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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9、寵溺 文 / 寶馬香車

    「啊父後,母皇被搶了!」

    像是被一把手術刀開了顱破了腦,疼得鏡月未央整個人都痙攣了,膝蓋不受控制猛的曲起,又立刻抬腿蹬了一腳,宗政雪微猝不及防就被她踹下了床,地上的寒氣瞬間貼著皮膚滲了進來,涼得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好疼啊——」鏡月未央抱著頭蜷縮成一團,在床上翻來覆去打著滾兒,時不時發出小獸一樣的啜泣聲,可見疼得有多厲害。

    宗政雪微撫著額頭從地上做起來,垂著腦袋輕輕甩了甩,鏡月未央那一腳算是把他蹬醒了。

    他是怎麼了……

    竟然對鏡月未央做出這樣的事?

    勾起嘴角不無苦澀的笑了笑,聰睿如宗政雪微又怎麼會想不到,倘若這次真的得逞了,恐怕此後都別想再接近鏡月未央半步,她是那樣驕傲的人,有著無可比擬的自尊心,就算完完整整得到了她的人,她也不會交出哪怕是半點的真心。

    而他要的,從來不止那麼多。

    聽見鏡月未央在床上痛得低低叫喚,宗政雪微趕緊起身走過去察看她的傷勢,口吻捎上了顯而易見的憂慮:「怎麼了?」

    「滾開!不要碰我!」

    鏡月未央憤恨地低喝了一聲,劈手就往他的肩頭砍了一記,混亂之中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道,直把宗政雪微整個人都擊飛了出去,繼而是木架倒地花盆碎裂的嘈雜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異常刺耳。

    守在門外的侍衛聽了不由一驚,喊了一聲:「陛下?」作勢就欲闖進來。

    「不要進來。」宗政雪微忍著痛抓了一件衣裳披在身上,朝門外冷冷下了一個口令,門外的侍衛面面相覷,卻是沒有再動手。看著縮在床角瑟瑟發抖的女人,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披在身上,因為疼痛而冷汗直冒,沾濕了髮絲,宗政雪微的臉上不由露出了疼惜的神情,一下子酒醒了大半,朝外又下了一道命令,「去把韓太醫找來。」

    「是。」

    侍衛應聲匆匆跑來,遇上了聞訊趕來的紺香,臉上亦是一派驚慌:「發生了什麼?是不是未央又發病了?」

    滿滿的擔憂全是對著鏡月未央,卻是沒有絲毫牽扯到冥皇。

    侍衛聞言冷冷哼了一聲,又礙於帝君的尊嚴開不了口,只覺得自從這個女人來了之後,宮裡的人好像一個個都變得不正常了。雖然他並不討厭鏡月未央,但這樣的情形也實在是太……

    沒有得到帝君的召喚,紺香不敢就這麼闖進去,只在門前來回踱步,乾著急。

    而在屋子裡,陣痛過後,鏡月未央的臉色緩和了許多,抱著被子縮在床頭喘著氣,臉側額頭滿滿都是汗液,宗政雪微沒有再靠近,她卻是半分也不敢鬆懈,冷冷地拿目光盯著他,像在提防凶獸一般。

    宗政雪微又是低低一歎,先前的嫉妒與憤怒早已被鏡月未央的痛楚澆了一頭的冷水,此刻對上鏡月未央那樣的目光,心底自然還是不痛快,但更多的卻是疼惜。

    即便貴為一代帝君,也會遇上無可奈何的人,也會有無可奈何的事,也會為了某些人而甘願放棄身為帝王的威嚴。

    最近鏡月未央陣痛的頻率越來越少,卻是越來越激烈,宗政雪微知道,她的記憶總有一天會恢復,到了那個時候,她就無法再獨屬於他……所以在那之前,她能不能多喜歡他一點?

    想了一陣,宗政雪微驀然收起了思緒,對自己這種近乎卑微的祈望冷然一哂,漆黑的眸子再次變得深邃而沉然,帶著王者永遠無可挑釁的強勢與霸道。

    吩咐紺香伺候鏡月未央穿好衣服,宗政雪微即便離開了攬雲閣,走離的背影看起來有些搖晃不定,不知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還是被鏡月未央那一掌劈飛的後遺症。

    沒有了宗政雪微的逼迫,折騰了大半個晚上的鏡月未央在御醫的針灸下緩緩陷入了沉睡,做了一個悠長而又模糊的夢。在夢裡面,在天崩地裂叫人絕望的那一剎,有個男人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她,本該是優雅清俊的男人,為了她卻弄得傷痕纍纍狼狽不堪,而在對方保護下的自己,卻只受了極其輕微的擦傷,夢境的最後,那個男人污穢不堪卻又俊美無雙的臉龐漸漸明晰起來,與這個皇宮裡有著無尚地位的至尊男人相重疊……

    緊緊閉著的鳳目眼角,沒來由地就滲出了一滴清淚,沿著細膩的肌膚緩緩滑落,印出一道淺淺的水紋印記父後,母皇被搶了。

    感受到陽光打在臉上的熱度,鏡月未央才從悠長的夢境中逐漸轉醒過來,一睜眼便是茫茫的雪景,枝頭上站著一隻嬌小的鳥雀,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卻是陽光明媚的日子。

    雪停的天氣,本該比尋常時候要更冷一些,然而週身暖烘烘的不知道擺了多少爐子,就是這麼躺在走廊上,也能感到渾身一陣陣發熱,卻是舒服得緊。

    鳳目緩緩合了合,慢慢適應了外界的光線,感覺到手被人握在手裡塗著什麼東西,涼涼的,繼而又用紗布輕輕包紮起來……

    在看到那張與夢境重疊的容顏之後,鏡月未央不免有了一瞬間的恍惚,怔怔地盯著那張俊美到讓人耳紅心跳的面容。

    察覺到鏡月未央的視線,宗政雪微側過臉來,揚起嘴角微微笑了笑,聲音溫柔到了極點:「醒了?」

    抬起手撫上男人的臉頰,指腹輕輕點過眉眼鼻樑,一路緩緩下滑,鏡月未央蹙起眉頭,又是那種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怎麼,」男人揚眉笑了笑,風華絕代的容顏幾乎能把天地間的冰雪都在剎那間融合,「央兒連自己的夫君都忘了麼?若真是如此,可真真叫人傷心啊……」

    最後一個歎息的字節消匿在淡淡的傷感之中,真切得好像真的是有那麼一回事兒。

    「夫君?」

    鏡月未央輕輕皺起眉頭,對這個稱呼顯然有些難以接受,然而因著那個夢境還有這種奇異的熟悉感,鏡月未央並不十分懷疑他,只是覺得怪怪的,不由得又輕咬著牙齒重複了一遍「夫君」兩個字。

    趁著鏡月未央愣神的檔口,宗政雪微溫柔細緻地幫她包紮好因為刻畫小木雕而劃滿了傷痕的手指,因為是懷抱著鏡月未央的姿勢,動作看起來顯得異常的親密,而鏡月未央也沒有像之前那樣激烈的抗拒。

    苦著臉想了好一陣,鏡月未央不無猶疑地拿目光在男人臉上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刷了好幾個來回,最後才不確定地問出口:「你真的是……我的……呃,夫君?」

    宗政雪微正眸回望他,黑色的瞳孔中一派溫和誠摯。

    「你說是,那就是,你說不是,那便不是,只要你喜歡就好……」

    卻是相當的好脾性。

    語氣中寵溺縱容的意味更是讓人心旌搖曳。

    這下連鏡月未央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她是個有婦之夫的話,那麼她的「墨嘯哥哥」又該怎麼辦?對了,昨天晚上那個禽獸說她再也見不到墨嘯哥哥了,還威脅她說要殺了墨嘯哥哥!話說……這裡不是那個衣冠禽獸的皇宮嗎?她的正牌夫君要是就這麼殺了進來,那個色魔暴君怎麼能可以容忍?

    推開宗政雪微,鏡月未央從他身上跳了下去,再次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幾分警覺:「不對,你不是我的夫君,你到底是誰?」

    沒想到鏡月未央的戒心這麼重,看她方纔的臉色似乎是猛然想起了什麼,多半還很有可能跟宗政墨嘯有關……想到這,宗政雪微的臉色微微暗了暗,虧他花了這麼些心思哄她,她卻還心心唸唸想著別人,呵……之前怎麼沒看出來她有這般專情?

    「等你恢復了記憶,你就回想起來我是誰了……」男人還是溫柔如水的看著她,只在嘴角淺淺勾起一絲苦笑,透露著無可奈何的失落。

    見他如此,鏡月未央不免有些心軟。

    畢竟他對自己一直都是溫溫和和的,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自己這麼做肯定很傷他的心,就算他有意騙自己,但似乎也沒有像之前那個色魔一樣,逮著機會就要輕薄她。

    「那……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進來的?那個色……皇帝沒攔著你?」

    「你是說皇兄?」男人俊美的臉上露出微微詫異的神色,好像鏡月未央問了一個很白目的問題,「這段時間我調兵在外,是我托皇兄代為照顧你的,現在我回來了自然立刻就來找你,皇兄為什麼要攔著我?」

    聽到這話,鏡月未央頗為鬱結地皺了皺眉頭,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為什麼每個人的說辭都不一樣?

    好像一覺醒來,整個世界都變了,連侍女都不是原來的那個紺香,換成了一個冷冷冰冰的女人。難道之前都是那個色魔搞的鬼?照顧弟媳照顧到床上去了?嘖嘖……那墨嘯哥哥又是怎麼回事,他明明對自己也是有感情的,難道也像色魔那樣沒有分寸麼?

    鏡月未央越想越覺得頭疼,太陽穴上適時傳來輕柔的拿捏,一下子舒緩了神經,舒服極了。

    「唔,」順勢靠到男人的懷裡,這一刻鏡月未央忽然不想再計較那麼多,她只知道,這個懷抱讓她覺得前所未有的安穩,「真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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