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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對太后要好 四十、難作的文章 文 / 塵昏白扇

    話說得投契,不知不覺就到了飯點。王曾請趙小六和梁豐去淨手,然後移至偏廳用膳(其實說白了就是大家挪動挪動,讓皇后娘娘也休息一下,不言不語躲了半天,真夠嗆的)。

    吃飯的時候,王曾來了興致,還要繼續討論下去。問道:「足下(客氣得很吶)方才說的很有道理,但卻並未盡脫前人窠臼,如何保證人人安守本職,盡力實心做事才是要害。」

    「呵呵,相公說得有理,要說保證人人盡力嘛,這個是做不到的。但是可以通過競爭、激勵等等手段來刺激一下,效果還是可以看到的。這些手段,從古到今天天都有人用,就不多說了。難的是,如何把它形成一種制度推行開來。如我大宋,做得本就很好,凡官員選拔,須經過科舉、遴選、外放、磨勘、吏部考評等等,可以說基本上已經非常完善了。只是操作中有些小細節可待商榷之處。」

    「請詳盡道來。」老王是參知政事,又領著吏部侍郎的銜,很迫切的問道。

    「相公為難小子了,這其中的道理,豈是一天兩天說得清楚的?若真想考教小子,那就請容我好生想想,有機會再來面呈相公,介時還請相公指教!」梁豐心想好好的飯菜不吃,你老讓我講這些玩意兒做什麼?乾脆推脫。

    誰知王曾是個認死理的,想想梁豐說得也有道理,這麼大的話題,豈是一頓飯功夫能夠解決?當下點頭答應道:「有理,只不知玉田可否乾脆寫成文章?咱們定個日子,我派人專門來取。」

    梁豐一聽,抓狂不已,心裡破口大罵道:「**的就當開回玩笑不行啊?大家給個台階下會死啊?非要逼老子幹這破事!」當時就恨不得一雙筷子扔在王曾臉上。

    可是不行啊,除非他馬上可以穿越回去,否則,還得乖乖和這老東西周旋。只好強顏歡笑道:「嗯,一個月吧,一個月小子勉力而為,相公不要期望太高,若小子眼高手低的亂寫一氣,還望相公恕罪則個!」

    「沒問題的,梁兄,你肯定行!」旁邊趙小六滿不在乎地插話道。王曾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梁豐這下傻眼了,喃喃道:「我怎麼覺得好像遇到了兩個唐僧啊?」

    趙小六和王曾聽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投箸哈哈大笑不止。

    梁家小子,這條賊船你下不去了!

    後來就比較輕鬆了,換了些有趣的話題。趙小六完全沒了在宮裡的拘束,唧唧喳喳地說個沒完,一會兒問問梁豐路上的見聞,一會兒問問他家鄉有什麼好玩兒的,還很好奇地問他是怎麼娶到謝小嫦的。

    梁豐也只好收起鬱悶,強打精神,盡撿些有趣的事說給他聽,聊到謝小嫦,也不怎麼避諱,大大方方講了個大概。趙小六毛都還沒長齊,雖然問起,但對男女之事並不感興趣,只是家庭教育好了,藝術鑒賞力挺高,對梁豐那幾首詩詞非常喜歡。特別對《卜算子·詠梅》和《水調歌頭》讚不絕口。

    當然,這兩首是中國文學史上的神作嘛,以他老趙家幾輩人培養出來的文化底蘊,豈能看不出來?加上梁豐詩詞書畫都已經名滿東京,趙小六就給梁豐提了個要求,請他作首詩詞,寫幅字,畫張畫。

    人家現在是王曾相公的長輩嘛,這種要求怎麼能拒絕呢?可梁豐剛剛上了這兩人的當,大大地不爽。此時機會上門,焉有不報復之理?於是滿口答應,但卻說今天沒靈感,拿不出現貨來,真要的話,改天親自去他家取,而且,不親自上門就不給。

    換了別人,只當是推脫之詞,心中肯定不快,但是趙小六一聽,很是高興。長這麼大,居然有人邀請他去做客了。甭管去不去得了,答應下來先。當即就興高采烈地和梁豐約好,改天一定要登門拜訪。

    王曾聽兩個胡言亂語相約再見,急的趕緊跟梁豐遞眼色,誰知這廝只做不見,笑瞇瞇地跟趙小六越說越熱鬧。心想你個老東西,太子微服私訪,出了事你吃不了兜著走。這回你自己去找屏風後面那老娘們兒商量去吧。哼哼!

    酒足飯飽,鬼扯清談,不覺已是戌時二刻,梁豐起身告辭。王曾和趙小六站起送到堂下,由管家代送出門而去。

    梁豐和錢孝儀坐在雇來的牛車上慢慢悠悠在路上走著,此時天已很晚,路上燈火闌珊,大多人家已然熄燈休息,師徒二人坐在車篷裡聊些閒話。

    一會兒聽到車伕在外面叫聲:「霍,又下雪了。」梁豐掀開車簾看,漫天雪花紛紛揚揚灑落下來,地上本就有積雪,這大雪一下,馬上又蓋起一層,那清新凜冽的空氣迎面刮來,梁豐已有酒意的大腦為之一醒,叫聲好爽!索性就一路看著下雪而行。

    回到家中,小嫦正在彩雲、彩萍兩個小丫頭的陪伴下學著繡花。看見梁豐回來,趕緊放下手中活計上前服侍,彩雲跑去提了梁豐在家穿的便鞋,彩萍泡茶端上給梁豐醒酒,三個人把梁豐服侍得舒舒服服。

    喝了口茶,順手拿起身邊的繡樣來看,卻是一方雙蝶探春圖,已繡了大半,色彩艷而不俗,雙蝶振翅欲飛栩栩如生,下面幾簇花叢還未完成。梁豐看了,大家讚賞,嘖嘖連聲道:「這倆丫頭手真巧啊,繡這圖樣,可以拿到大相國寺賣了。好針線,好針線。」

    彩雲抿嘴笑道:「稟少爺,這不是我們姐妹繡的,是少奶奶繡的。」

    「啊?真的?」梁豐忙望著小嫦問道。

    小嫦半是羞澀,半是得意,笑著點了點頭。

    「哎呀我的寶貝兒啊,你可算是出師嘍。真難為你短短這幾個月,練的如此出神入化哩,真不枉手指頭上挨的那些窟窿!」梁豐趕緊摟著小嫦左一口又一口的大加獎勵。看的旁邊兩個丫鬟面紅心跳,急忙跑了出去。

    小嫦躲避不迭,急叫道:「郎君放手,這有下人在呢,成何體統?」

    「在自己家裡,怕什麼?」梁豐停了手,笑嘻嘻地問道。

    「雖是在家,也要注意些。奴家本來就出身那種地方,旁人不知道,還以為奴家生性如此,辱我名聲倒也罷了,郎君前途可是要緊!」這幾句話說得義正詞嚴,梁豐一時怔住。他原沒注意這些,只是前世的許多價值觀依舊保留,渾然不覺自己謀些行為已然超出這個朝代的接受能力。

    聽得小嫦提醒,也覺自己太孟浪了。只好嘿嘿乾笑兩聲,嬉皮笑臉道:「娘子說得有理,既如此,那咱們要親熱時,把她們攆出去守門,吹燈拔蠟再干!」

    小嫦又氣又笑,無可奈何。

    轉時忽又聽到梁豐「唉」的一聲長歎,充滿痛苦地呻吟從心底發出。嚇了小嫦一跳,忙問緣由。梁豐就把今日在王曾家裡的經歷說了,倒沒告訴小嫦太子和皇后在場,只道自己上了王曾的賊船,被逼要寫長篇論文評職稱。

    小嫦聽了,喜道:「這是郎君的機緣啊,想他王曾相公清名滿天下,奴昔日在襄州,也聽得他的名頭。如今對相公這般青睞,旁人求也求不到啊,何必歎氣,就放手寫給他便了。」

    「你是不知道,咱們朝廷現在不太穩當,官家病重,眼看是過不了明天春天了,這時候打歪主意動心思的人多了去。這篇文章,無論我寫成甚樣,只要他王曾傳了出去,就會有附和的,也會有政敵攻擊他。引起朝廷派別的內鬥,大大不利啊。況且朝廷現在冗官氾濫,一說到改變,那豈不是敲掉成千上萬的飯碗麼?咱還沒參加科考呢,就把朝堂那幫王八蛋得罪個遍,以後能有個好?這可不是咱倆在家摟摟抱抱被下人看了,頂多背後議論兩句,這可是事關朝局哩。

    唉,煩死了,煩死了!花喜鵲,人家還沒準備好呢!(他奶奶的一不小心,把上輩子看的避孕廣告詞都說了出來)

    小嫦本來好生替他高興,聽如此一說,不免就擔心起來,惴惴地說道:「哪,咱們給他亂寫一氣,讓他拿不出手豈不結了?」

    「嘿,你說得好聽,以你老公現在的名聲,亂寫一氣像話麼?我也不肯啊,好不容易熬出頭來,再自己一棍子敲回去,讓他王曾小覷於我?不行,自尊心受不了!嗯,你倒是提醒我了,寫肯定要寫,而且要寫好。老子投胎轉世都干了,還怕過不了這小小的火焰山?哼哼,偏要寫出來,還要讓世人無話可說,方顯我梁豐的本事!」說到最後兩句,居然有了點睥睨當世的感覺。

    小嫦雖然聽他說什麼投胎轉世奇奇怪怪的,但見他有了主意,不在煩惱,也就放下了心,甜甜蜜蜜地和他依偎在一起。

    第二天上午,東、西兩府並御史台等主事官員到文德殿後的暖閣奏事。自趙恆病重以來,已經好久不能上朝了,改在文德殿議事。趙恆橫臥在暖閣內軟榻上聽奏,旁邊皇后劉娥坐著伺候,二人面前垂下簾子,把眾官隔在外面。只有小六子趙受益端端正正坐在外面,一動也不敢動。他是太子,要開始實習些國事,準備上位了。

    這天也沒多少事,就是商量一下過年慶典等。本來趙家就節儉,現在官家病成這樣,越發沒了過年的心思,直說從簡吧。丁謂、馮拯等領了任務,也就退下了。

    只有王曾也要離開時,劉娥開言道:「王參政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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