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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61、你是靖王的人? 文 / 寶馬香車

    還沒到深冬時節,北風就寒涼得刺骨,陰沉沉的天宇下竟飄飄灑灑落下來雪花,幾匹駿馬屈膝蹲坐在樹蔭底下,疲態盡顯父後,母皇被搶了。

    鏡月未央伸手彈掉衣領上的雪片,拎起火堆上燒的湯藥倒了一小碗出來,走到鏡月千修身邊輕輕抬起他的下顎試圖餵藥,然而鏡月千修雙唇緊抿,好不容易才撬開,灌下的湯汁一下子就滿了出來,根本就喂不下去。

    柳眉微蹙,鏡月未央端起藥碗仰頭一口而盡,隨即扶起鏡月千修的身子,貼上雙唇緩緩將藥汁逼了進去。

    鏡月千修的雙唇冰得嚇人,臉上的肌膚也幾乎沒有了溫度,一身血衣被脫下來扔到一邊,裹著厚厚的一層白紗上面隱隱透著滲出來的血跡,情況看起來糟糕透了。

    眼下白朗之也不在身邊,鏡月未央手心微涼,捏起拳頭忍不住發愁。

    看著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的鏡月千修,昔日那張神采飛揚妖冶艷麗的容顏不再有絲毫的顏色,冷冷淡淡的,脆弱得幾近透明。

    鏡月未央是有些怨他的,甚而恨他對她的不珍惜,如果當時他沒有那樣的心思,也不會陰溝裡翻船被宗政雪微狠狠地倒打一耙,可恨歸恨,她到底還是心疼他。

    脫下身上的裘皮貂衣蓋到鏡月千修身上,樹林間的罅隙掠過一道寒風,激得脖頸豎起了一層細微的小疙瘩。

    「哈……哈欠!」

    妙哉仰頭打了個噴嚏,伸手擦了一把鼻子走過來,硬朗的臉上滿是憂慮的表情:「王爺怎麼樣了?傷得嚴重不嚴重?!要多久才能醒過來啊……」

    「放心,流矢沒有傷到要害,皇叔只是失血過多才昏迷了過去,以皇叔習武的體質,只要調養一陣子就能恢復。」

    「可是……王爺之前受的傷還沒好,眼下又流了這麼多的血,真的不會有事嗎?」妙哉緊緊擰著的眉頭絲毫沒有因為鏡月未央的安撫而鬆開一星半點,自從鏡月千修受傷以來,這小和尚就已經前前後後問了不下十次,比老媽子還要囉嗦。

    鏡月未央本來就憂心,被妙哉問了這麼多次終於忍不住有些煩了,抬頭正要訓他幾句,一眼看到妙哉臉上的緊張之後,腦中忽然間閃過了一道微光,要罵出口的話轉而變成了平淡的疑問:「你……是皇叔的人?」

    用的則是敘述的語氣。

    妙哉聞言一怔,抬眸回望了鏡月未央一眼,目光有幾分瑟縮:「陛下……怎麼會這麼問呢……」

    鏡月未央很快就肯定了,妙哉跟鏡月千修關係匪淺。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必要瞞著朕?」

    妙哉垂頭想了想,雖然鏡月千修沒有允許他透露任何的信息,但憑眼下的境況來看,確實已經沒有任何隱瞞的必要了,因為就連當初王爺都已經選擇了……

    「妙哉的命,是王爺救的。」

    果然……

    鏡月未央微微抬起下巴,雙眼瞇了幾分,視線在妙哉臉上游移了一陣,隨即轉到身側躺著的那張蒼白的容顏之上,良久才伸手輕輕撫上鏡月千修俊美的臉龐,從唇間輕輕歎了一口氣:「那夜,是皇叔叫你來給朕通風報信的吧?」

    她怎麼就沒有想到,妙哉為何會平白無故透露給她那樣驚天的秘密?她跟妙哉素未謀面,百里商風又梗著脖子一門心思想要考驗她,那些知情的人裡面,除了鏡月千修,又有誰是會真真正正關心她的死活?

    原來到了最後,卻是她誤會了他。

    他終是不忍心那樣對她的。

    「其實……那個時候王爺一直都很猶豫,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拖延到了現在,只是太妃娘娘血海深仇不得不報……說實在的,小的還從沒看見王爺那樣看重一個人,每次說起陛下的時候,眼睛笑著都能開出花兒來……王爺對陛下,是真心的。」

    「嗯,朕知道。」

    可是他為什麼不解釋……

    不,那天在山谷的時候他試圖解釋過,是她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

    「啪。」

    一拳頭砸在樹幹上,震得整棵樹都顫了幾顫,飄飄搖搖墜下幾片枯葉。

    鏡月未央站起身,脊背直直挺著,寒風揚起貼在臉頰的髮絲,隱隱約約露出耳墜出掛著的紫色水晶,臉龐上溫和的線條逐漸變得銳利起來,跟眼神一般鋒利得能夠刺人父後,母皇被搶了。

    揚起衣袍重重一甩,鏡月未央牽過紅毛翻山騎上馬背,獨自一人駕馬長驅而去:「你們留下照顧好靖王,務必保護靖王安全!」

    「陛下——」

    眾人反應過來正要追逐,卻見鏡月未央連人帶馬騰空躍起,逕直就朝懸崖處跳了下去!

    目瞪口呆的一行人急急跑到懸崖邊,卻只見山間迷霧之中膨脹開來一方紅色的寬大帳布,被山風鼓得像個小山包似的,搖搖緩緩隨著風向越飄越遠。

    「天吶……那是什麼?!」

    山谷地下,一個小兵不經意間抬頭張望了一圈,朦朧間看到一人一馬罩著寬廣的紅色布匹朝這邊隨風飄下。

    「呃!」聞聲另一個士兵跟著仰頭看去,目光一轉就嚇了一跳,愣在了當場,「老子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一次看到會飛的馬……」

    驚奇間,一干人也忘記了防禦,就那麼傻愣愣地仰著腦袋看那人馬飄落在百米之外的淺灘上,只見紅色帳篷抖了幾下,被長劍一刀破開,從中踏出來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馬背上端坐著一個人,長髮飄飄,卻是個女人。

    楚鶴鳴握劍靠在一邊的石壁上休息,目光越過人群朝那天外來物淡淡注視著,天光黯淡微雪飄零,視野並不是很開闊,瞇著眼睛觀察了好久,才隱約看清那馬……那人。

    淺淡的眸光狠狠抖了一下,楚鶴鳴立刻挺直身體大步朝前迎了上去,眾人見狀以為是來敵,趕忙握住刀戟忐忑向前,一步拆成兩步帶著無法克制的敬畏。

    卻見楚鶴鳴走到那人跟前刷的就跪了下來:「鶴鳴參見陛下!」

    跟在後頭的士兵一下子都傻了眼,這個從天上掉下來的女人,竟然就是他們尊貴的女君!在他們最絕望的時候,那位位高權重的帝君竟然就這麼活生生地出現在了他們面前!這是怎樣一種震撼的感觸?!他們都快要以為自己已經被拋棄了,只等著最後的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甚至都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而他們的王,他們最高貴的帝君,卻親自趕來救援他們!

    儘管只來了一個人,但是這個人的身份,卻比千軍萬馬更為激盪人心!

    若能為女帝獻身,就算死上千百次——又何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起來吧!」鏡月未央跳下馬背,快步趕上前扶起楚鶴鳴,往日俊朗沉穩的少將此刻顯得有些狼狽,遍身鎧甲之下的袍衣沾滿了暗紅色的血跡,不知道是敵人的還是他自己的,手臂和手腕處紮著新舊的白紗,卻是受了不少的傷,足見當時戰況之慘烈,「現在還有多少人可以行動?」

    「除開重傷者,可聽憑調令的……包括微臣在內,一共七十二人。」

    楚鶴鳴微微垂眸,似乎對這樣的結局難以啟齒,在此之前他從未料想過,三萬精兵在他手裡……會潰敗至如今的境地。

    如果不是之前答應鏡月未央要堅持等到她來,他恐怕無法支撐到現在。

    見到楚鶴鳴頹敗的表情,鏡月未央卻是頷首微微笑了一笑,伸手拍了一把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什麼可自責的,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就算是百里將軍前來,也未必等完成朕的要求。西冥軍隊的實力本來就不是我們鏡月可以抗衡的,為了設下埋伏命你們一路過關斬將殺過來,其實是很勉強的事情……如若大計不成,最為罪孽深重的那個人,是朕。」

    「陛下……」

    楚鶴鳴抬起頭看向鏡月未央,神色略顯複雜,雙唇微動正要說些什麼,卻見鏡月未央眉尾輕掃,斜斜提至鬢角,似笑非笑的雙眸中滿是堅定與狂傲:「當然,沒有把握的事朕絕對不會做,這一次,西冥欠了鏡月多少血債,朕便要連本帶利都討回來!」

    說著,鏡月未央忽然轉過身,對圍在四下的一干戰將拔高了聲音發問。

    「你們想不想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想!做夢都想!」

    「如果要你們現在就去送死,你們怕不怕?!」

    「不怕!」

    「那好,你們都隨朕來——」說完,鏡月未央不再做片刻的逗留,轉身就朝山頂最高的險峰奔去。山勢震顫,幾乎能感覺到山下的千軍萬馬圍剿而來,他們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了。

    將一條細長而足夠堅韌的鋼絲線纏在懸崖邊的大石塊上,鏡月未央縱身躍下山崖,踏風越過鴻溝落到對面山林的半腰處,輕功好得叫人咋舌不已。

    「王爺,快看那!」

    順著屬下手臂所指的方向,宗政墨嘯抬頭朝百米之外的高空遠望,只見兩座懸崖之間一個個士兵像是雜耍般從一座山頭飛速滑到了另一座山腰,想要再行追趕已經來不及了。

    一得到快報宗政墨嘯就帶兵快馬加鞭趕了過來,卻不想還是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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