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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三百四十八章 文 / 無你不歡

    記得有一回,很早之前的事了,他突然在她面前現身,她如常的笑話他說,哎呀這幾天,你去哪兒鬼混了?他翻著白眼,大呼小叫,什麼幾天啊,是一個月零五天好不好……他氣哼哼的,用一指禪敲她腦袋,你仙兒啊你,一天當一年過,下回吧,我捎上你,咱上美國撈金去!她用小手指點他腦門兒,呀,這麼年輕,就這麼有錢了,是人還是妖?悌

    那時,她和他,只是哥們兒,玩笑也只是玩笑,他們倆就像兩條平行線,沒有交集,可他們卻很好。諛

    現在呢,到底還是有了交集,關係反而惡化了。

    早上起床的時候,陳安就覺得身體輕飄飄的,有感冒的跡象,頭頂有一股冷風吹過,細一瞅,原來是忘記關窗子了。這兩天,她睡在雅園自己的房子裡,踏實而安心,她習慣了這一處。

    她坐在床上,愣了一會兒——像這樣發怔的次數,明顯越來越多。方中平私下裡說她,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小秋說得就更熱鬧了,說她眼神空洞,神態不寧,舉止呆滯,靈魂遊離,典型的失戀症狀。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因為什麼。

    她最介意的,也是她最在乎的。

    客廳的壁鍾「噹」的一響,陳安嚇了一跳,從枕邊抓過手機一看,糟糕,要遲到了……咦,有條短訊,她迅速翻開。諛

    「安安,生日快樂!」下面是發送方的號碼,顯示來自「喬羽」。

    六年後再相逢,她用全稱標記那個號碼,既不親近,也不疏遠,中規中矩的。悌

    她一直沒刪他的電話,明明知道,那個位置,她永遠不會激活了,即便是刪了,「喬羽」依然長在她心裡,一輩子不會忘掉,刪不刪沒區別。

    如今,它只是一個代號而己,她將它擺在那裡,不理不碰。

    到了律師樓,剛坐下,就有前台電話進來,說樓下有她的快遞。她去樓下簽了字,捧著一大束的白玫瑰上了樓,一路艷羨了不知多少人的眼球,陳安卻覺得彆扭。

    只有喬羽,送過她鮮花,而且只送火紅的花,可這白玫瑰……喬羽說過,安安,你要是五月裡過生日就好了,我可以從樹上直接摘新鮮的石榴花給你,百分百原生態。

    她沒有跟他說過,她並不是真的喜歡石榴花,也不是真的喜歡吃石榴。

    她只是,想媽媽了。可她不說,跟誰也不說。

    小秋聞到風聲,一路跟進了辦公室,嘰嘰歪歪個沒完,簡直象青春偶像劇裡單細胞的女主角:

    「哇,白玫瑰啊!荷蘭空運來的吧?真漂亮!」

    「老實招來,誰送的?」

    陳安淡笑不語,花是匿名送的,沒有簽名卡。

    小秋不滿:「你知道這種玫瑰多少錢一支嗎,老貴老貴了,我滴個乖乖,這麼多……」她竟伸手去數,「一支,兩支……」

    恰好桌上的手機響了,陳安接通,是張阿姨。張阿姨說,她和奶奶親手做了一隻大蛋糕,派司機送過去,中午就能收到了。陳安笑著說好。往常,都是奶奶陪她吃壽麵,陪她吃蛋糕。

    小秋從花間抬起腦袋:「安安姐,你生日啊,中午我請你吃飯唄……啊,整整100朵!」

    「是嗎?」

    小秋湊過來,看著陳安:「你知道100支白玫瑰代表什麼嗎?」

    「什麼?」

    「百分之百的愛!」

    陳安的手,就是一抖。

    「呀,安安姐,你怎麼了,臉這麼白?」

    ……

    小秋名副其實的小喇叭,中午,老向和方中平請客,叫了一幫人做陪,熱熱鬧鬧慶賀陳安的生日。

    晚上一下班,陳安就收拾東西下了樓。大廈底下停著一輛車,她走過去,後車門一開,有個溫柔的聲音:「安安,快進來。」然後是一隻白皙細膩的手伸過來。

    陳安坐進去,關了車門,車子啟動。

    那隻手立即握住了陳安的手,驚問:「怎麼這麼涼?」

    陳安勉強笑了笑,「沒事,可能穿得少了。」中午吃飯的時候,一大桌子人都在逼問她,花是誰送的,她說不出來,頭昏腦脹,小秋那句「百分之百的愛」,驚得她一上午不能安生,這不可能,不是喬羽送的。可如果不是他,還有誰?

    董鶴芬看她發怔的樣子,有些心疼:「這天氣忽冷忽熱的,早晚預備一件厚衣服啊,小心感冒。」

    她應承著,打量著母親,一身非常正式的套裝,頭髮一絲不亂。「您一路辛苦了。」上午通電話的時候,母親還在成都呢,說參加一個重要酒會,這會子,大概是一下飛機就趕過來接她吧。

    董鶴芬笑道:「給女兒過生日,辛苦點兒算什麼……無論在哪裡,我也得趕回來不是,女兒的生日,一年只有一次。」

    陳安覺得膝蓋發軟,身上也軟綿綿無力。她想,她一定是病了。

    「咱們去吃潮州菜吧,好不好?」

    「好。」洶湧的親情呼嘯而來,她只有接著,心裡酸酸的。

    母親點了一大桌子菜,羔燒白果,干炸蝦棗,鴛鴦膏蟹,豆醬焗雞……還有一個護國菜。

    只有她們母女兩個人。陳安不由得想起從前,母親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一雙手,就是炒上一碟菠菜,父親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多少年了,這些,統統變了。而父親,也成了別人的父親。

    面對一桌子肉菜,陳安無從下箸,沒有胃口。面前的小碟裡,堆得滿滿冒了尖。

    「快吃啊,愣著幹什麼!」

    陳安夾了一玫蝦球,放進嘴巴裡咀嚼,食不知味,她卻笑了笑。

    董鶴芬當她覺得好吃呢,也高興得笑了,她用餐巾擦了擦手,從手袋裡取出一個首飾盒,遞給陳安:「媽媽的一點兒小心意。」

    陳安接過來,打開一看,是一枚小巧別緻的胸針,用象牙雕刻成兩朵梅花,一大一小,花瓣栩栩如生,刻法細膩,連那細如髮絲的花蕊也清晰可辨,只看著,便能聯想一幅冬雪傲梅圖:銀妝素裹的世界裡,幾枝梅花竟相怒放,一點點的粉紅,一點點的馨香,在清薄涼寒的冬日裡,慢慢蘊散開來。

    「真好看。」她說。這個物件,她由衷地喜歡。

    董鶴芬滿心歡喜:「喜歡就收起來吧,先吃飯。」隨手盛了一小碗碧綠的護國菜,放到女兒手邊。她心裡有些感慨,給女兒過生日,也就區區幾次,少得可憐,一個巴掌都能數得過來。

    陳安道了謝,把盒子放進包包裡。

    董鶴芬看了她一眼,狀意隨意問道:「我最近也是太忙,總想約上立維和你,一起吃頓飯,可總也抽不出空兒來……對了,立維呢?」

    陳安恰好一口湯含在嘴裡,差點噴出來,燙!她急忙一捂嘴巴,舌尖一滾,嚥下去了。那灼熱的氣流,一路滑下去,燒得胃裡都起了泡似的,連眼淚都燙出來了,淚花在眼底打著轉。

    董鶴芬嚇了一跳,趕忙遞了冰水給她:「哎,你倒是小心啊,又不是小孩兒了。」

    陳安喝了一口,那涼意沁入心裡,冰火兩重天似的感覺,令她更不好受,胃裡隱隱作痛。

    董鶴芬卻沒打算放過這個話題,又問:「立維呢?」

    她默默的,又啜了一口冰水,說:「出差了,在美洲。」

    「哦。」董鶴芬頓了頓,若有所思的樣子,過了一會兒才說:「亞美那麼大一個公司,業務遍及全球各大城市,立維一個人哪裡忙得過來,我聽說,他打算招聘一個副總。」

    陳安「啊」了一聲,一頭霧水。她根本就不知道,就連他出差,若不是鍾伯母提及,她也不會知道的。母親這「聽說」,聽誰說的?大概也是伯母吧。

    董鶴芬瞧著女兒的神態,就猜出幾分,她語重心長道:「安安,我知道你工作很忙,可再忙,也得抽出一點兒時間去關心他一下吧,立維,他不再是外人了,你要跟他,過一輩子。」

    陳安看著碗裡的湯,心裡亂糟糟的。

    白玉似的碗碟,映著碧綠的菜,真格色澤分明,看著看著,有張臉浮在碗裡了,黑黑的眼睛,挺直的鼻樑,豐潤的嘴唇,大大的耳朵,似笑非笑、亦正亦邪一張臉,慢慢湊近她,湊近……她心裡一慌,急忙用湯勺一攪,那影子立刻碎子,消失了。

    只聽母親喚她:「安安?」

    「啊?」她一驚,抬頭一瞅,母親正皺著眉看著她。

    她更慌了,故意煞有介事的,鄭重的點了點頭,「聽到了,我會的。」

    董鶴芬歎了口氣,女兒不願意,女兒不快樂,這些,她知道,可她不想再提,那沒有意義。於是她說道:「吃菜吧。」

    氣氛有些沉悶。

    電話響起來,是單調的鈴聲。

    董鶴芬看著發怔的女兒,提醒道:「是你的。」

    陳安有些恍惚地拿出手機,一閃一閃的屏幕上,顯示著一串號碼,她恍惚地看著,頭真是暈,眼睛也不好使了,是立維打來的?

    不可能吧,他一走就是十天,音信全無。他真的生她的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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