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0 第二卷 270 撲朔迷離 文 / 574981

    撲朔迷離

    一輪子彈橫掃過去，不說多了，站在伏擊部隊一面的一排中央軍官兵，無一例外，全部被掃倒在地，變成屍體。

    轉眼之間，中央軍前鋒加強營三分之一的兵力，就這麼沒有了。中央軍前鋒營營長臉上，剎那間，就流露出恐懼表情。迅速趴在地上，躲過接下來子彈掃射的同時，對著周圍仍然處於驚愕中的部下，大聲咆哮道：「混蛋，都還愣著幹什麼，想死啊，趴下，馬上趴下….」

    趴在地上，雖然可以躲過頭頂紛飛的彈雨。但是，卻躲不過雨點般的炮彈。

    郭奇手裡的18門迫擊炮，以每分鐘十二發的射速，完全不計消耗的向公路傾瀉彈藥。半分鐘不到，差不多百發迫擊炮炮彈，先後落在公路上發生爆炸。

    先是一陣密集的機槍掃射，隨後就是雨點般的炮火打擊。進入伏擊圈的中央軍前鋒部隊，除了趴在地上，祈求炮彈不要落在自己身邊外，根本沒有絲毫進行反擊的機會。而就在這半分鐘的炮火打擊中，郭奇所部的所有衝鋒鎗手和步槍手，已經迅速衝出戰壕。通過匍匐前進，將戰線推進到距離公路不到五十米位置。

    「扔手榴彈….」

    營長郭奇的一聲暴喝聲響起，數百枚正冒著白煙的手榴彈，一字排開，迅速飛向已經被硝煙完全籠罩的公路。頓時，一陣更加密集而猛烈的爆炸聲，開始在公路響起…

    數百枚手榴彈聚集在一起發生爆炸。其威力絕對不比一百多枚炮彈小。爆炸聲還沒有停息，一營上百名衝鋒鎗手。就像是聞到血腥味的餓狼。從地上一躍而起，抱著不斷向前噴出子彈的衝鋒鎗，向公路殘敵發起了最後攻擊….

    當然，衝鋒鎗手發動衝鋒的時候，幾百名步槍手，也沒有忘記積蓄用手榴彈，給衝鋒鎗手盡可能提供火力掩護。

    兩輪手榴彈雨過後，上百米衝鋒鎗手。沒有遇到絲毫抵抗的衝到被硝煙完全瀰漫的公路邊緣。

    一百餘名衝鋒鎗手，似乎沒有看到手中已經有點發紅的衝鋒鎗槍管，仍然不顧一切的向近在咫尺公路上的中央軍殘部傾瀉彈藥。

    一百餘隻衝鋒鎗，一支衝鋒鎗三十發子彈，轉眼之間，超過三千發衝鋒鎗子彈，就這麼近距離傾瀉到公路上。

    先是一輪密集的彈雨掃射。接下來一百餘枚炮彈，再加上緊隨其後，差不多一千枚手榴彈。如此緊湊而猛烈的火力打擊，不說中央軍八百人的先鋒加強營。就是換成久經沙場，訓練有素的八百小鬼子。在經過如此火力洗禮以後，能夠活下來的。也所剩無幾。

    所剩無幾的殘兵敗將，還沒有從驚愕中反應過來，再次遭到超過三千發衝鋒鎗子彈的近距離射擊。可以想像，綿延三百米的公路上，還能剩下幾個活人。

    瀰漫在戰場上的硝煙還沒有散盡。迅速掃射完一梭子子彈的一百餘衝鋒鎗手，來不及欣賞自己的戰果。就按照預定方案，匆匆撤離戰場。與此同時，分散在後方戰壕內的輕重機槍手，炮兵….也在步槍手的協助下，迅速消失在這片河谷灘涂地帶。

    轉眼之間，剛剛還是槍炮聲大作的戰場，頓時就變得死一般沉寂。

    位於前鋒營後方的中央軍主力，聽聞槍炮聲，沈啟民和吳家民兩位師長，直接以急行軍方式，迅速趕到戰場的。不過，當兩人真正到達戰場邊緣，看到從硝煙中蹣跚走出來的幾十個殘兵敗將。兩個人的內心，頓時就被驚愕給替代。

    出發前，為了避免前鋒部隊遭到伏擊，支撐不到主力到來，兩人專門將前鋒部隊兵力擴張到一個加強營。可是，讓兩人沒有想到的是，一個加強營的兵力，竟然連兩分鐘時間都沒有堅持住，就全軍覆滅。

    這可是整整八百裝備精良的中央軍精銳，對方到底出動多少部隊，才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拿下整個前鋒加強營？

    驚恐的同時，一絲濃濃的疑惑，頓時就浮現在兩人臉上。相對而說，遇事比較沉穩的吳家民師長，對著眼前僥倖逃過一劫，軍銜最高的上尉連長，直言了當的問道。

    「上尉連長，我想要知道，剛剛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襲擊你們的敵人，一共有多少人，裝備情況怎麼樣？一個加強營的兵力，為什麼連五分鐘都沒能夠堅持住？」

    僥倖逃過一劫，為了避免承擔責任，上尉連長當然是盡可能誇大敵人情況。

    吳家民師長話音剛剛落下，就裝作一臉痛苦的開口道：「報告長官，卑職初步估計，向我前鋒加強營發動攻擊的敵人，至少有一個團….」

    上尉連長介紹完畢，親臨現場偵查情況的沈啟明師長，已經走了回來。看到吳家民向自己投來的詢問目光，非常默然的點了點頭，開口道：「吳老弟，他說的不錯。從現場敵人射出來的火力密度來看，敵人火力配置至少在一個團。不過，從敵人在戰場上挖掘的戰壕長度和數量來看，投入的兵力數量卻又只有一個營….」

    「如果我猜的不錯，為了對付我們的前鋒加強營，敵人一定動用了一個經過火力加強的步兵營。只有擁有如此強大的火力，對方才能在短時間內，打癱我們的加強營….」

    沈啟明還想要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面色凝重的吳家民開口了：「沈師長，不管結果是哪一種情況，第九集團軍在短短兩分鐘內全殲我軍一個步兵加強營，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而這個事實，已經間接告訴我們，堅守在棗莊的第九集團軍，並不是我們想像中的那麼羸弱。如果我們不慎重對待此次進攻棗莊的戰役。很可能會因為輕敵而被棗莊駐軍給反咬一口。到時候，整個棗莊攻防戰。就會因此而變得撲朔迷離。」

    沈啟明師長沒有上過軍校，但是，常年的軍事生涯，還是練就了他敏銳的嗅覺和觀察力。吳家民的提醒，頓時就將他從剛開始出兵時的興奮中給驚醒。短暫沉思後，對著吳家民，若有所指的開口道。

    「吳老弟，現在兵已經出了。目前想要進行從容撤退，已經是不可能了。八百餘人的直接陣亡，如果我們不能拿出一個戰果向上面交差。可以肯定，戰鬥結束後，留給我們兩兄弟的，就不僅僅發配那麼簡單….」

    吳家民的眉頭一挑，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問道：「沈師長，你的意思是？」

    「以我兩個主力師的兵力，繼續進軍棗莊，拿下棗莊….至於具體怎麼拿下棗莊，接下來的戰鬥，我都聽吳老弟你的….」為了自己的未來。清楚自己在指揮能力方面，根本比不上吳家民的沈啟明師長，狠了狠心，開口決定道。

    連部隊的指揮權都主動讓出來，吳家民如果還不答應。就說不過去了。想了想後，沉聲說道：「既然沈師長如此信任兄弟我。那我們就攜起手來幹一場….」

    說完，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嚴肅起來。對著沈啟明，面色凝重的命令道：「沈師長，為了保證部隊不再受到攻擊。我決定：接下來的行軍中，我們將不再派出前鋒部隊。整個部隊抱成一團，採用步步緊逼的方式，慢慢向棗莊推進，完成對棗莊的包圍….」

    「另外，為保證我們手中炮兵部隊和輜重部隊遭到對方炮火急襲而損失殆盡。兩個山炮營，兩個輜重營，分別以連為單位，分散到各團進行運輸。」

    「這個辦法雖然慢了點，但是勝在穩重。至於怎麼攻打棗莊，到了棗莊外圍以後，我們再根據實地情況，做出具體決定…」

    南京政府直轄的中央軍，表面上看是一個團體。但是，在這個團體內，同樣擁有好幾個不同派系。黃埔軍校出身的軍校生和非黃埔軍校出身的地方軍，無疑是中央軍中兩個最大的派系。為了給自己部隊爭取更多編製和裝備補給，兩個派系之間的競爭，一直沒有停息過。

    而眼前，軍校出身的吳家民和非軍校出身的沈啟民，恰好分屬於兩個不同派系。自進駐徐州開始，從表面上看，兩人之間的關係非常好。但是，在暗地裡，兩個人對對方，都非常不服氣。

    現在，聽了吳家民一番針對性的部署，雖然分屬於不同派系。沈啟民臉上，還是在不知不覺中，流露出欽佩表情。沒有絲毫猶豫，一臉贊同的開口道：「吳老弟，我都聽你的，你說怎麼辦，我們就怎麼辦？」

    近乎於全殲中央軍一個先鋒加強營，帶著勝利喜悅的郭奇營長，本來還打算找個機會，再在中央軍兩個主力師身上咬下一塊肥肉。但是，隨著中央軍行軍隊列的迅速變化，大量偵察兵被派遣到公路兩邊進行偵查。

    面對這個沒有絲毫漏洞，就像一個鐵桶一般的中央軍行軍隊列。營長郭奇，不得不放棄這個想法。帶著幾乎沒有付出傷亡的部隊，迅速趕往棗莊城內，同師長羅啟源進行匯合。

    棗莊守軍指揮部，面對郭奇營長的匯報。師長羅啟源，一團團長彭家信，二團團長曹永學，直接收起了幾分鐘前還籠罩在臉上的輕敵表情。在郭奇的注視下，陷入沉思。

    中央軍主力面對一營伏擊戰的快速應變，讓三個人下意識感覺到：此次自己碰到的這兩個中央軍主力師，絕對不是自己以前碰到的烏合之眾。既然如此，那就意味著接下來的棗莊攻防戰，將不會向自己想像中的那麼輕鬆。

    作為郭奇的直屬上司一團團長彭家信，對心腹愛將的報告，可謂是深信不疑。足足經過一分鐘沉思，才開口道：「師座，對中央軍主力的迅速應變，卑職剛剛分析了一下。可以肯定：這兩個中央軍主力師，一定有一個指揮能力特別出眾的指揮官…」

    「這是肯定的。總司令也經常告誡我們，永遠不要小看我們的敵人。特別是老蔣的中央軍。要知道，在老蔣的中央軍中。大部分軍官，都經過黃埔軍校的培訓，很多人的指揮能力，都非常出眾….」從沉思中慢慢清醒過來的羅啟源，沉聲開口道。

    「既然進犯我棗莊的敵人是一個硬茬，我認為，我們之前針對中央軍這兩個主力師的打法，也要進行一定的調整。改『全殲來犯之敵』為『守住棗莊，擊潰侵入我魯南境內的中央軍』。最終，確保整個魯南的安全….」二團團長曹永學，緊隨其後提議道。

    「我同意老曹的提議，趁著敵人還沒有兵臨城下之前，迅速改變針對此戰的戰術戰法。不然，接下來的戰鬥中。我們一定會吃大虧。一個不好，整個棗莊，都會在我們手裡丟掉。」彭家信團長，面色凝重的支持道。

    如果即將兵臨城下的中央軍兩個主力師，還是自己以前碰到的雜牌部隊。羅啟源自信，完全可以將其全殲在棗莊城外。但是。中央軍兩個主力師，面對偷襲所做出的一連竄眼花繚亂部署，直接動搖了羅啟源心中的自信。

    敵人的迅速轉變，讓羅啟源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敵人會是一支真正精銳。面對一隻真正精銳部隊攻擊。自己手中組建不到兩個月之久的部隊，還能否守住棗莊。完成總司令交給自己的任務。一絲濃濃的擔憂，漸漸出現在羅啟源腦海。

    特別是聽到兩位部下的提醒，獨立領兵的羅啟源師長。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前途，也就是即將爆發的棗莊攻防戰，已經於不知不覺中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當然，擔憂歸擔憂。能在數萬大軍中脫穎而出，被李國勝任命為六大主力師之一的師長，足可以說明羅啟源各方面素質，都有著超乎常人的能力。

    看著兩位部下望向自己的詢問目光，果斷開口道：「改變戰術戰法是肯定的。既然我們接下來任務的核心是『守住棗莊』，那麼，我們部署在城外的一團，就變得沒有絲毫意義。現在我命令，棗莊所有守軍部隊，馬上收縮防禦，進入城內。憑借棗莊堅固的防禦工事，和來犯中央軍打一場前所未有的攻防戰…「

    「是，師座….」一聲暴喝聲，頓時就從彭家信等人嘴裡吼了出來。

    三十公里的距離裡，因為吳家民的謹慎，整整走了一天。棗莊巍峨的城牆，才隱隱約約出現在吳家民視野。而就在這時，一天的時間也過去了，濛濛的夜色，慢慢開始將整個魯南大地給籠罩在其中。

    面對被火把照得燈火通明的城牆，在看看身後因為一天行軍，已經滿臉疲憊的部下。總指揮吳家民師長，果斷命令道：「沈師長，告訴兄弟們，尋找有利地形，就地紮營進行休息。待兄弟們都休息好了，明天一大早，我們在發動對棗莊的攻擊。」

    「另外，城內的守軍部隊太狡猾了，為避免對方趁著我們疲憊，在夜色掩護下，向我們發動偷襲，軍營晚上的防禦必須要嚴密。巡邏隊和警戒哨必須要派出平時的兩倍數量，同時，將兩個師的警衛營全部集中起來，作為夜間突擊隊使用。一旦軍營遭到襲擊，兩個警衛營必須馬上出擊增援，消滅一切膽敢侵入軍營的敵人…」

    「請吳老弟放心，今天晚上我沈啟民親自進行坐鎮警戒。只要棗莊城內的守軍部隊敢來，我就有信心讓他們有來無回…」一天行軍再也沒有遭到任何打擊，本來就對吳家民佩服不已的沈啟民，直接從心底接受吳家民作為兩個師總指揮這個事實。面對命令，毫無保留的回答道。

    中央軍兩個主力師所在軍營，於棗莊城外戒備森嚴，如臨大敵的時候。

    棗莊城內守軍指揮部，同樣燈火通明。師長羅啟源，正站在巨大的作戰沙盤前，面色凝重的聽取偵察部隊報告。

    報告完畢，一聲長長的歎息聲，迅速從一團團長彭家信嘴裡發出：「師座，幸虧你警惕，沒有讓部隊出城發動夜襲。不然，我們的夜襲部隊一定會有去無回。真沒有想到，城外中央軍在如此疲憊的情況下，還能做出如此嚴密的軍事部署….」

    「這就更加說明我們既將面對的敵人，是一個非常難纏的對手….」二團團長曹永學沉聲回應道。

    就在這時，面色凝重的師長羅啟源開口了。

    深深吸上一口氣，迅速平復內心中因為此時而引起的激盪後，開口道：「兄弟們，敵人的實力，你們也應該有所瞭解了。可以肯定，等待我們的，將是一場非常血腥的大戰。所以，希望兄弟們能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說完，臉上的表情，再次被嚴肅給籠罩，沉聲命令道：「現在我命令，所有守城部隊，除城牆警戒部隊外，全部進行休息。我們必須要為明天即將爆發的大戰，積蓄足夠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