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基層放手搞 308、汴水聞見 文 / 塵昏白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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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豐把反檢法教給雕版匠有兩個目的,一要大大提高他們的效率。其二就是防止技術洩密。
工匠不認字,拿給他們看,知道編號卻不知道讀音。反檢法一教,雪上加霜,對著正面字都不太轉得過彎來。
梁豐組織人馬編字彙,當然不會把反檢的也編一本。
問題就來了。工匠們知道怎麼認,怎麼檢,就是不知道怎麼讀,怎麼編。要讓他們排字可以,要講出道理來就是要了命也不行。
當然,只要有足夠的耐心,就算是把兩萬字拿來重新讓匠人們認一遍反面,再翻譯成正面編碼,對照《廣韻》查一查,也不難破譯這套伎倆。關鍵是如何同那些只會幹不會說的工匠溝通,這才是個大問題。
有了這點優勢,梁豐知道自己贏得了足夠多的時間。他毫不擔心。技術是早晚有一天要傳出去的,他要想的是在技術傳出去之前充分展現和利用其價值。
這天天下大雪,一個衙門的人幾乎都貓著沒出門。房二正在前院烤火,後面來叫,說太爺在慎思堂等他。急忙顛顛地跑了進去。
「太爺,你叫我?」房二躬身問道。
「來啦?坐。」梁豐笑笑,伸手指指椅子。房二知道這位老爺真是沒什麼架子,也早就學會不用客氣了,便順勢坐下聽候吩咐。
「也沒什麼事,叫你來就是想問問。最近咱們縣有啥新聞沒有?」梁豐問道。
房二一聽,脊背馬上挺起,答道:「沒有啊太爺,咱們縣最近一直太太平平的,啥事兒也沒出過。」
「嗨,你緊張個啥?我不是問你治安情況,我是說你們經常在街面上遊走,聽說過有什麼趣好玩兒的事發生沒有?」梁豐急忙安慰他那顆敏感而脆弱的心靈。
房二這才鬆了口氣,還以為是有人在老爺面前爛舌頭說自己壞話呢。這樣啊,那就好生想想。再搖搖頭:「沒有。老爺,街面上都挺老實的,沒啥好玩的事。」
梁豐有些失望,哦了一聲。旋即又吩咐道:「這樣,你們今後走街串巷,也可以豎著耳朵打聽打聽,看看有啥好玩的新聞,報來給我。老爺我想聽聽解悶。」
房二急忙答應而去。
太爺交待的事當然不能拖,要趕緊辦。房二回到前堂。馬上把當值的幾個弟兄大腳踢跳起來,吆喝道:「都別歇著了。走走走,跟著我上街去。」
「幹啥?這大雪天的。」有人問道。
「太爺說了,要咱們上街打聽打聽,看看街面有什麼新聞沒有,他要聽瞭解悶。」
「嘿,這位太爺真會出ど蛾子,想聽新聞,把咱們哥們兒趕街上去啊?」有人半開玩笑半抱怨道。不過說歸說,太爺平日人望不錯。又有頭兒在,只好起來跟著出了們,滿大街溜躂聽小道消息。
還別說,這麼溜躂一趟,雖然街上行人稀少買賣關門,也總有三言兩語傳到耳朵裡。房二他們累了一天,回來就找梁豐匯報:「太爺。小的們去街上走了一趟,還真有些新聞稟報。」
「哦?快說來聽聽!」梁豐立時眉花眼笑。
房二這就一五一十把自己聽到的倒了個乾乾淨淨,什麼不知道誰家兩隻貓在房頂打架,踩破屋瓦掉下砸了人家孩子啊。誰家老人上街沒留神雪地濕滑摔了一跤。把腳摔折啊。還有誰家兩口子打架,老婆把一個馬桶扣在老公頭上了,夾七夾八一大堆。
其實房二嘴上匯報,心裡還是很忐忑的,這些無聊的混帳話兒,怎麼能拿來腌臢太爺的耳朵呢?誰知太爺好像就愛聽這些,不但不著惱,還津津有味。
聽他講完,梁豐笑著誇道:「不錯不錯,就是這些,很有趣嘛。今後少不得要累你多來講講。」
打發房二出去,梁豐回伸轉到桌前,屏氣凝神,想著前世已經快要過氣的報紙,提筆寫起新聞標題來。
當他把一份稿樣命人快馬送到陳橋驛劉毅手裡時,劉毅看得吃驚:「這是什麼物事?」再看他隨稿寫來的一封信,便知道了個大概意思。
劉毅心中雖然狐疑,但不敢違了他的意思。便吩咐分號人手,抓緊開工,要把梁知縣的這個物事趕緊做出來。
幸好雖然隔著距離,但梁豐信裡已經細細地對各個步驟都作了指點和要求。以劉毅多年的經驗,絕對不會跑偏。而眼下經過抓緊趕工,工匠們已經雕刻出常用字七八千來,梁豐寫的東西又平白如話,刊印根本不成問題。
三天之後,梁豐的桌案上便放置了大宋,乃至整個世界第一章報紙《汴水聞見》,一張小得可憐的報紙,大概約等於後世的a3紙那麼大,還是單面的。
除了外面一個框架,報頭是梁豐用魏碑體題寫,顯得沉著肅穆一些。只是內容就差了許多,依著報紙版面編排,第一條是《今冬瑞雪,來年豐收有望》,然後是《東京米價平穩,每石給錢三貫》幾個大標題,說的都是些歌頌太平盛世的小塊文章,接下來便寫《封丘老嫗路滑跌斷腿骨,雪天提醒長者出行注意》《貓畜廝打瓦片跌落砸傷童子》。
兩口子打架摳馬桶那事實在腌臢,沒寫。
每一篇題目下面,都有新聞發生的日期。報頭梁豐題字底下是「汝陽盛和坊」五個朱紅印章小字,表明出版商家。
就這麼粗劣不堪的一張破紙,梁大人卻笑歪了嘴翻來覆去地看著,得意處還哼哼兩聲。
隨後他特意請了秦邦業和鄧聖過來參觀,兩人第一次見這物事,也大感好奇,讀了內容,均感好笑。
「我說,你最近搗鼓來搗鼓去,就是搗鼓這玩意兒麼?」鄧聖笑道。
「可不是麼,一切都是為了此物。」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麼報紙嘍?」
「嗯,對。」
「寫這些亂七八糟的,能有何用?朝廷不是也有邸報麼,看那個豈不爽快?」鄧聖問道。
梁豐嚴肅地指出,這是有本質區別的。第一,邸報是用手抄,不是印刷成品。第二,那是給有官身的人看的,老百姓見不到。自己這個是典型的平民報紙。第三,爽快不爽快,得由百姓說了算。現在正起步階段,下一步自己的計劃便是邀請縣裡、甚至京裡文筆好、見識高的讀書人,搜羅大宋各種趣聞,編輯成文,刊之已行天下。讓大宋的消息能夠更靈通,更快捷起來。
「一份報紙刊刻費時,用了你那個活字印法,當然快了許多。不過,這可是賠錢的買賣,莫非會有人花錢買看不成?」鄧聖沉吟道。心說這廝不會假公濟私,拿公家的錢去貼補這張廢紙吧?
「嘿嘿,那就得看如何運作了。」梁丰神秘笑道。
第一期《汴水聞見》,梁豐吩咐共印了二百份,不多,但目前絕對不算少了。
一半命人拿去張貼在封丘縣城各街道巷口,另一半百份,卻命人拿到京城,找到石家,拜託安排家人張貼。
這時候石元孫同梁豐關係大進,幾乎讓石寧吃起醋來,接到這個差事,樂意之極,馬上安排家丁,熬了漿糊,滿城張貼。反正那時候也沒城管管這些破事,一個上午便貼完。想那京城多大?百份報紙整出去還不跟玩似的?
按梁豐的構想,現階段因為人力、物力的問題,還不能多印多發,只能小打小鬧。其實關鍵自己也就是個二吊子,根本對報紙的具體運作瞭解不深,不敢胡來。
但他毫不擔心這麼一個開放的社會環境下,好打聽新鮮事是人類的本能需求,這張報紙必定引起轟動效應。
他決定十天出一刊,既能保證速度,也能在只有自己一個人張羅的情況下保證質量。
果然不出所料,大冬天的,幾天時間裡,整個京城和封丘縣裡都在風傳這份《汴水聞見》,大家只知道是汝陽盛和坊出版印刷,卻不知道到底有啥用。不過上面幾條新鮮事倒也有趣,成了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這一次,梁豐既沒有謹呈御覽,也沒有請大官刊頭題詞,連自己老丈人家裡都沒送一張瞧瞧。而是自己悶聲發大財,因為他怕!
他怕朝廷看到這東西,馬上會聯想到自己的《越來草堂筆記》。以那些老狐狸的天生嗅覺和階級立場,必然會立刻察覺這東西對他們的副作用。到時候彈本一上,提筆一轟,後果真未可知。
當他攜了這張報紙回到內宅邀請兩位娘子觀看時,兩個老婆圍攏過來,睜大妙目一面欣賞,一面笑贊官人了得。她們二位是知道梁豐打算的,只是因為初期沒啥概念,只好讓他一人辛苦。此時兩人都仔細管瞧,可不光是熱鬧,而是想幫著官人多出出主意。
二女並肩閱報,梁豐也當間插進頭去,手裡卻不老實,偷偷從兩人腋下穿過,一手捏了一隻輕輕揉弄。
小嫦和程程立時身體一僵,飛紅滿臉。卻以為對方不知,也不敢說破,任他輕薄。
好一會兒,畢竟小嫦穩重些,最先鎮定下來,細聲輕笑道:「官人這個報紙果然是好,不過依著妾看來,卻嫌單調了些。何不加些內容,讓百姓更喜聞樂見?」
要是平日,程程早跳起來拍手附和了,這會兒卻享受之極,不敢亂動,一反常態溫柔得不得了地只是輕輕點頭笑道:「姐姐的話有理!」
梁豐一聽大喜:「你們快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