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一章 田力護女 文 / 公子桐
擷英齋裡，青兒被告知說她母親何花讓她回趟家。青兒猜度，想是太太已經給田力與何花兩人傳了話，他二人也得了青兒要進書香院的消息，這才要見。
回了家，田力與何花還在廚房忙活，等了半個時辰才回屋裡歇息。夫妻兩人怕廚房的油煙味熏著青兒，換過衣衫後才相見。
「閨女回來啦，快來給娘瞧瞧。」自從進了擷英齋，青兒與田力夫妻見面甚難，何花已經有月半未見過女兒，十分想念。
「娘，我估摸著時辰回來的，怎麼你們卻還在廚房忙呢？」青兒問。
田力在炕上坐下，抽起煙袋子說：「三爺那邊傳話說要吃蒸雞蛋，所以又開了火。」
何花冷笑：「哪裡是三爺要吃，分明是含香姑娘想吃了。」
青兒懶得聽他們說人長短，忙插嘴問：「爹娘叫我回來，可是有什麼事？」
田力與何花互相看了一眼，田力便說：「我先出去，你跟你娘好好說說。」何花待田力出去，便把青兒拉到身邊坐下，柔聲問道：「昨兒太太讓你楊大娘來問我和你爹話，說是要讓你去伺候大爺，還一直給我們道喜。」
青兒聽說是為這事，淡淡的說：「是有這事兒。」
自從青兒病好，何花就覺得女兒透著古怪，總有什麼不對，卻說不清為什麼。這次進書香院的事，青兒這樣冷淡，她摸不透青兒的心意，試探的說：「你可願意去伺候大爺？」
青兒冷笑：「願意如何，不願意如何，我還能做得了主麼？」
何花這副關心愛護的模樣，青兒看著就生氣，前世當她還是梅花月的時候，但凡在外面受了欺辱，白姨娘都會做出一副心疼的模樣，可是每次都是在她被人欺凌之後。後來梅花月被太太用計賺出梅府，白姨娘分明也覺得事有蹊蹺，卻連幫著女兒阻攔的膽量都沒有，眼睜睜看著梅花月離開梅府，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成了青兒的梅花月，不相信何花會從她的立場考慮，只要何花別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她就已經滿足了。
「要是你不樂意，我和你爹就去求太太做主。你放心，爹娘不會為了錢就讓你受委屈的。」何花說。
青兒看著何花，搖頭冷笑：「這裡面的事，不是一句兩句說得清的。太太鐵了心要讓我進書香院，哪裡還管我樂意不樂意，我勸你們也算了，不要白費那個力氣。」
何花詫異道：「這裡面還能有什麼事？」
這事兒裡面的門門道道青兒不好說明，便說：「娘，這事兒我自己想辦法，你和爹爹別管了。再說，我這樣的身份，一輩子能有什麼盼頭，也就這樣了。」
何花見青兒消極，焦急的說：「大爺的為人，府裡無人不知，太太也不管束，你進去了，哪裡能有什麼好，爹娘也不要你在主子面前討好，做姨娘好給我們弄錢弄差事。你小時候生病，爹娘的心就像是死了一樣，什麼爭強好勝的心都沒了。到後來你好了，我和你爹爹這才算明白，咱們一家什麼都不求不要，只要青兒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萬事足了。」說著何花掏出手絹嗚嗚的哭了。
青兒心裡也不是鐵板一塊，見何花哭，她也難受，便柔順的說：「娘，這橫豎都是青兒的命，青兒聽說，夫人是怕老爺瞧見了我，才特意讓我去書香院的，可是這些話，咱們哪裡能往外說去。」青兒想了想又說，「爹娘以後自管自己過得好就成了，不要以女兒為念。」
何花抓著青兒的手，忐忑的問：「你給娘說句實話，去書香院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青兒說：「哪裡都是一樣的。」
青兒話音方落，就聽見門外嗙的一聲，母女倆開門一看，田力砸了煙袋子，正蹲在地上捧著臉哭。青兒心裡歎息，若是可以，他們也會想辦法反抗太太的安排，可惜太太的權威是田力與何花無法反抗的，自己掙扎哭鬧，也不過是讓他們二人為難。
「爹爹，兒孫自有兒孫福，不要為女兒擔心了。」又對何花叮囑。「娘，你好好勸勸爹爹，我自己照料得來的。」
田力心裡惱恨自己無用，要眼睜睜的看著女兒被大爺糟蹋，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刮子。他猛然從地上站起來就往外跑，何花與青兒追趕不及，便在後面叫喊。可巧路上遇到管家方福山帶著幾個小廝給大院送採買的貨物，一見田家人大吵大鬧，方福山便叫小廝將田力打倒，拿繩子捆了。
「田力，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還是得了失心瘋了，這裡是你可以進的地方麼？一家子大吵大鬧，像什麼話。」
何花見丈夫被捆，忙軟語賠笑：「方管家莫怪，我們家男人中午吃了酒，撒酒瘋呢，您別和他一般見識。我和青兒緊趕慢趕，就想把他攔下來，怕衝撞了主子，虧得遇上方大爺才沒讓他闖禍，真是謝謝您了。」
青兒見田力還在地上滾，像是要罵的樣子，忙跪在旁邊厲聲說：「不許吵，回去再說。」不等田力說話，一個小廝已經往他嘴裡塞了一把泥巴，田力便什麼都說不出了。
方福山不像他娘子那般厲害，見何花話說得軟和，便吩咐了個小廝把田力押回後廚上，叮囑何花：「你兩口子小心了一輩子，如今指著青兒能上點檯面，怎好就這樣胡來？他這樣難保主子知道了不惱，連帶青兒也沒臉呢。」
安撫好何花與田力後，青兒眼看已經是黃昏，便要回園子裡趕門禁。何花雖百般不捨，也只得讓她去了。從後廚出來，就是梅家的院牆，這院牆外便不是梅家的產業。望著院牆，青兒心裡五味雜陳。這高高的院牆就是困住她的牢籠，走出去就海闊天空。青兒沿著牆邊，獨自行走，牆裡牆外，樹枝橫逸，青兒心中苦笑：「這園中樹木都比人自由。」
微風送香，青兒仔細一看，院外一株夾竹桃正在盛開。看到夾竹桃，青兒頓時有了主意。
「不能再等了。」青兒輕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