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百五十七章 文 / 無你不歡
那沉重的軀殼,好痛,而軀殼上附載的靈魂,更痛。
她一把把撕扯著自己的頭髮,用力的,扯下來。
一雙溫柔的手,按在她肩膀上,「安安啊……」那聲音,也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好聽,帶著微微的歎息,陳安的身體,突然一震,她抬起頭。悌
是鍾夫人,優雅端莊的鍾夫人。
「安安啊,又耍小性子了不是?」夫人微笑著,手指輕輕撫著她紅腫的臉頰,滿眼的心疼和憐惜。悌
陳安抗拒地一側臉,躲開了,夫人臉上的笑有些僵,可她沒有退卻,又把手壓回她肩膀上,力氣稍大了些,帶著堅定而溫暖的力量。
屋子裡悄然無聲,幾個人的目光,都在看著陳安。諛
陳安大大的一雙眸子,從鍾夫人臉上移開,看向陳德明,陳德明遠遠地站著,很快調開了眼光,背著雙手看窗外,儘管臉色是陰沉的,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似乎卸下了重任;陳安又去看董鶴芬,董鶴芬紅著眼睛,直個勁掉淚,女兒那悲傷而有所求的眼睛,讓她不忍再看,她明白,這會子,她不能過去,事情已經無法轉圜了,她狠著心背過身去。
陳安的眼眶裡,漸漸萌生了淚意,生她的父親和母親,不理她了,這是不要她了吧,把她作為一件交換的商品,迫不及待推銷出去吧。諛
而眼前的女人,是前來驗收產品的吧。
她最後看了一眼那個男人和那個女人,明知大勢已去,所有的抗拒都已蒼白,都是徒勞。
她終於認清了這個事實。
她這是,被他們推上絕徑了,哦,不是絕徑,是聯姻之路。
她現在,比任何時候,都要惱恨這個姓氏。
她眼眶裡的淚意,像催淚彈一樣刺激著淚腺,那大大的眸子裡,迅速聚攏了兩泡淚,只怕輕輕眨一眨眼,就傾瀉狂下,但她忍著。
前一刻,她還是陳安,一個活生生的簡單的她。後一刻,陳安這個名字,被賦予了另一層意思,她是陳家的人,她有必須擔當的使命。
角色轉換,太快了,快得讓她難以接受,難以承受,心頭,閃過無比的悲憐。
鍾夫人心裡酸澀,瞧這孩子,委屈成什麼樣兒了,被疾風驟雨掃過一樣,蔫兒倒是沒蔫兒,就是這樣硬挺著,硬撐著,才叫人難受呢。
「安安呀,哭出來吧,哭出來就不難受了。」她低聲的,溫柔的,誘哄著她,心裡自私地想著,她其實渴望這個孩子來她懷裡,很久了。
陳安終於在這一刻,憋了許久的情感,還有眼淚,如放了閘的洪水一樣,肆無忌憚奔淌出來。
她「哇」地一聲,撲進鍾夫人懷裡,痛痛快快地哭泣著,先是有聲,後是無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渾身抽搐,扒人心肝似的。她的手,死死抓住鍾夫人臂彎的袖子,緊緊握在手裡,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伯母……」她抽抽噎噎的,連不成氣息,夫人輕拍著她後背,給她順著氣。
「您……您……喜歡我嗎?」
鍾夫人的眼睛,一下子濕潤了:「傻孩子,伯母怎麼會不喜歡呢,伯母盼著這一天,盼了好久了。」
陳安哭得更痛了,彷彿要把這一生的淚流盡似的。
這個女人的懷抱,溫暖,柔軟,馨香,小的時候,白天玩累了,晚上就想躺在這樣一個懷裡飽飽睡上一覺,是鍾伯母滿足了她。做了惡夢時,這個女人會哄她;遇上打雷天,她會在耳邊唱起搖籃曲。像媽媽一樣的伯母,總是溫溫柔柔的,讓沒心沒肺的她,毫不客氣地索取著……漸漸的,媽媽的模樣淡出腦際。
只一會兒的工夫,陳安覺得這個懷抱,熟悉而安心,彷彿這些年,從不曾離開過一樣。
自成人後,她一直尋找著依賴,尋找著慰藉,原來在這裡,一直在這裡。
鍾夫人濕著眼睛,覺得懷裡這個孩子,還是沒長大的小安安,那一哭一笑,總是無端的,牽動著她最心底,那根柔柔的母性的心弦。
陳德明不知何時,離開了書房。
董鶴芬坐在旁邊,陪著掉淚,心裡莫名的,有些嫉妒,自己的親生女兒,偏偏跟自己親近不起來,反倒是魯正梅,不但接納了女兒,還能和女兒這樣貼心。大概這也是冥冥中注定的一種緣分吧。這樣想著,她又覺得欣慰起來。
這件事,陳德明大概是做對了吧。
過了好長時間,陳安才止住了哭泣,只是偶爾抽噎一下,像小孩子一樣。
鍾夫人笑著抬起她的頭:「哎喲,讓我瞧瞧,跟小時候一樣,一哭就成了小花貓了,瞅著就讓人揪心。」
陳安難為情地用手擋了一下臉,臉部皮膚發緊,皺巴巴的,尤其眼睛,一定腫得像核桃了吧。
董鶴芬也終於笑了,催促道:「安安啊,趕緊起來去洗把臉,瞧把你伯母的衣服弄的,都濕透了。」
陳安臉紅,這一刻,無比的尷尬,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彷彿有什麼東西,真的變了。
她站起來,奔了出去。
鍾夫人也站起來,活動了活動麻木的腿腳。
董鶴芬打趣道:「老胳膊老腿了吧,一晃這麼些年,咱倆都成老太太了。」
鍾夫人笑:「我可不老,我馬上就有孫子抱了,一想起來,我就渾身是勁兒。」
董鶴芬翻了翻杏核
眼,歎了口氣:「這倆孩子,我估摸著,且得磨合一陣子呢。」
鍾夫人笑著說:「不怕,咱們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呢,他們倆啊,誰也甭想跑。」
「你呀……」董鶴芬有些感慨:「剛才擔心得我啊,以為世界末日到了,真不知怎麼收拾。」
鍾夫人哼了一聲:「你們倆也太壞了,親生女兒都坑。」
董鶴芬急忙擺手:「不是我,我可狠不下這心……呀,立維那邊,可如何是好?」
夫人說:「沒事,我都捨不得安安,他能捨得?剛才啥也沒說,沉著個臉蛋子,梗著個脖子走了,過幾天就好。」
∼暫時鬆口氣吧,不容易啊。
明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