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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33、巨鱷 文 / 寶馬香車

    「啪父後,母皇被搶了!」

    鏡月未央甩手一揮,拍開聞人櫻離端著茶杯的手,晶瑩碧透的薄荷色水杯在陽光下驟然劃出一道璀璨的弧線,隨即撞在大石塊上摔成一地的芬芳茶香。

    聞人櫻離目光微微一寒,墨如深淵的黑色瞳孔中即刻倒映出撲身而來的一襲麗影。

    「嘩啦!」水邊傳來一聲貼著耳朵的厚重水聲,近在咫尺的威脅令人毛骨悚然,森然鋒利的獠牙咬碎空氣重重地交擊在口腔內,發出一陣駭然的聲響。

    「小心!」

    幾乎是下意識的舉動,在看見那條竄出水面的巨鱷的一瞬間,鏡月未央立刻就朝聞人櫻離撲了過去,抱著他的腰背在沙地上連著打了好幾個滾兒,一直到脫離巨鱷的攻擊範圍才停了下來。

    「哎喲我的媽呀!嚇得我蛋都碎了……」回頭看見巨鱷棲息在水裡露出半個龐大的身子一動也不動地盯著自己看,鏡月未央心跳一**地加速,驚魂甫定地拍著胸口從聞人櫻離身上滾下來,大口大口地喘了好幾口氣才穩住了心神。

    這種地方居然會有鱷魚!而且還是這麼大的鱷魚!比動物世界裡看到的巨鱷幾乎大上了三倍,一顆眼珠子比碗口還大,閃爍著陰幽而冷鷙的光芒,像是黑洞一樣看久了就像是能把人的靈魂都吸進去。鏡月未央在暖洋洋的太陽下生生打了一個寒顫,嘴裡忍不住碎碎念,真尼瑪的邪門,這條鱷魚別他媽是基因變異了吧!

    看到鏡月未央因為驚懼而微微顫抖的雙肩,聞人櫻離忽然有一瞬間的恍惚,也許是今天的陽光太過刺眼,看著那張太陽底下反射著陽光的側臉,聞人櫻離不由細細瞇起了眼睛。

    儘管鏡月未央也許只是下意識的舉動,但是這種不顧一切被人保護的感覺,似乎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連記憶都變得殘缺而破碎,可是那種感覺還在,那種莫名的悸動與……不解,還在。

    他承認,他從來不是一個有溫度的人。

    就算他看起來溫良親和,可是那種與生俱來的骨子裡的冷血,再加上帝王家潛移默化中沾染的酷厲殘暴的習性,卻是深深烙在了靈魂了,生生世世都難以抹去。

    從小他就被選為大統的繼承人,受盡千萬人的擁戴,從他懂事開始,就沒有人敢對他大聲說話,更沒有人敢違背他的意願,而與此同時,他所受到的磨煉與特訓也比一般人要多上幾十倍甚至上百倍。據奶娘說,他小時候其實很愛笑,笑起來的時候可愛得像個瓷娃娃,讓人看了就覺得歡喜。可是父皇不准他笑,因為他覺得這樣有損帝王的威嚴,每當他笑一次,奶娘就會遭到一次毒打。父皇從來都不會對他動手,但是每每他犯了錯,就會由身邊親近的人加倍承擔責罰,而每次當那些人一個個離開,他卻是自始至終都沒有覺得愧疚,有的只是犯了錯的羞憤。

    可儘管如此,還是有無數的人前赴後繼地對巴結他討好他,把他當成寶貝似的捧在手心寵著。他不笨,他知道這些人都是為了他的那個尊貴無比的身份,如果不是因為他長了一張俊秀的臉,如果不是因為他那高貴至尊的地位,如果不是因為他與生俱來的聰明才幹,這些人只怕連看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既然他們是帶著目的討好他的,那麼理所當然就要承擔起相應的風險與責任,所以就算那些人為此付出了性命甚至更慘重的代價,他都吝於施捨一絲一毫的同情。

    對宮人如此,對臣子如此,對血親亦是如此。

    因為就連母后,也是揣著「母憑子貴」四個字在後宮耀武揚威,甚而還奢望染指朝政。

    所以當那一次,他偷偷溜出宮被山賊劫持的時候,那個一起被關押的少女寧願被凌辱至死也要換得他的周全,那種傾盡所有的力氣想要保護他的信念——不帶任何的雜質,不帶任何的私心,只是簡簡單單地想要他好——讓他有種莫名的困惑。那種感覺說不上是高興或者是感動,但是並不討厭,因為那是第一個人,不為其他卻只是為了他本身,而拼了全力為他好。

    就像現在的鏡月未央,大概就算剛在被巨鱷捕獵的只是一隻小兔子,估計她也會不由自主地撲過來救護父後,母皇被搶了。她就是那樣傻得莫名其妙的一個人,心裡巴不得他出事,行動卻比腦子裡想的要快上那麼一兩步。

    看著鏡月未央懊惱得蹙眉跺腳的模樣,聞人櫻離突然間換了一個想法,或許……可以不用殺了她。

    這段時間把她帶在身邊,似乎確實有趣了很多,至少不像以前那樣無聊了。

    「臥槽!那些冒泡的是什麼東西,不要告訴我它們也是鱷魚!」

    聽到水面傳來斷斷續續一陣陣咕嚕嚕的水聲,鏡月未央忍不住跳著叫了起來。

    「我很想告訴你它們不是,但……」聞人櫻離「唰」地亮出袖中短劍,飛速旋身往身後的草叢裡當空劈了一刀,逕直在泥灘上劃出一道深長的痕跡,還有絲絲斑駁的血痕,「這裡也有。」

    「喂!小心你身後——」

    「啊!」

    隨著一聲短促的慘叫,河邊不遠處有人不幸中槍,被巨鱷一口吞掉了半個身子拉入水中,一下子就消匿了影子。而河岸四周越來越多的巨鱷聞著血腥味冒出頭來,仰頭張著一張張能擺下全套麻將桌的血盆大口,口中獠牙森寒。

    鏡月未央拔劍一刀砍向竄到跟前不遠處的巨鱷,一招之下除了震得虎口發麻,竟然沒有對巨鱷造成任何的傷害,唯在那層堅硬得像是鐵板的表皮上劃出一道細小的痕跡。

    這一擊的效果直接就讓鏡月未央傻逼了,呆呆愣在那裡一下子還不能緩過神來。

    她引以為傲自負非常的武功竟然連一條鱷魚都打不暈,那她還練個屁武功啊,這不科學好伐,她不能接受有沒有!

    「快閃開!」

    聞人櫻離一劍直刺巨鱷那只碩大如球的眼珠,一手推開鏡月未央往身後帶了一帶,難得作出一個保護她的姿勢。

    短劍在半空倏然伸長了三倍,變成一把鋒利無比的長劍,劍芒四射氣勢如虹,眨眼睛刺進巨鱷的左眼,鏡月未央目光輕顫,肩頭隨著巨鱷一同抖了兩抖,巨鱷是痛的,而她是嚇的。

    不想他還留了這麼一手,或者還不止這麼一手,可見那日他跟白朗之對峙的時候,若不是有心放水,白朗之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這個男人……比她想像的還要更可怕。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拔出長劍連帶著震碎了巨鱷的眼球,趁著巨鱷痛得胡亂打滾嚇退了四周步步逼近的幾條同夥的間隙,聞人櫻離回身一把拉住鏡月未央的手腕踏空飛奔,疾疾跑出了百米之遠才停下。

    「我們……就這麼走了?」

    看著一大班子的人收拾東西作勢要打道回府,彥音忍不住有些瞠目結舌,費了那麼多時日與精力跑來一趟,什麼都還沒有看到就被幾條鱷魚嚇了回去,會不會太兒戲了一點?

    「現在不走,難道還要留下來喂鱷魚嗎?」

    一同隨行護駕的安澤將軍輕哼了一聲,他本來就不喜歡柔香玉那種女人,對彥音這樣妖媚的作風更是看不順眼,再加上慕容晏又是他的親親愛徒,雖然不是很爭氣,表現的也不是太明顯,但是知徒莫若師,那娃兒心底藏的什麼心思,他自己不知道,他這個做師傅的可都看得明明白白。

    這些天看著彥音一個勁兒黏著鏡月未央大獻慇勤,他早就看不過去了,一邊又止不住為慕容晏乾著急。

    不開竅啊真是不開竅,他怎麼就不知道要跟著來呢?朝政有什麼好掌管的,為人臣子,最重要的不就是把皇帝伺候得服服帖帖嗎?朝廷多他一個不會一下子強大起來,少他一個也不會一夜間就垮掉,倒是鏡月未央要是被別人給搶走了,他可就連哭都來不及了。

    「但是什麼都沒干就這麼走了,你甘心?」

    彥音說這話的時候雖然面對著安澤將軍,但視線卻一直落在聞人櫻離臉上,剛才看見他抱著鏡月未央從草叢裡出來,兩人髮絲凌亂衣衫不整的,總覺得不是那麼個滋味兒。

    「不甘心又能怎麼樣?這河裡的巨鱷又不是一條兩條,看這情形至少也有上百條,就憑我們幾個的功力,就算能殺死一半,也會精疲力盡地被剩下的那些當成腹中餐,到時候一樣還是死路一條。要是現在再不抓緊時間走,等那些巨鱷圍堵過來,恐怕連安全脫離都不是件簡單的事!」

    安澤將軍卻是跟彥音槓上了,爭鋒相對半步也不讓,明明大了彥音一個輩分,卻還是孩童心性。

    「我覺得……這些鱷魚有古怪。」

    聞人櫻離身側的一個灰衣男子忽然沉吟了一句。

    聽到聲音,鏡月未央抬頭看了那人一眼,才驀地發現他的存在,拚命在腦海裡搜索,卻找不到任何關於他的記憶,而他似乎……一直都跟在聞人櫻離身邊,只不過存在感薄弱得像是隱形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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