好好的檢查一下。」
聽了這話,宇沫深卻只是吊兒郎當的對著她笑,絲毫不以為杵。
不得不說,『魅爺』笑起來就是好看,牙齒雪白,眉眼深邃,黑如點漆的瞳仁如夜霧般妖嬈,彷彿有繁星墜落,絢麗耀眼,輪廓像極了古希臘時神柢的雕像,卻又有著東方人的細膩,從而顯得更加的魅惑神秘。
那怪那麼多人迷他呢。
看著這樣的笑容,伊百合的心裡忽然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她轉過身有些不耐煩的說:「別傻笑了,還不快點走,孫記靚粥店到底在哪裡?」
身後的宇沫深卻站著沒動,他摩挲著下巴,皺著眉說:「這麼多的人還真是有點麻煩,等走到孫記靚粥店,估計又不知道要回過頭來找你幾次了。」
「人已經這樣多了,你難道想把這些人都趕走?」伊百合嗤笑了一聲:「或者你想等到這些人都散去了再走嗎?」
「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宇沫深揚了揚眉角,說:「希望你不要介意。」
伊百合微微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他握住了手。
宇沫深的手寬大溫暖,伊百合下意識的動了一下,心裡幾番思量,卻終究沒有掙扎。
而身旁的宇沫深此時已經側過頭來,在她耳邊吹了口熱氣:「走吧,這樣就不會走散了。」
伊百合渾身一顫,不由的抬頭看他。
宇沫深對著她扯開嘴角一笑,臉上的神情竟十分的坦蕩。
孫記靚粥店一共只有十幾個平方那麼大,此時店內店外都擠滿了人。
伊百合跟宇沫深排了近一個小時的隊才買到兩碗生滾魚片粥。不過桌位卻是肯定沒有的了,於是只能同大多數人一樣捧著碗站在街邊吃。
魚片粥滾燙鮮香,清甜可口,不過味道卻並沒有勝過林媽的鮑魚雞粥。如果說有一樣強過林媽的鮑魚雞粥的,那就是這裡的氛圍。幾十上百的人,個個手捧一碗粥吃的不亦樂乎。
十元一碗的街邊小吃,平價的材料,鮮美的味道,不見得比大酒樓裡的粥美味多少,不過卻是人人都能負擔起的幸福。
不需要很多的金錢,也不需要任何的權勢,這才是這碗粥最吸引人的地方吧?
「怎麼樣?很美味吧?」宇沫深轉過臉來,得意洋洋的說:「我的介紹一定不會錯。」
他的眼眸深邃如海,額前那縷幽蘭色的發垂下,映襯著他眼中妖嬈的霧氣,唇邊虛無的笑意,有種邪異的氣質,此刻在燈光下,他整個人就像魅惑人心的妖精。
「是很美味。」伊百合看著他,淡淡的笑了一下:「有一種形容不出的味道。」
如果宇沫深要按照『魅爺』的標準跟她收費的話,他陪她這一晚上不知道要收多少錢呢?
「好吃的東西還多著呢。」得到了伊百合的肯定,宇沫深更加的興致勃勃:「你若是喜歡的話,下次有機會再帶你去試試。」
「好啊!」伊百合想也沒想的回答,低下頭來用勺子舀著碗裡粘糯的魚片粥,忽然就沒了胃口。
既然宇沫深是這樣一個容易得到滿足的人,為何又要陷入到炫舞那種污濁不堪的人生中去?還是說現在的他,只是一個表象?何況炫舞的老闆牧正衡,跟他也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
吃完粥後,人少了很多,他們沿著街道慢慢的走回去。
伊百合還以為宇沫深會藉著這個機會,跟她解釋一下他跟牧正衡的關係。
沒想到整個晚上,宇沫深隻字未提。
就這樣將伊百合送回了伊家別墅,然後他便開車離開了。
只是在回到家之後,給她發來短信,祝她晚安、好夢!
同樣是夜,卻有人睡不安穩。
此時單家別墅裡,卻是燈火通明,傭人們忙忙碌碌,氣氛窒息。
籐子婷自從被炎琨上一次當面拒絕之後,這段時間她連番幾次找他,炎琨都避而不見。
籐子婷因為傷心失落,在酒吧賣醉,卻被人拍了不雅照,郵寄給單冰亞,趁機敲詐勒索。
本來單冰亞跟籐子婷兩個人結婚後,一直是各過各的,但出了這麼大的事,單冰亞作為籐子婷名義上的老公,不可能再對她不聞不問。
於是將她從警局接回了單家別墅,可是籐子婷卻不買他的賬,反而惡語相向,跟單冰亞大吵了一架。
單冰亞心情很不好,安頓完籐子婷,就打算回單宅了。
「先生。」
一聲低沉的聲音讓單冰亞停下腳步,回身看她。
「有事嗎?平姨?」
平姨,已經有五六十歲的年紀,在單家伺候了許多年,也是看著單冰亞長大的。
平姨用抹布擦了擦半濕的手,來到單冰亞的面前說道:「先生已經這麼大了呢。」
說罷笑著轉身,她有雙透徹事事的眼。
「想當年第一次見到你,你才這麼大。」說著,右手在身旁比了比。
單冰亞低沉一笑,算是回應。
平姨沉了幾秒,才道:「以前我叫你少爺,現在叫你先生。你可知這中間的差別?」
單冰亞剛剛還含有笑意的眼神,在下一秒幻化,聽她繼續說著。
「先生已經長成大人了,能娶到籐小姐為妻,也算是幾世修成的姻緣,何況老爺一直看重先生跟籐小姐的婚事,先生就不能跟籐小姐好好的過日子?」
單冰亞沉默不語,他靜默地走到平姨的身邊。
伸手幫她捋了捋斑白的鬢髮,露出一雙頗有福氣的耳垂。
「我十一歲那年第一次見到您,那時媽媽的身體已經垮了,多虧有您照顧我們。最後那幾年,她沒受太多苦。也因為如此,我一直很敬重你,將您跟您的女兒留在單家別墅裡靜養。」單冰亞拿過一旁乾淨的毛巾,仔細的擦拭著這雙經過多年歲月刻畫的雙手。
「以前是少爺,現在是先生,其實這兩個稱呼我都不喜歡。」
「孩子啊……」
單冰亞頭也不抬,仍是專注地擦著她的手。
「在單家,我已經犧牲了很多,我知道改變不了,也無可奈何。自從母親去世後沒有人再願意理會我的感受,就像現在這樁婚姻裡從沒有人理過我的感受一樣。」
「……」
「我以前已經做錯了很多,如果我再不跟子婷離婚,只會一直錯下去!」那雙飽含滄桑的手已經擦拭的很乾淨了,只是上面時間的痕跡依然留在那裡,這是任什麼都改變不了的。
單冰亞微微停頓了一會,將毛巾搭在一旁的盥洗台邊上,抬頭看著眼前擁有母親一樣眼神的平姨,幽幽的說──
「可現在……我已經不想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