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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百三十五章 文 / 無你不歡

    阿萊看到,一直目送老闆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內,他才走進老闆的休息室。

    內廳的一角,有一隻裝飾用的青花大瓷瓶,他走過去,略一彎腰,從瓶底撈出一隻手機來,他看了看,應該是完好無損的,他又低頭,檢視著那青花瓶,發現內側薄薄的胎壁上,已經有了一道小小的裂縫,綻開了細細的紋路,他心裡一沉,老闆用了多大的力氣砸下去的,多少個才換來一個這樣的古董呢?

    時間如白駒過隙,匆匆又是日落西沉,城市的華燈初上,一輛黑色的轎車奔馳在路面上,箭打一樣,幾乎飛了起來,兩邊的街景急速向後倒去,有一家餐飲店晃進立維眼裡,他幾乎是沒有思索的,張口就說了句:「停車。」

    司機老周忙應道,「先生,這裡不讓停車的。」

    立維抿了抿唇,坐在副座的阿萊忙沖老週一使眼色,老週一縮脖子,頓覺自己說錯話了,忙又改了口,「好的,我往前面再開一點兒,應該可以停的。汊」

    車子停下了,立維推門下了車,往回走了很長的一段距離……阿萊也鑽出車子,卻沒有跟上去,此時老闆是不希望他多事的吧……他看著老闆的身影消失在餐飲店裡,他又仔細看了看那店標,好像是一個粥鋪。

    阿萊吸了吸鼻子,這天氣,可真夠冷的,呵氣成冰,要是再來上一碗粥,那敢情好……

    他朝著車裡的老周囑咐道:「一會兒什麼都別說,什麼都別問,只管開去朝陽醫院。朕」

    老周疑惑不解地說:「咱不是送老闆去機場嗎?」見阿萊閉口不語的樣子,他笑了笑,「成,就聽你的,你的話,一準錯不了的。」

    ……

    立維提著粥盒,看了一眼住院部樓上,安安就在那裡,就在那個窗口。本來這一遭,並不在他計劃之內。不管是心血來潮也好,還是臨時變卦也好,他只想著,來這裡看看,看一眼就走。

    他復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東西,另一隻手揉了揉眉心,皮膚乾燥得像要裂開似的,額角還隱隱的疼痛著,但這個,不算什麼,和失去孩子的痛苦相比,這個真不算什麼的。

    他邁步進了樓,安安住的那一層,並不高,他走的是步行梯。他人雖然來了,但他覺得彆扭,覺得莫名其妙,他對自己這個人,也感覺莫名其妙的。他需要用一點點時間,來調整自己,否則他真不知一會兒,該如何面對安安,該和她說些什麼。

    經過護士站的時候,他停下了,走進去,護士看到他覺得臉生,指著他手裡提的東西,問他前來探望哪位,他竟有些心跳加速,說我看望陳安……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把下半句嚥下去了,其實他想說的是,我來看我太太的……那刻,他心中一陣刺痛,他的太太?他竟不敢確定了,她真拿他當草芥嗎?

    小護士熱心地告訴他病房號,他只是點點,臉上僵硬得很,小護士以為他在為病人擔憂呢,不由安慰了一句,說陳小姐手術很順利,情況很好,休養半個月就可以出院了。

    他道了謝,從護士站出來,心裡暗自鬆了口氣,還好,安安還好呀,半個月就可以出院了……他盤算著日子,到時候,他也應該趕回來了吧?上海那邊首次發行的基金,程序上出了問題,他不得不走,有棘手的事情要他親自出馬。而且對陳安,他心裡還彆扭著,他也需要時間來想清楚一些事情。

    他站在門前,透過病房的玻璃門,他可以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安安,氣色差極了,臉色慘白,彷彿剛喝了一點兒粥,也暖不過她臉上的光彩。張阿姨一手端著小碗,另一手拿起帕子,幫她拭了拭嘴角,然後低頭和她說著話,他聽不到她們在交談什麼,只見陳安眼角彷彿又淌了淚,張姨姨慌不迭的,拿了帕子按上去……他沒有再敢往下看,急忙閃身退到一旁,身子靠在牆上。

    她很疼,是吧?她一定很疼的,很憋屈的。

    他覺得自己很殘忍,不來看她,她也覺得他殘忍吧?可是陳安,你不殘忍嗎?好吧,就算失去孩子是個徹頭徹尾的意外,他不能怪她,那麼她答應嫁給自己時,她到底怎麼考慮的?她就不殘忍了?

    立維貼牆壁站了好久,心中那道坎兒,他始終邁不過去,他考慮了好久,想了好久,他覺得自己,過不去。

    他過不去。所以拖到現在,他才臨時起意,過來看看她。

    若現在讓他進去看她,他也做不到了。他沒那個勇氣面對她,更沒勇氣,面對那個不知作何反應的自己。

    他重新去了護士站,把餐盒交給小護士,讓她轉交給陳安,然後道了謝,他第二次出來,咚咚地直接下了樓。

    車子飛馳往機場的路上,他給母親撥了電話:「抱歉,我今天不能回去了。」

    「為什麼?」母親急問。

    「臨時有變,我要出差。」

    夫人一聽就急了:「你說說,你前腳剛出差,安安這邊就出了事兒,你……你少跟我提出差,我頭疼!再說了,安安還在醫院裡盼著你去呢,你哪裡都別想去,安安生生的回去守著她。要麼,你馬上退了機票,給我回家來。」

    母親顯然氣糊塗了,退機票?他何須如此呢。

    他想了想才為自己辯解道:「我第一次嘗試發行基金,這個不能失敗的。」

    「你就是現能掙下座金山銀山,你也不能心疼半分,馬上給我扔掉滾回來。」她這個兒子,她忽然間不瞭解了似的,有什麼事兒啊,能比安安重要?她就不懂了,兒子這是財迷心竅了,還是氣迷心竅了?

    立維沉默著。

    「鍾立維你搞什麼鬼?」魯正梅一聲斷喝。

    「媽……」他心裡,壓抑,憋悶,狂躁,要發瘋。

    「以前不用我囑咐,你比兔子跑得還快,這回我拿鞭子抽打,你也不靠前兒了,是吧?」

    「不是。」

    「那是什麼?你給我交代清楚!」

    立維固執地抿著唇角,抬起手來,用力壓在額頭上,然後一下一下的,捶著眉心。

    「鍾立維!」

    「媽媽……」他緩緩地開了口,「幾個月前的那天,陳叔和安安談論婚事的時候,我記得,您當時也是在場的,對吧?」

    魯正梅不由愣住了,兒子突然提及這個,是什麼意思?「立維啊……」她忽然有些心慌。

    「媽,陳叔究竟和安安說了些什麼,才迫使安安同意婚事的,我想您應該是清楚的。」

    魯正梅忽然啞了口。那個,她當然清楚。

    立維握緊了電話,雖然看不到母親的神情,但母親的沉默,顯然很說明了問題。那竟然是真的,陸然的話,竟是真的。「那天的事情,足夠令我震驚的了,可這件事,更令我震驚,安安她……如何肯呢,她不肯的。過後我問您,您只是搪塞敷衍我,並沒有告訴我真正答案。」

    魯正梅過了半晌,才認真說了一句:「立維,那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

    立維冷聲打斷了母親:「有些,我可以不計較,但是這個,不一樣,我是要和她結婚的,是一輩子的大事,我要一輩子面對她,就會一輩子隨時想起那個問題。」

    那不是問題,那簡直是一根刺,時時戳著他痛處。這叫他,如何忍受?這樣的日子,如何能過好?

    「立維,那件事畢竟已經過去很久了,不提也罷,而且安安她……我能感覺得出來,她對你不一樣了,你要看到她的現在。」

    立維默默的,品著母親的話,安安是有些改變了,他不能否認這一點,但是,他也需要時間不是?

    「媽,也請您給我時間,也讓我好好想一想。安安那裡,就拜託了。」說完,他不待母親再說什麼,立即收了線。

    他需要時間考慮的。而且這一趟上海,他必須要去,那一支基金的名字,他是靈機一動,馬上派人搶注更名為「憶安基金」的,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推動這股基金,在上海順利上市。

    這其中的意義很大,只是有些話,他沒必要跟母親交待詳細而矣。

    魯正梅握著手機,發了一會兒呆。

    兒子說,他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可這話,他該對著安安說才對。可是安安那裡……唉,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啊?還有一個,兒子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來了?弄得她沒有一點兒心理準備。

    她拍了一下額頭,怪不得兒子不肯去醫院呢,原來根源,在這兒呢。

    不行,她得去醫院瞧瞧,不然這一天過不去。而且鶴芬那裡,還等她消息呢。

    趕到醫院時,董鶴芬已經到了,仔細瞧安安,睡著了,似乎很踏實。她訝異,這麼早就睡了?再朝旁邊的床頭櫃上一瞅,有一隻小碗未來得及清洗,幾粒金黃的小米粒,沾在碗底。

    董鶴芬捅了捅她,低聲說:「出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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