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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三百零八章 文 / 無你不歡

    晚上回奶奶家,也是這樣,他滿滿的,佔據了她心間。彷彿憑空裡,突然多出了一個人似的。

    「安安?」

    「啊……」她還在走神。

    「出來一下。」

    她呆呆的:「我……在奶奶家。」悌

    「我知道,」他低低地笑著:「我就在外面……你,出來一下好嗎?」悌

    陳安的腦袋總算恢復了正常,在外面?

    「可是我,我要睡了……」

    對方二話不說,「嗒」地收了線,陳安不禁有些惱。

    真是的,有什麼事情必須要當面講,不能在電話裡講啊?

    再說了,明兒是他倆的好日子,再過十幾小時又能見到了,明兒再說不行嗎?

    好日子!

    陳安咬了咬嘴唇,從床頭扯過一條大毛巾披在肩上,躡手躡腳出了西廂。

    院裡有燈,水銀一樣瀉滿角落,空氣中有冷清的味道,陳安縮著肩膀,盡量讓腳下悄無聲息……深更半夜這樣出去,有些鬼鬼祟祟的,心裡多少覺得彆扭。

    不過,也不算太晚吧。

    她抓著毛巾的邊角按在胸口上……身後,上房那邊好像有輕微的響動,她連頭都沒有回,身子輕盈地一晃,就出了垂花門,邊走邊瞄了瞄警衛室,裡面還亮著燈,她腳步緩了一下,然後又悄悄挪向大門口。諛

    手剛觸到堅硬冰涼的大銅門,指尖頓時被激得一顫。

    「誰?誰在那裡?」同時有一束強烈的射線掃過來。

    是警衛室的小伙子。

    陳安不由自主用手遮擋了一下眼睛,嚅嚅地出聲:「是我……我出去一下。」

    「是安安啊……」刺眼的光線消失了,「這個時候注意安全。」

    陳安含糊應了一聲,飛快地拔下鐵栓開了一道縫兒,閃身出去。

    一人一車,靜默在暗影裡,像一幅畫。

    陳安朝著他走過去,似乎看到他笑了一下,揮了揮手,有微弱的星芒閃過,在夜空騰起細細的一縷輕煙,最後沒入旁邊的垃圾筒。

    又近了幾步,酒味很濃,直入鼻腔,自然的,還有煙味。

    她皺著鼻子,在他跟前站定。

    「什麼事不能明天說呀……」

    立維還是笑微微的,神情很愉悅很舒適的樣子,與以前的他一般無二:「哎,小安子,我可是穿越層層火線過來的,我容易嘛!」

    陳安看了看,發現胡同口停著兩輛巡邏車,車頂搖閃著警燈。這幾天,多了許多道崗哨,非常時期。

    她小聲嘟嚷道:「是不容易……」她出來一趟也不容易,偷偷摸摸的。

    立維呵呵笑著,往前湊了湊,燈影下的安安,身材窈窕,彷彿格外動人,尤其今晚,那眉,那眼,那鼻子,還有那嘴唇……他又往前湊了湊,似要貼上去。

    陳安適時地推了他一把,問:「你喝了多少酒?」

    他聲音立時有點兒悶:「晚上有應酬。」

    陳安覺得好笑:「那還不早點回去歇了?」

    他輕咳了下,下意識地撓了撓頭:「我就是想,過來看看你,如果看不到,晚上回去,睡不著的。」

    陳安心裡一跳,眸光閃閃爍爍。

    「安安……」他直直看著她:「我身不由己就過來了,知道你不會回東邊,我……想你了。」他輕歎。

    陳安說不出話來,只怔怔地望著他,他的眸子真黑啊,烏黑深沉,像一口千年古井,她避無可避,直接淪陷進去,再也逃不出……而他的呼吸也緊隨上陣,一寸寸地靠近,更近,他的身體滾燙,隔了衣服,熱源潮水一樣漫過來,層層將她包裹、覆蓋、湮沒,絲毫不剩……

    陳安閉了眼,等待那一刻。

    彷彿過了好久,那個吻才落到她的唇上,她以為自己會躲,沒想到他意外的溫柔,帶著不可思議的柔軟與輕盈,他的唇像一片羽毛,含住她的,又或像雪花,飄飄漫漫覆下來,那麼輕,那麼慢,她整個人也軟綿綿的,彷彿失去了力氣,連呼吸也跟著變的緩慢,彷彿整個世界,都在慢下來、緩下來……她不由揪住了他衣服,攀住他。

    驀地,尖利的哨聲擦破寂靜。

    陳安從恍惚中醒過來,她一把推開他,臉色緋紅著茫然四顧,烏黑濃密的長睫毛彷彿蝴蝶的翼,微微輕顫。

    立維反倒有些走神了,他看著她,伸手又想去抱她,陳安靈巧地躲了躲,避開了。

    他低低地笑了,聲音深沉悅耳:「這就不可以了?」

    陳安匆匆瞥了他一眼:「回去睡覺吧,不早了。」

    他說:「我喝多了。」身子歪斜著向後一靠,倚住車門,似有醉意。

    陳安問:「那你怎麼過來的?」

    他比劃了比劃,「司機送的。」

    「那司機呢?」

    「我打發他走了。」

    陳安扭身就走。

    立維笑嬉嬉地拉住她的手:「要不,我跟你進去?」

    陳安瞪著他,大眼清凌凌的泛著波光。

    立維撇撇嘴,連生氣也這麼的……可愛。

    「逗你呢,你還當真了。」

    陳安歎口氣:「沒事兒了吧?沒事就回去休息吧。」

    「安安……」他想了想:「明天……就是明天,你別緊張。」

    陳安不明所以,不過她很快就笑了笑,說:「我不緊張。」

    他自說自話

    似的看著她:「我就在你旁邊,有什麼好緊張的,不就是人多了些嘛。還有,寶詩那個大嘴巴,一向口沒遮攔,沒輕沒重,說過什麼你別介意。」

    陳安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心裡琢磨著,他今晚過來,不會就為了囑咐這個吧。

    她點了點頭。

    立維又說:「明天九點,我過來接你。」

    她再點頭。

    「穿什麼衣服,可準備好了?」

    「嗯。」不過不是自己準備的,是母親董鶴芬給她準備的。

    立維撓撓頭:「那十月二號婚禮上,就穿我從上海給你帶的那套好不好?」

    「嗯。」

    陳安看著他,笑意慢慢爬上臉,越看他越像自家奶奶——晚上和同事吃過飯,她回來,奶奶就事無俱細,一遍一遍地囑托了又囑托,畢竟明天這個場合,對寶貝孫女來說太重要了,容不得一點兒馬虎。

    接下來,不知道立維還有什麼不放心要交待的,她覺得好笑。這樣的他,少見。

    她眨著眼睛,一副期待地看著他。

    立維略有所思地望著她,彷彿沒有要叮嚀的了,他不禁有些悻悻然。

    過了一會兒,他說:「那我回去了。」

    「嗯。」

    可是手沒有鬆開,他還握著她的。

    陳安調皮地衝他眨巴眨巴大眼:「嗯?」

    立維突然急躁了,臉上也通紅漲腦的,他粗魯地把她拽到跟前,陳安嚇了一跳,剛要叫出聲,就看到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亮晶晶的物件兒,又粗魯地往她中指上套。

    是枚戒指,上面鑲了好大好大一顆鑽石。

    「又忘了吧?我可沒忘。」立維的口氣挾了一股子情緒。

    陳安被煞到了似的,怔怔地看著那發光的東西,瞳仁有些刺痛。

    立維說過,今天要去選訂婚戒指,她早把這事拋到了九霄雲外。

    她是沒有心的那一個。

    「進去吧,我也回了。」

    說不出是歉意,還是什麼,陳安問:「你開車沒事吧?」

    立維笑:「我要說有事呢?」

    多餘問這一句,陳安最恨他不陰不陽的,她寧願他發脾氣。

    「路上小心。」

    立維看了她一眼,很快轉過身去,鑽入車裡,走了。

    陳安慢慢地走進大門,穿過垂花門,看見天井當中,站著一個人。

    她裝作沒看見,從他身邊逕自走過。

    「安安!」

    陳安終於站定了,既不答話,也不轉身,只給了父親一個冷漠的後背。

    陳德明有些無奈,父女之間,那堵陌生的高牆彷彿越築越高,時不時再潑上一瓢冷水,結成更厚的冰牆。

    「剛才,可是立維在外頭?」

    陳安心口莫名發堵,左手中指上,也彷彿墜了一個硬物,一攥手,堅硬地硌著手心,研磨著她的神經。

    她頓了頓,才回道:「是,是立維過來了,三更半夜的……」她緩緩轉過身子,竟笑了一下,看著她的父親:「三更半夜的,他來找我,我和他幽會,不算傷風敗俗吧?」

    陳德明老臉驟然一沉,被人抽了一耳光似的,有些下不來台。

    「安安,別跟爸爸這樣說話,爸爸只是關心你。」

    「……」

    「我知道你不喜歡立維,他有缺點,可是你也不能因為爸爸,而去排斥他,這樣,對他不公平。你若有心,用心去感受,會發現,立維,是一個很好的男人,值得你花心思。」

    這是繼那次逼婚後,他對女兒說的最長的一段話。

    陳安仍是默然,那眼中的疏遠和冰冷,沒有撤去半分。

    深深的無力感瞬間抓住了陳德明,他其實,很想和女兒聊聊天,他也好久好久,沒聽到安安叫他一聲爸爸了。可他,也分明看到了她強烈的抗拒。

    陳安終於說:「沒別的事的話,我去睡了。」

    陳德明倒背著手,慢慢踱著步子,「哪天你和立維都有時間,一起過來,咱們一家人,總得坐下來吃頓飯吧。」心裡,有股悲傷湧上來,如果不是這樣,他們父女,連吃頓飯看似最尋常的事情,都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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