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四百一十八章 文 / 無你不歡
陳安痛得滿頭大汗,艱難地吸著氣,孩子,她的孩子……眼前已經模糊了,看不清楚了,憑著僅有的一點兒意識,感覺身下有什麼湧出來,湧出來,源源不斷的……她費力地抬了抬手指,從唇齒間擠出兩個字:「救我……」然後頭一偏,昏迷了過去。()
路過的人再次發出驚叫,指指點點,卻沒有人敢上前。
小秋一抄陳安的後腰,立刻有黏膩的液體沾濕了一手,「啊……」她嚇壞了,小臉雪白,寶寶,可憐的寶寶!
她又急又怕,她一個人,怎麼送安安姐去醫院呀?一扭臉,外面圍了幾個人,咦,那個中年女人呢,怎麼不見了?
真是可惡,剛才還叫嚷著一直追著安安姐呢,就跟討債似的令人生厭,可這會兒呢,竟不見了人影,要不是她,安安姐怎麼可能有事兒呢汊?
小秋暗氣,可眼下……她一時沒了主張。
這時從天橋上急匆匆衝下一個男子,高高的個子,兩條長長的腿,他幾步就跨過來,彎下腰,「太太,太太……」他低呼,可陳安沒有絲毫反應,眼睛緊閉著,臉色慘白。
小秋一下子哭出了聲,她認識他,是安安姐的專職司機朕。
阿萊內心也是驚慌失措的,昨晚老闆臨上飛機前,千叮嚀萬囑咐的,結果他還是失了職——鍾先生非扒他一層皮不可。他真該死,他就應該一直跟著太太的。
不過,旁邊這個女子的哭泣更令他心煩。
「蠢豬,快撥啊。」哭有用嗎?他伸手抱起陳安,滿手的濕冷,他心裡猛地一沉,臉色驟變,糟糕!
小秋「啊」了一聲,抹了把眼睛,只看見阿萊在一瞬間,一雙眼睛通紅,飛揚跋扈似的幾欲殺人。
立刻有人從地上撿起陳安的手機遞過去,小秋接過來一看,已經磕掉了幾塊漆,關機了,她哆嗦著開了機,竟然皮實完好……
接下去又是一通天翻地覆的忙亂。
陳安迷迷糊糊中,聽得到匆忙雜亂的腳步聲,手推車骨碌碌滑動的聲音,人們低聲的交談,還有金屬器械撞擊的聲音,然後有人問血壓、心率什麼的……這是要幹什麼呀?她不要幹什麼,她只求她的寶寶沒事。
她睜不開眼睛,身上沒有一點兒力氣,彷彿累極了,她像是一直在趕夜路,走來走去的,總也繞不出這團黑色的謎障……她的身體一直在下墜,下沉,然後,她再度昏厥過去。
搶救室外,陳德明已經趕過來了,魯正梅後一個也趕過來了,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臉色都不好看。魯正梅低聲問他,出了什麼事了,陳德明神色凝重,只搖了搖頭,說他來到這兒時,安安已經被推進去了。魯正梅便沒有再問,一心惦記著安安,哎呀,這可怎麼是好,安安還懷著孩子呢。她一時也慌了神。
陳德明忐忑地踱步到了另一邊,再早些時,他正和市城建局的領導班子談話,然後秘書拿著手機進來,說安安找他——女兒能主動給他打電話,在秘書看來是一件大事,他也覺得是件大事,匆匆安排好了同僚後,他到隔壁的偏廳接了電話,卻一直聽不到安安說話,他判斷著,應該是在公共場合,周圍有輕微的雜音……好久之後,突然傳來震耳欲聾一聲巨響,接著是刺耳的噪音,然後斷線了,他心裡頓時緊張起來,再撥回去,關機了。他身上立即冒了冷汗,一直撥安安的手機,一直關機……最後終於開機了,是一個哭泣的陌生女子的聲音,安安姐流血了……那一刻,他幾欲崩潰,他就知道情況不好了。
安安呀,你千萬別出事,爸爸命令你,不要再出事了!
陳德明皺著眉頭,朝遠處走廊看了一眼,董鶴芬怎麼還不來,還有什麼,此刻比女兒更加重要的?她這人,總是這樣,親情永遠敵不過她的工作。
他心中略有不滿,又憂慮重重,他看了看瑟縮在牆角、蔫頭耷拉腦的一男一女,心裡越發亂糟糟的,一個又一個不祥的念頭冒上來,他統統壓下去。
忽然,遠處有鞋子擊地的聲音,在這沉悶的空間裡格外響亮,然後董鶴芬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的另一頭,步履匆匆的,急火火的。陳德明不用瞧,就知道是前妻,永遠都是這樣,永遠在趕時間。可,真的能趕在時間前面嗎?一晃間,他們都五十多歲了,華發漸生。
正想著,董鶴芬一陣旋風似的,捲到他面前:「安安呢?安安到底怎麼樣了?」完全董鶴芬式的問話。
陳德明心中氣惱,卻又不能發洩,他的焦慮和擔憂絲毫不亞於她好不好?
魯正梅見勢,趕緊把董鶴芬拉到一旁:「鶴芬,你冷靜一些吧,安安正在裡面搶救呢。」
董鶴芬盯著手術室門上亮著的紅燈,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她秀麗的眉毛往上挑了挑,「你叫我怎麼冷靜,是安安出了事,是我的安安……」她嘴唇哆嗦著,這幾天,她一直想去瞧瞧女兒的,不是抽不出時間,而是愧疚得不敢去見安安,她有愧呀……那次在協和與陳德明激烈地吵了幾句後,記憶像是潮水,一下子湧了上來,一發不可收拾,甚至在睡夢裡,她常常會回到二十多年前,那些被她刻意選擇遺忘的時光,那些被她深深掩埋起來的記憶,無可遮攔的一次又一次跳出來,令她心驚肉跳,寢食難安。
她還沒緩過神來,安安竟出了事,都說女兒隨母親的命,她的婚姻是不幸的,她斷不想讓安安也走自己的老路,尤其是安安懷孕了,有孩子了,那眼下,動輒不能有半分差池的……她痛苦得握緊了魯正梅的手,不要,她的安安千萬不要!
「鶴芬呀……」魯正梅紅著眼圈,也不知如何安慰了,依現在的狀況,她總覺的不好,安安的情況很不好。
董鶴芬穩了穩心神,小聲問:「立維呢?」
「說是去上海出差了,昨晚剛走的,你說怎麼這麼不湊巧……我剛剛已經給他打過電話了,讓他火速趕回來。」
「哦。」董鶴芬有些呆傻,不由看了看陳德明,立維,會和他是一類人嗎?
霎時,她神經質的抓住襟口的衣服,打著戰,一個意念猛的冒上來:如果……如果當年她不那麼固執,如果她顧家一些,如果她肯妥協讓步,是不是後來的一切,就都可以避免?
頓時,她額上冒了虛汗,冷汗。這意念,似是帶了毒的針一樣沒頭沒腦朝她刺過來,令她疼痛,令她心臟緊緊團起來,無法呼吸。
魯正梅感覺到她一瞬間的變化,不由問道:「你怎麼了?」
「安安,是怎麼出的事?」
「這個……」魯正梅頓了頓,她只顧著擔心那一大一小了,完全忘了這茬兒,「我也是剛趕過來沒一會兒,還沒來得及問呢。」
董鶴芬喃喃的:「安安再粗心,再不懂事,也不至於……」弄到醫院來,只是她說不出來了。
魯正梅「嗯」了一聲,看了看週遭的環境,此處僻靜,她朝遠處招了招手。阿萊正倚牆而立,看到鍾夫人的手勢,他馬上明白了,身體站直了,朝這邊走了兩步,又回了一下頭,見那個女孩子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坐在那裡,癱成一團,他回來,一把架起了她。
董鶴芬上一眼、下一眼打量著眼前兩個年輕人,男的,是立維手下的員工,女的,她不認識。她面沉似水,一言不發,她定饒不了罪魁禍首!
魯正梅的態度,溫和中帶了嚴厲:「阿萊,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阿萊心頭呯呯直跳,看著董鶴芬陰沉的臉,他很害怕,這個老太太,精悍幹練,天生就帶了一種強大氣場。可現在不是慌的時候,畢竟跟隨鍾先生多年了,這點兒定力,他還是有的。
「今中午,太太打電話給我,說是跟同事一起吃午飯,我暗中看著她們倆過了馬路,進了對面的中餐廳,我以為沒事了,抓緊也去吃了一碗麵,估量著時間差不多了,就站在律師樓前等著,可等了一會兒,不見太太回來,我不放心,決定去餐廳看看,可沒成想,剛從天橋上下來,就看到太太已經倒在地上了,人事不省。」
董鶴芬聲色不動,目光象透視鏡一樣,教人無處可遁。
魯正梅沉思著,阿萊是兒子貼身的私人特助,兒子一向信得過,她自然也信得過。
她轉而溫和地握了握小秋的手,涼而柔軟:「孩子,今中午,是你和安安一起用飯的吧?」
小秋使勁點著頭,哭得梨花帶雨似的面龐,潮乎乎的,而眼睛,卻往董鶴芬那邊瞥去,這女人眼熟,還有不遠處的中年男子,都眼熟,只是她太緊張了,一時想不起來。
魯正梅笑了笑:「別怕,這位是安安的母親。」她介紹道,又指了指陳德明,「那位是安安的父親,而我,是安安的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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