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百七十九章(4000) 文 / 無你不歡
剛才從廳裡一路走過來,她腦子裡亂糟糟的,那紀小姐,分明對她,有種莫名的敵意。她在一瞬間,靈光一閃,突然就想明白了。難道紀小姐就是香港紀家的女兒,她聯姻的對手?不然,那對伶俐的眸子裡,為什麼獨獨對她,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悌
一件禮服啊,在座的哪位不是非富即貴的,一件衣服沒了也就沒了,有什麼可惜的,而紀小姐言詞激烈,又與自己萍水相逢,卻一直抓著這件禮服不放……陳安揪了揪自己的頭髮,她怎麼那麼愚鈍,那麼的後知後覺!悌
紀小姐哪是在跟她談論衣服,而是在談論他,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面對面的,卻隱蔽地談著他,而她,居然還振振有詞作了回答,現在想起來,她真可笑,簡直飴笑大方。
陳安不禁咬了咬牙,她怎麼能,那麼心不在蔫呢?她是最心不在蔫的那個,卻偏偏心不在蔫地得到了一樁婚姻,一舉獨佔鰲頭,她當然遭人恨了。
到底有多少女人,愛慕著他;又有多少女人,想坐在離他身邊最近的那個位置。
鍾太,可偏偏,她就是鍾太。
他那些女人,她見過的,不多;而沒有見過的,也不少吧。
可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不但要面對她們,還要面對她們的質問。
僅僅因為一件衣服,她就受不了了,她逃了。諛
陳安的雙手,拄在冰涼的大理石檯面上,她得撐住了,她一定,得撐牢了,這才剛剛開始。諛
是的,這才剛開始,他和她的以後,漫長的以後,是捆在一起的。
一想到這個,她額頭的汗,就虛虛地冒出來。
已經這樣難了,這才開了個頭,就已經這樣難了。今天上午,自打下了飛機,她就一直在牽就他,迎合他,她既然接受了這個婚姻,就要努力適應自己的角色,別的沒有多想,只求在婚姻的城牆內,安穩地生活……
她慢慢地擰開水喉,慢慢地洗著手,然後門開了,閃身進來一個人,那人進來後,就一直站在她身邊,看著她。
陳安不理會,逕自取了洗手液,滴在手心,仔細搓弄著,揉出無數的的小泡泡兒……最後,她終於直起身子,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朝鏡子裡望了一眼,身旁是個年輕的高挑女子,那一對伶俐的眼睛,正目不轉睛望著鏡中的自己。那圓圓的臉,漂亮有加;那眸子,清澈透明,像雨後澄靜的天空。面對這樣一個利落漂亮的年輕女子,任誰看了,既恨不起來,怨不起來,也惱不起來吧。
陳安不動聲色,從架子上抽了一條小毛巾,慢慢擦拭著手。
紀敏兒看著她,如此近距離的,盯著她,這是她頭一次,這麼沒禮貌地瞧一個人,也是最後一次瞧這個人,這個女人,是鍾立維未來的太太?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
剛才,這個女子坐在客廳裡,神態那麼安靜詳和,無疑是美麗的,也是高貴的。
可她就是不死心,總想在她身上,挖出點兒什麼來,就是她為什麼會輸給她的東西。
明知,一旦挖出來,會令自己痛心疾首,可她,還是跟過來了,不見黃河不死心。
剛才這個女子洗手的樣子,和她的人一樣,優雅柔美。她的腰身,纖濃有度;她的手指,柔白細長;她的眼睛,大而明亮;她的嘴唇,紅潤亮澤;她的發,柔順飄逸……她身上的每一個零件、每一樣,都生得那麼完美,組合到一處,更是達到了極致,甚至連細細的皮膚上,那一層茸毛,都生得那麼可愛,一個十足的美人兒,無可挑剃。
忽然之間,紀敏兒的眼睛,有些刺痛。如果這個人,生在尋常百姓家,那麼,就毫無競爭優勢了吧?
可偏偏,她不是。
當湯霍思文阿姨受了紀家的重托,飛往北京聯姻時,她滿心以為,自己穩操勝券,鍾立維這個男人,必將是她囊中之物了,可沒想到啊,萬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
她輸了,鍾家沒有選擇她,而是選了這個女子。她能理解,陳家那樣的家庭背景,那樣硬的後台,她有自知之明。她不抱怨。
可鍾立維本人,竟也選擇了她。就因為,她長得美?
不,立維不是庸俗的人,所以,她更加嫉妒她,心裡,也就更加的疼。
上天偏愛一個人,也偏愛得太厲害了,把美貌、才情、智慧、身份……統統的一切,都給了這個女子。
她嫉妒,但無從談恨,她根本恨不起來。
寬敞明亮、裝飾精良的衛生間裡,只聽見兩個女子淺淺的呼吸聲。
陳安擦完手,把毛巾疊上一疊,放進回收筐裡。再度抬眼,看到紀敏兒,還是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她一皺眉,因為她,擋了她的路。
她說:「紀小姐,請讓開路好嗎?」
紀敏兒的目光,終於從鏡子裡的影子上,轉到活生生的臉上,她眼神猛地一跳,那張臉,彷彿比鏡子裡,還要美艷幾分。連她,也自慚形穢。
紀敏兒穩了穩心神,然後說:「陳小姐,想必,你現在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吧?」
陳安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紀敏兒又說:「我一直想見見陳小姐,卻苦於沒有機會,沒想到,真的見到了,倒令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你呢,是不是也覺得很意外呢?」
陳安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我從沒
想過要與紀小姐見面,認為沒有必要,所以,也就談不上意外。」
「你難道就不好奇,我是怎麼和立維認識的,這聯姻,又是打哪兒說起的?」
陳安搖頭:「沒有,我沒有興趣知道。立維以前,是單身的,他有自由和權利結交任何女朋友。可現在不一樣了,你和立維的那一段,已經成為過去了,過去的事情,我就沒必要知道,更沒必要追究。」
紀敏兒神色一黯,這個女子,是個聰明的女子啊。她苦笑,明知已經過去了,可她還是不明智的,抓住不肯放,徒勞給自己增加煩惱。她不該來,不該找他的太太說這些,一切局勢,都不會做任何改變。
雖是這樣想,可心裡,竟是這樣的鬱鬱不平。
她笑了笑:「陳小姐,我今天找你,並不是蓄意破壞你和他。我只想讓你知道,我喜歡立維,哪怕明知是他的缺點,我也喜歡,即便是他選擇了你,鍾家選擇了你,也絲毫不影響到,我喜歡他。」
陳安微笑著說:「紀小姐,我很佩服你的這份執著和勇氣,除此之外,再無別的,如果你想讓我感動,那很抱歉,但最該受感動的人,應該是他,你應該去跟他說,而不是我。」
敏兒愣了愣,微微有些不自然,她是不是,真的來錯了?立維的太太,原來是這樣的女子,她準備的所有的話,就像一記重拳,在重重揮出去之後,統統打在棉花團上,反響無力。
可她,依然恨不起她來,而是開始討厭她了,討厭她佔據著立維的心,討厭她佔據著立維的愛,討厭她冠著立維的姓,討厭她佔據了立維的一切,討厭,討厭,真是討厭……她呼吸急促,有些喘息。
而陳安,依然不為所動:「紀小姐,出來太久,讓金太太回頭找,就不好了。」
「陳小姐。」她急忙伸手一攔:「等等!」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陳安看著她。
「陳小姐,恕我直言,我想問你,你和立維之間,是不是鬧了矛盾,還是你,不夠愛立維?」
陳安面容一整:「我想,這和你沒有關係。」
敏兒一笑:「我的猜測,不是空穴來風,請聽我說完。聯姻失敗後,我一直在想,陳家的大小姐,究竟是個什麼樣兒的人,立維選的另一半,是個什麼女人?我無數次在腦中描繪,卻總也描不出個樣子,所以我對你,好奇極了。於是我跟立維提過幾次,我說我要會會陳安,請他安排,可他沒答應。今上午,我又看到他了,又提,又被他斷然拒絕。我以為,我只能逆著他的意思去北京會你了。沒成想,僅隔了半日,我的願望就達成了,立維竟然帶了你,來這裡見我,他明明知道,金先生是我表哥,而今天,又是我表哥生日。所以剛才,我問陳小姐,你和立維,是不是鬧了矛盾,要麼你們,就是貌合神離。如果你們足夠相愛,為什麼立維不敢帶你來見我,你們完全可以,在我面前大秀恩愛,讓我徹底死了心,可他沒有,他怕我傷害你,他更怕,失去你。陳小姐,每人心裡,都有一本賬,你和立維之間的賬,是怎麼樣的,我管不著,但假如有一天,立維不幸福,他若回身,我依然會第一個衝過去,因為我愛他,我要給他幸福。今天立維為什麼帶你來,你心裡不可能不明白。我也不多說了,但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夠幸福,因為立維喜歡你,他的幸福,只有你能賜予。我的這些話,你聽得進去,更好;聽不進去,只當我沒有說。」
陳安半天沒有說話,神色恍惚。
紀敏兒看著她,知道自己的話,奏效了,她心裡,一點兒竊喜,一點兒憂傷,一點兒惆悵,一點兒無法釋懷……所有這些加起來,還是極度的,不舒服。
她悄悄拉開門,走了出去。
剛轉過廊子拐角,她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就站在那裡,她不由昂首挺胸,走了過去,在那人面前停下了。
立維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那神情,有些陰鷙,有些玩味。
敏兒說:「我明天,就回香港了。」
立維輕哼了一聲:「終於如了你的意了,看到她了吧?」
「看到了。」
「可是看夠了,瞧夠了?」
「是的,看夠了,也瞧夠了。」
立維揮揮手:「記住你說過的話。」
敏兒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麼,可立維已經不再看她。她知道,她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他們之間,在這刻,緣盡了。
她略站了站,說了句:「過去看看她吧,樣子不是很好!」
立維還是不看她,還是那樣的神情,她終於邁開步子,走了。
在無人的地方,敏兒流了淚,這個男人,要絕情起來,真夠絕情的,可是要愛起來,真的是,愛到了極致。可是,為什麼她,不是陳安那個傻女人呢。她不知道,她有多麼羨慕,並嫉妒她。
立維在原地站了一會子,不見陳安出來。他煩躁的情緒,似乎已達到臨界。他朝衛生間的方向,又走了幾步,然後拿出煙,點燃,他猛吸了幾口。
前面就是衛生間,明知她就在裡面,可他,壓根就不想進去。
他沒法跟她解釋。他只能在這裡,等著她。
眼瞅著一根煙,快燃到煙屁股了,一縷金色的影子,終於飄了出來……
立維狠狠吸了一口,扔在地上,碾碎,然後等著她,一步一步走近。
近了,又近了,那張小臉,實在是一個難看。
立維的臉,也黑到了極點。
陳安一手攥住裙裾,另一手握緊了小巧的手袋,她知道,前面有個人,在看著她,等著她……她的兩手,握得更用力了,幾乎要將柔軟的綢子,揉碎了。
等著她,看著她?他不就是,把她打扮成這樣,等著看她笑話嗎?
越來越近,她看到他黑亮的皮鞋尖,而她的手心,涔涔的滲著汗。
可她忍著,她不能發洩,尤其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
她極力地穩住自己的心,自己的身體,她穩穩的,站在他面前。
立維立即垂下手來,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扣,摸到一手的汗。他的心就是一沉。
陳安往回抽了一下,沒抽動,她便沒有再動。
「是不是累了?」他沉聲問道。
陳安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她看到他黑黑沉沉的眸子,古井一樣深邃,她看不懂,竟然看不懂他。
她點了點頭:「嗯,累了。」
「那我們,跟主人告個別,回吧。」
∼親們,明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