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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六 雖是閨秀,嗓門實在很大,這是 文 / 雲外天都

    如果要說從前世的經歷中學到了什麼,蕭問筠只知道自己的直覺比前世厲害了許多,有些人,不管是華服錦衣,還是破縷亂衫,她都能一個照面就能判斷出他們是惡意還是善意。

    對秦慕唐如此,對初見面的皇后以是如此。

    而今日,她卻感覺到了面前這妝容精緻,眉目含情的女人竟似一條色彩艷麗的毒蛇。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只不過初次見面而已?

    她弄不太明白,弄不明白的事,她決定放於一邊再說,再者,也容不得她再糾纏下去,因她聽見了殿門被打開的聲音,李景辰從殿裡出來了。

    她聽見了,林美人自是也聽見了,抱歉朝她一笑,身姿曼妙地往殿門口迎了去。

    蕭問筠想,她可不願意再見到這位小氣而脾氣不太好的皇子,於是,她緩步朝長廊盡處走了去,也沒叫上在偏殿候著的冷卉……因她知道,此事還是她一人去才好,還有一個人,她要見一面呢……

    蕭問筠走到這座佈滿了青苔的假山旁時,身上摔落於地的酸痛才稍微好了一些,她極目遠眺,這裡雖然是御花園的避靜之處,但因在皇宮,皇宮之物,無一處不盡善盡美,華麗非常,所以,這裡的花草依舊修剪得極為整齊,花繁葉茂,就如那被冷落的妃嬪,雖已久無人來,可每日裡依舊修飾精緻,等著那永遠也等不到的人。

    蕭問筠忽想起了前世,在那流言滿天的日子,他的忽然冷落讓她不知所措,她也曾如這花草一般,每日裡盼著望著,可盼到底是盼來了,盼到的是他攜著那紅衣女子來到蕭府,刀劍鐵鎧把蕭府包圍得如鐵桶一般。

    如果她是這些花草,她會沒有痛的感覺。

    她不是,所以那痛徹心骨的感覺沒有一刻也不能消褪。

    與那相比,今世這些眾人的冷眼嘲笑算得了什麼?背上那樣的惡名又算得上什麼?

    蕭問筠聽到了花草枝葉被撥動的沙沙,知道那人不負自己所望來了。

    在床底下時,那人急急地鑽了進來,那個時侯,蕭問筠已用頭一頂,在床邊的暗盒撞開了,那錦袋子便恰巧落在她的手上,在那人接近她的身邊,正猶豫著是不是搶奪的時候,蕭問筠低聲對她說:「一個時辰後,後花園的黑色假山石前相見。」

    她沒等那人回答,就迅速地從床底下爬了出去。

    這個那人,自然就是素巧。

    蕭問筠知道她會來,而且會在旁的人無所查覺的時候來。

    她看清花間小道上素巧婀娜的身姿,不由笑了笑,心想,今日說不定能解決纏繞自己心頭許多日子的問題呢。

    素巧強抑著心中的慌亂朝站立於假山花叢中的蕭問筠走了過去,花樹之下,她身上青翠的衫子使得她如一道花影,幾乎和花樹混成了一體,來之前,她反覆地想過到底要不要來?

    可她一想到床底下於黑暗中那一對閃著幽幽冷光的眼,那雙眼的主人彷彿能透視人心,一切都盡收於胸,她的腳步就不由自主地往這邊走了來了。

    她走到蕭問筠的身邊,彎腰向她行禮:「蕭小姐,不知有什麼要私底下吩咐奴婢?」

    蕭問筠把拈於指尖的蝴蝶蘭緩緩放於鼻端聞著,目光悠然:「素巧姑姑在皇后娘娘身邊已有五年了吧?按道理說,今年就可以放出宮了,皇后娘娘對身邊的人一向不錯,你是她信得過的人,自會賜你一大筆銀錢,以求日後能嫁個好人家,不至於被人看輕。」

    素巧點頭笑道:「蕭小姐說得沒錯,再過半年,奴婢就放出宮了。」

    蕭問筠輕俏一笑,轉過頭來望她:「半年時間?日子倒是掐得剛剛好,你那的主子,給的最後期限也是半年吧?」

    素巧莫名其妙,茫然地道:「蕭小姐說什麼?奴婢不懂。」

    蕭問筠看清了她強作慎定下那一閃而逝的驚慌眼神,笑道:「皇后娘娘三年前開始纏綿病榻,那個時候,想必是姑姑進長秋宮之時,有了你那暗中的主子拚命扶持,姑姑自然升得很快,景德殿那邊的人,在宮裡的手伸得可真長。」

    素巧聽她巧笑嫣然道來,心卻一陣陣地縮緊,她一個字也沒提自己的做為,但那輕描淡寫的言語卻讓她感覺自己做這一切的時侯,她就在旁邊望著……特別當蕭問筠提到景德殿的時候,素巧只覺自己的膝蓋一軟,待感覺到膝蓋處傳來的痛疼時,才知道自己已跪在了地上。

    她可以肯定,連長秋宮都不會查得這麼清楚,知道這香襄的來處,所以,當這香襄被查了出來,她並不怎麼驚慌……已經放置了這麼長時間了,少放幾個月又有什麼關係?不過使那人在世上多拖延幾日罷了,她相信,只要她向主子多辯解幾句,那位主子會原諒她的,再過幾個月,她就要出宮了,等到皇后查了出來,她已在外海闊天空,消失於人間。

    可這查出來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自己應該怎麼辦?

    她抬起頭來,忽地,她意識到了這裡雖是皇宮之內,卻也是人跡罕至之處,不遠處,就有一口古井,那井裡不知浸了有多少冤魂,只要揭開了井蓋子……

    她一邊想著,一邊不動聲色地往蕭問筠處緩緩膝行。

    蕭問筠彷彿一無所覺,用手指旋轉著指端那朵淺色的花朵,神態不變,語氣輕得如天上浮著的白云:「你也別想著殺人滅口之類的事了,你是知道的,我雖出身貴門,未出閨閣,但嗓門實在很大,也很尖利,一叫起來恐怕會把整座後花園裡的宮婢全都引了過來,而我叫的第一聲便是,皇后身邊的素巧殺人了……」她淡淡地道,「你力氣不大,我的力氣也不小,所以,在你滅口之前,我叫上聲把兩聲還是可以的。」

    素巧深深後悔來之前為什麼不把這小女孩放在眼裡,如果帶多兩個人埋伏就好了,就因為自己心存輕視,認為這小女孩不會知道什麼,又不想用那位主子暗中的人馬,以免橫生枝節,讓那位主子心底生了責怪之意,誤了自己的出宮時間,這才獨自一人前來……如果多兩個人,憑她嗓門再大,再尖利,又豈能叫出個什麼來?

    素巧心中一驚,她獨自前來,不是算到了自己會一個人來?這是個什麼樣的人,竟能算計至此?而且從她在殿內的吵鬧聲音程度來看,她說的是真話:她的聲音的確很大,也很尖利。

    至於能不能把半座後花園的宮婢都引了過來,還有待證實!

    但這樣的事,能夠證實麼?素巧在宮裡多年,自是知道什麼有所為,有所不為的。

    所以,素巧緩緩膝行的行動不得不停止了,又想,蕭府也屬豪門世族,怎麼生出個這麼不要臉的女兒來?有這麼喜歡狂呼亂叫的女人麼?真是落了豪門淑女這個名號。

    可她無可奈何,第一次感覺到英雄怕潑皮,淑女怕潑女,要臉皮的唯一害怕的就是不要臉皮的人的幸苦。

    如果她是個聲音細柔,行規蹈矩的閨秀,自己應該多麼的感謝老天爺啊。

    此時,素巧只得咬了牙道:「蕭小姐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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