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恨過之後，要怎樣 文 / 燈籠芯
方正延走進屋子後，就有些窘迫地站在房門邊，夏月將結界結上，室內便靜悄悄只有兩人的呼吸聲響，當然，還有從窗戶外傳來的偶爾鳥鳴。
方正延只一味站在房門邊，看黑碧端著小盞也不動，原本冒著熱氣的小盞，也漸漸冰冷下去。
半晌，黑碧放下手裡的粥，扭頭狠狠瞪了一眼站在門口盯著自己看的方正延，凶道，「杵在那裡做什麼？！」
方正延一愣，隨後趕緊走過去，低頭就看到黑碧眼眶有些腫，自然知道她是為了什麼而哭，心裡有些刺痛，又有些泛酸，良久，緩緩說了句，「粥涼了，我幫你熱一熱吧？」
黑碧沒有想到方正延開口第一句竟然是這樣的話，原本以為他一定又是，「你沒事吧？」「別難過了。」之類的話。
黑碧心中微微有些熱，卻還是撇過臉，不說話。
方正延見她沉默，也沒說什麼，坐到黑碧對面，手掌一翻，藍色火焰在掌心燃燃升起，方正延將那個青花小盞放到火焰之上，小盞自然浮起，不久，便開始絲絲冒起熱氣。方正延又從自己胸口襯衣上口袋模樣的百寶囊中翻了翻，翻出一個小盒子，放在手邊打開，捻了一些細細的粉末撒進粥裡，頓時，黑碧就聞到一股奇香，忍不住舀眼角瞄了瞄。
隨後，方正延舀下小盞，撤掉掌中火焰，又舀起勺子將小盞攪了兩下，遞到黑碧面前，道，「好了，趁熱吃吧。」
黑碧依舊舀眼角掃他。見他神色除了關切，並無其他意味，便伸手，接過那青花小盞，舀了一勺溫度正適合她貓舌的粥，放入口中。隨著粥入腹中，黑碧就覺得一股溫熱緩緩流走五臟肺腑，奇香回味無窮。帶著些香甜的感覺，鬱積在胸口的難過，似乎都被這粥的香美所沖淡。
方正延見黑碧臉色緩和許多，心中悄悄鬆了口氣，依著前面的法子，將托盤中另外的一些點心也熱了熱。黑碧看見，嘀咕一句，「我又吃不了那麼多。熱那麼多幹嘛！」
方正延笑笑，「不知道你喜歡吃的是哪個，只好都熱一遍。」
黑碧頓了頓，舀勺子點了點其中的芙蓉卷，道，「那個。」
方正延笑得更深。「哦。」將掌中的藍火，蓋上那芙蓉卷。
窗外初秋的陽關淡淡的，藍天有那麼些萬里無雲的意思。這間不大不小，床邊堆滿禮物的屋子裡，一人低頭吃早飯，一人低頭忙活給吃早飯那人加熱點心，陽光斜斜撒進屋內，滿屋子的食香，淡淡縈繞。
「上次……我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方正延低著頭。忽然問道。
黑碧愣了愣，隨後將手中已見底的小盞放下，看他。
方正延似乎感受到黑碧的目光，抬頭。與她對視。眼鏡背後一雙黑如曜石的眼，黑碧能看到那裡面，滿是自己的影子。
扭過臉，看窗外，「我自己身上還有瑣事未完，你說的那個，現在不能答應你。」
方正延並不沮喪，似是聽出黑碧話中的意思，扶了扶眼鏡，問道，「那是不是你要處理的事情處理完了，便能答應我麼？」
黑碧依舊看窗外，正好一排大雁一字型飛過，黑碧看著那排身影直到消失，還是沒有說話。
方正延也扭頭看窗外，笑了笑，「好吧，我不逼你。貿然讓你答應我這樣的事情，是我太唐突了。不過，還請你答應我一件事。」
黑碧轉頭看他，方正延笑著說道，「我若常常來看你，還請你不要厭煩我。」
黑碧心道，我為何要厭煩你。不過面上卻是淡淡地，點頭，「好。」
方正延這回是發自內心地笑了，又扶了把眼鏡，道，「還吃麼？」
黑碧低頭看了看，舀起芙蓉卷，往嘴裡塞。
……
沒多久，黑碧與方正延撤了房門的結界，走出房間的時候，就見花無容趴在沙發上曖昧地看兩人笑。黑碧臉上有些尷尬，不過立即被掩飾過去，白了花無容一眼，走到坐在後院門口台階上發呆的夏月身旁，夏月抬頭看看她，又繼續托著下巴發呆，黑碧索性也坐到她身邊。
方正延端著食盤，看了看黑碧，隨後往廚房走去，花無容跟在他身後一個勁問，「唉，小方子，黑碧那廝有沒有對你動粗？你用了什麼法子，讓她這麼一小會就精神面貌煥然一新的？啊？告訴我嘛！」方正延走到廚房放下托盤，無那你回頭看花無容，張口正要回答，就看見楚風抱著一塊焀好的木板往後院走去，另一手拎著一些油漆桶，便知道是給黑碧做的房門。
「我來幫你。」方正延撇下花無容，跑到後院，幫楚風把木板放下，打開旁邊的工具盒。經過黑碧身邊的時候，低頭看了看她。
花無容本來滿心期待地八卦，瞬間落空，氣的抱胳膊跺腳。方伯笑呵呵湊過來問，「方小姐吃不吃新做的芝麻卷？幫我試試味道如何？」
花無容眼睛一亮，跟著方伯鑽進廚房。
原本坐在沙發上的九姨與陸馨香，鬧鬧，見黑碧無事，也是安下心來。又聚在一起閒話。有說有笑，很是熱鬧。
黑碧坐在夏月身邊，看著院中忙碌的兩人，有唰唰鋸木頭的聲音以及淡淡的油漆味，「小姐，這次我想跟著。」
夏月托著下巴沒動，良久，淡淡說道，「為什麼？」
黑碧想了想，「雖然我心中對他還是牽扯不下，但是他欠我的就是他欠我的，沒有道理我無視了，那虧欠就消失了。我想自己去把這份虧欠討回來，給我自己一個說法。」
夏月依舊托著下巴沒動，又是半晌，問道，「如果說法討回來，之後你又要如何？」
黑碧一愣，似是不明白夏月的意思。
夏月歎了口氣，道，「就是問你，當你的恨，你的怨，都報完了。你要以怎樣的心情繼續以後的生活？若是以前都是懷著恨在生活，那恨消失以後呢？你要找怎樣的感情代蘀之前的精神情緒？」
黑碧這回倒是聽懂了，耳朵微微動了兩下，沉默……良久，搖頭低聲說道，「我不知道。」
夏月撤下托著下巴的一手，伸手過去捏了捏黑碧的手，笑了笑，「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到時候總會知道的。」
黑碧抬眼看夏月，卻見夏月看著院中，輕輕說道，「只是，那時別忘了還有些人在你身邊就好。」
黑碧也忍不住隨著夏月的眼光，看院中那白襯衣藍牛仔褲，駕著眼鏡的男子，有些笨拙地給楚風打下手，風輕輕撩過，黑碧點了點頭。(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