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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三章 結局(下) 文 / 雲外天都

    麗宛點裙臣。

    已恢復容貌的央艷茹肩上尤有血跡,她任由媚兒包紮了身上的傷口,冷聲道:「他們可有追上來?」

    媚兒道:「殿下,咱們隱藏得好,又有四殿下的幫忙,他們沒辦法追蹤到咱們的。」

    央艷茹臉上恨怒交加,一掌拍在桌子上:「想不到東夷的人這麼狠,將咱們所有的退路都已堵死了。」

    媚兒拿起桌上的藥膏仔細地塗在了那傷口處:「東夷之人一慣被人稱為狼族,與咱們東女國勢力相當,他們現如今廣發英雄貼,調集了在中原江湖潛藏的高手四處追緝咱們,殿下,奴婢怕……」

    央艷茹一下子轉過頭來,冷冷地望著她:「你怕什麼?」

    媚兒心底一驚,手便一滑,那藥膏使滴到了央艷茹的衣服上,央艷茹一掌揮了過去,把她打得跌了落地:「沒用的東西。」

    媚兒爬起身來,跪在地上抽泣:「殿下,東女國的人雖知道女皇已然駕崩,你就是東女國新任女皇,但您並未正式登基,奴婢前幾日接到飛鷹傳書,說國內那些長老對女皇的死心存疑惑,正在國內散發謠言,您如果還不回去,以正視聽,怕是東女國要大亂了。」

    央艷茹拿起桌面上的綢巾,緩緩地拭去了滴在衣衫上的藥膏,輕聲歎道:「我何嘗不知現如今形勢緊急?」她伸出手去,虛扶起媚兒,「但現如今我身邊只有你們幾人,想要走出東夷人的包圍圈都困難重重,還談什麼其它?」她一邊說著,一邊順手拿起桌上乾淨的帕子,遞到媚兒的手裡,「一連串發生這麼多事,我把火發在了你的身上,你別見怪。」

    媚兒接過了帕子,拭去臉上眼淚。垂頭道:「奴婢怎麼會生您的氣呢,如果不是殿下一力保全奴婢,奴婢早就沒命了。」

    央艷茹聽了這話,也有些動容。低聲道:「既使身邊有無數人觸擁圍繞,能用得上的,還是只有你們幾個而已。」

    媚兒臉有感動之色:「只可惜這一次功敗垂成,那坤太子當真不同凡響。」

    央艷茹聽她提及李景坤,臉上現了絲既有些歡喜,又有些憤恨的神色來:「他這人,是容不得別人欺騙的……但我沒有想到。這樣天衣無縫的計劃,還有四殿下幫手,都被他識破了,至今,我都沒有弄清咱們到底哪裡出了差錯?那個人是什麼時侯被他中途調換成了一個女子?而那個女人居然長相容貌和葉子初一模一樣!他讓咱們的人確認那女子是林美人,粹不及防地再讓那女子指證我,讓咱們自食其果!」她越發越恨,臉上愛恨交加。「為什麼?金屑郎,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趕盡殺絕,豪不留情?」

    媚兒道:「殿下點裙臣。無論您想做什麼,屬下們都會誓死相隨。」

    央艷茹轉過身去,銅製菱花鏡映出了她如嬌花一般的面容,她低聲道:「我只是不甘心,想看一看,他是不是真的對她那麼的死心塌地,為了她,都說女人的皮相才能讓男人死心塌地,如果沒有了這幅皮相……」

    媚兒倏地一驚,抬起頭來:「殿下說的是……?」

    央艷茹微微一笑。那大梳妝鏡便映出她如春花乍開一般的面容來:「不錯,如果不試上一試,既使回到了東女國,我也不會安心的。」

    兩人正說著,便聽門外守衛傳諾:「殿下,四皇子來了。」

    央艷茹對媚兒使了個眼色。媚兒心領神會地走了出去,便李景乾迎進了房裡。

    央艷茹斜斜地歪在床榻之上,髮絲散亂,臉色蒼白,見李景乾進門,氣息虛弱:「四殿下,請恕妾身不能起身相迎。」

    李景乾見她這個模樣,臉上的沉鬱之色更添了幾分:「怎麼會弄得這麼狼狽?」

    央艷茹輕聲道:「妾身如今四面楚歌,難得四殿下還掂記著妾身。」

    李景乾在八仙桌桌邊坐下,道:「東夷人雖然四處尋找你,但本王還是有些辦法能將你送出去的。」

    央艷茹氣息更弱:「妾身給四殿下添麻煩了,四殿下請放心,妾身既使被東夷人圍著,被人拿劍指著,也絕不會說出一絲兒對四殿下不利的言語來。」

    李景乾面容冷冷:「正因為本王知道這一點,所以才來相助,本王一定會幫助公主殿下回到東女國,本王也收到了傳聞,公主殿下再不回國,只怕東女國的國主之位,將要易主了,聽聞女皇的皇女可有數十名之多,東女國的長老們已開始籌備著從中挑選,以防萬一……」

    央艷茹苦笑著舉起受傷的手臂:「四殿下,妾身現如今傷痕纍纍,又能去得了哪裡?」

    李景乾站起身來:「公主殿下想留在這裡等死,那也只能由得您了,本王朝中還有事,就不打擾公主殿下休息了。」

    他轉身朝房門走了去,央艷茹看著他的背影,臉色沉得可以滴出水來,直至他走出了房門,才低聲泣道:「四殿下,您要妾身走,是不想妾身留下來,給您惹麻煩吧?」

    李景乾從鼻孔中發出兩聲笑聲,身形並不停留,逕直走了。

    央艷茹順手拿起案几旁的杯子,袖子一揮,便掃了落地:「一個兩個都是這樣……」

    媚兒正巧走了進門,那杯子便彈跳著碎裂在她的腳下,她急道:「殿下,您這是怎麼啦?」

    「這一位的心怕是已飛去了蕭府了,不知道什麼時侯會在咱們背後下刀子,他已然靠不住了,今夜咱們離開這裡!」央艷茹面色極冷,可卻嘴角掛了絲笑意。

    媚兒道:「那奴婢去通知其它人,連夜……?」

    央艷茹點了點頭,微微笑道:「這一次,我們要去一個好地方……那被困在皇陵的李景譽,在蕭府可還有一個紅顏知已……」

    媚兒聽了這話,也笑了起來:「聽說她的日子也不好過?」

    央艷茹笑著歎道:「這世上總有人歡喜有人愁。」……

    蕭府。

    傳旨的太監剛走,絡繹不絕的箱子便源源不絕地送進了蕭府,將蕭問筠指婚給坤太子的聖旨已下,整座蕭府都喜氣盈然。連那翠綠的枝葉在夕陽的照射之下,彷彿都帶了些喜意。

    蕭月憐怯怯地站在廊間,而顧氏則臉上帶了些怯笑,扶著蕭月憐向冷卉道:「這是我和二小姐送給大小姐的。煩請你交給大小姐。」

    冷卉神色極淡,接過那盒子:「二娘,奴婢有了空兒,便給大小姐。」

    顧氏見她冷淡,勉強笑了笑,扶著蕭月憐便欲離去,哪知下台階時。蕭月憐卻被絆了一下,幾乎跌倒,她現在已是形銷骨瘦,這一絆,冷卉便清楚地聽到了她的骨踝撞上了台階石板的聲音,更看清了她額角冷汗密佈。

    冷卉原就是個心軟的,便道:「二小姐,您等等。奴婢給您拿些藥來揉揉。」

    蕭月憐咬著牙道:「不用麻煩姐姐了,我回去院子裡便有藥。」

    顧氏心痛地道:「憐兒,你瞧瞧。你痛得連路都走不了了,便聽了冷卉姑娘的話,我們在這兒歇一歇再走。」

    蕭月憐這才倚著顧氏,靠著廊柱歇息,隔不了一會兒,冷卉搬了張椅子過來,扶著她坐下了,又拿來了藥膏,讓顧氏替她擦上。

    正在這時,蕭問筠從蕭南逸的院子裡回來。見此情形,皺了皺眉頭,冷卉便上前低聲稟報:「小姐,這是二小姐送來的,她的腳歪了,因此奴婢叫她在這裡略休息一下。」

    蕭問筠抬頭一望。見她眼神畏縮,人更是瘦成了一把骨頭,楚楚可憐之相盡顯,而顧氏,卻也垂著頭站在廊下,頭髮花白了一大半,眼神之中早沒了以往的算計精明。

    蕭問筠緩緩走至她們兩人身邊,蕭月憐站起身來,因腳受傷,臉色痛楚,卻依舊笑著向蕭問筠道:「姐姐……」

    蕭問筠淡淡地道:「爹爹不是叫你們不得出自家院子麼?」她冷聲道,「來人,把她們送回院子點裙臣!」

    蕭月憐眼波鱗鱗有光,眼淚將滴未滴:「姐姐,你真狠心。」

    蕭問筠道:「我若不狠心些,便會又叫人算計了。」

    顧氏忙上前,語氣囁嚅:「大小姐,她到底是你妹妹。」

    蕭問筠手指挑著鬢邊秀髮:「我可沒有這樣的妹妹,依我看,這蕭府你們住著,怕是有些擠了,還是送你們去別宛的好。」

    蕭月憐的眼淚終於從眼眶滴了下來,她轉身想走,卻腳一歪,差點跌了,顧氏忙在一旁扶著,還不忘了轉身向蕭問筠行了禮:「妾身不打擾大小姐了。」

    這才扶了蕭月憐而去。

    蕭問筠見冷卉眼睫低垂,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對她們母女太過?」

    冷卉道:「小姐不說,奴婢隱隱也可以猜得出來,二小姐必是做了對不住小姐之事,無論您做什麼樣的決定,奴婢都支持您。」

    蕭問筠道:「她們是什麼樣的人,十幾年都沒變過,到了現如今,又怎麼會變?我只是奇怪,她們這一次巴巴的趕來,又想做什麼?」

    冷卉把蕭月憐送的那盒子打開,見那盒子裡不過是幾樣首飾,不由道:「小姐,這裡面倒也沒什麼,奴婢再派人去她們院子裡盯著?」

    蕭問筠點了點頭,又省起一事,道:「爹爹近日可去過她們的院子?」

    冷卉道:「老爺對她們母女已經厭到了極點,怎麼會再去她們的院子?」

    蕭問筠道:「還是派人去打探一下的好。」

    冷卉點頭應了,派了個小丫環去探聽消息。

    兩人正商議著,便聽有侍婢來報:「大小姐,四殿下來了,在前院侯著……」

    蕭問筠心道今兒這是怎麼了,他可好長的時間都沒有來蕭府了,有幾次在皇宮遠遠地遇見,他坐在鑾轎之上,沉默而尊貴,被一大幫人前後湊擁,其架勢比李景坤更為奪勢,眼神卻是冷的,疏離而冷淡,再也不曾有那以前經常來蕭府的四皇子的影子。

    蕭問筠走進前堂的時侯。便見他淡青色的身影在堂前駐立,他的身量高了許多,而他的眼眸,更是增添了些淡淡的愁意。

    「蕭姐姐。這是我送給你的,祝你大喜……」他把手裡紫檀木長方盒遞到她的手上。

    蕭問筠順手把盒子交給冷卉,笑道:「四殿下,怎麼勞您親手送了過來?」

    李景乾見她眼眸善睞,眼底沒有半絲兒的陰影,全身心都沉浸在喜悅之中,不由心底一痛……她終究是沒有半絲兒地把他放在心底。

    他輕聲道:「姐姐要嫁給太子哥哥了。恐怕日後,本王便再也見不到姐姐了……」

    蕭問筠在心底皺了皺眉頭,心想他這話說得蹊蹺,她見不見他,又有什麼關係?

    她哪裡知道,李景乾強忍了心酸說出這句話來,已是五內俱熾。

    「四殿下,您怎麼這麼說?」她笑道。「怎麼會不常相見?」

    李景乾明白了她話語之中的意思,日後她既是嫁給了李景坤,便成了一家人。又怎麼會不常相見?

    如果她臉上的喜意是因為自己而煥發的,該有多好?

    而這,不過是一個奢望而已。

    李景乾默默垂頭:「蕭姐姐,本王便等著那一日。」他怕她還說出什麼祝他早日找到合意之人之類的話來,說完此句,便急急地道:「本王忽地憶起,本王朝堂還有事要辦……」

    他匆匆離堂,直至走出了蕭府,才微吐了一口氣,正想上馬車。卻見馬車邊有人守著,他一皺眉頭:「你怎麼來了這裡?」

    那青衫小廝打扮的人抬起頭來,卻赫然便是媚兒,她低笑一聲:「四殿下,公主殿下要奴婢謝謝您。」

    李景乾皺眉:「謝什麼?」

    媚兒臉色詭異:「四殿下,您就要得償所願了。只是奴婢不知道,到時侯,那還是不是您的期願?」

    李景乾心撲地一跳,上前一步,便想捉住她,她卻閃身一滑,便已離得遠了:「四殿下,奴婢勸您別輕舉妄動,要蕭府的人知道您和咱們有來往,對您的名聲可不好。」

    李景乾停了手,也不敢叫四周圍的侍衛上捕拿,只得看著她柳腰款擺,漸漸地混進人群之中,走得遠了……

    媚兒在大街小巷東彎西拐,直拐進了一家民居,這才走了進去。

    院子裡的槐花樹下,央艷茹斜椅在矮榻之上,見她走進,微微一笑:「事情成了麼?」

    媚兒上前行禮:「成了,那蕭家二小姐麼,自是很願意送了這個盒子給蕭問筠的,您猜得不錯,她對蕭家二小姐已疑心至深,她送來的東西,她怎麼都會拿過來打開看看,奴婢專選了盒子上雕著預示百年好合的百合紫檀盒……」

    央艷茹微微笑道:「百年好合,千載團圓……中原的人總喜歡在物件上放一些不可能的期望,殊不知這期望一甘稍遇上了些風雨,便會如朽木一般……」

    媚兒也笑了:「說來也巧,四殿下送的那盒子,上面雕的也是百合呢點裙臣。」

    央艷茹笑意更深:「是麼?這可真巧了……尊貴的四皇子親手送去的東西,她自是也會親手打開查看了?」

    媚兒恭聲道:「不錯。」

    央艷茹有些疲倦,微閉了雙眼:「既如此,那咱們就等著罷,佛焰之花麼,總是要隔段時間才能開花的……」

    媚兒道:「公主殿下,隔不了多久,咱們就能回去了……」又笑道,「蕭府的那一位,可是極喜歡吃櫻桃糕,梅花糕之類的點心的,而太子殿下麼,奴婢打聽得清楚,備了不少的精美糕點,準備送去蕭府呢。」

    央艷茹卻似真的厭倦了,只懶懶地歎道:「他對她,總是用足了心思的,旁的人怎麼樣羨慕,也羨慕不來……換了這住處,總感覺風聲從門板裡吹了進來,被子裡好像有蟲子咬,讓我整夜地睡不著,真懷念東女國的皇宮啊。」

    媚兒忙道:「等那佛焰花一旦起了作用,咱們便回去。」

    央艷茹似是要睡著了一般:「是啊,總要死了心才行……如果再不回去,倒真不知道國內會亂成什麼樣子了。」

    媚兒低聲應了,又見院子有冷風吹過,便從椅子上拿了薄披,替央艷茹蓋上,遮擋住了寒風,這才悄無聲息地退下……

    因是太子大喜。雖未定下婚期,但婚事算已經定了,蕭府絡繹不絕有人上門道賀,隔不了幾日。蕭問筠和蕭南逸一起進宮謝恩。

    對於蕭問筠被指婚給太子,蕭南逸一直默不出聲,不置一詞,領聖旨的時侯除了領旨謝恩幾個詞外,一個字都沒說,在府內更是以頭痛腦熱為借口再躲在書房好幾天,避而不見上門祝賀的所有人。包括現如今以蕭侯爺好友聞名的吉翔天。

    對蕭南逸的沉默,蕭問筠實在有些擔心,她低聲道:「爹爹,您是不是不高興?」

    蕭南逸的腳步聲在雕有卷葉紋的青磚上叮咚而響,身上的蟒袍被陽光照射,煥出淡淡微光,他拈著鬍子道:「筠兒,你現在才問為父這句話。是不是遲了一些?」

    蕭問筠垂了頭:「您真的不願意?」

    蕭南逸微歎了口氣,理了理潔白的鑲繡紋理子,心道。你老父每天夜裡喜得睡不著覺,為了不讓這坤太子日後得理不饒人,爬到老父的頭頂上來,這才在書房裡躲著,以給皇宮之人造成一種高深莫測之感,以保持咱們蕭府的不卑不亢姿態。

    畢竟,這坤太子在咱們蕭府潛伏多年,老夫在他身上揮了不少鞭子……當然,他也給老夫設了不少陷阱……比如那蜂窩……因在書房呆了好幾日了,經常性地凝神沉思。有一日夜晚思得太過,開了窗子,那蜜蜂便從窗戶間蜂湧而至,害得老夫又在屋子裡呆了好幾天等那被蜂蟄的包消下去,所以,又凝神沉思了好幾日。這才想明白,這蜂窩從何而來,敢情這坤太子,以前的平安老在老夫的花園後蹲著,是為了這個?

    如今,他成了太子了,已然全然地在老夫頭頂上坐著了,女兒也嫁給他了,敵手變成了一家人了,這種轉變,老夫心底又喜又慶幸。

    喜的是,幸好老夫在江湖上請個高手來解決他的念頭只留在腦海裡。

    慶幸的也是,在得知他是江湖上第一大門派福門的門主之後,那念頭沒從腦子裡跑出來,實在是慶者幸也。

    老夫躲在書房裡好幾日,那是在慶幸啊。

    所以,臉上喜意不能露得太過,以免讓皇室之人以為老夫心滿意足了,繼而對老夫予所予求。

    特別對那狡猾得像狐狸一樣的坤太子!

    要不然,臉上笑容過多,未免諂媚,失了氣勢,女兒嫁了過去,受了委屈,回到娘家連個做主的人都沒有!

    他早年領兵打仗,縱橫疆場,嚇得敵軍膽顫心驚,除了戰術卓絕,能用一臉的冰霜統率兵將,也是原因之一……

    蕭問筠見爹爹的臉色在皇宮雕龍畫棟之間更顯出幾分陰沉來,心底更是擔心了:「爹爹,女兒知道,您不太喜歡女兒嫁給皇室之人……」她囁嚅道,「可他是平安啊……」

    蕭南逸用眼角掃了蕭問筠一眼,見她臉色著實有幾分擔憂,知道自己的表情裝得太過,讓蕭問筠內心忐忑了。

    於是放柔了語氣道:「筠兒啊,爹爹不是不同喜歡,只要筠兒喜歡,爹爹自是喜歡的,只是,爹爹有些擔心……」

    「爹,您擔心什麼?」

    「擔心你嫁過去之後,會受苦,你也知道,但凡皇宮之人,娶妻納妾,實屬平常之事,日後的爭端怕會綿綿不絕。」

    蕭問筠垂了頭,聲如蚊蚋:「爹,他跟我說過,只有我一人的。」

    蕭南逸一怔,歎道:「到時侯,便由不得他了。」

    兩人正說著,便有小太監前來,彎了腰道:「蕭侯爺,皇上皇后在景雲殿等著二位呢,請隨了奴才們過去。」

    蕭南逸奇道:「不是在長秋宮麼?」

    小太監陪笑道:「景雲殿近日開了一園子的百合,皇上皇后認定那是吉兆,因而在那兒設了宴席點裙臣。」

    蕭南逸兩父女便隨了那小太監往景雲殿而去。

    來到那殿內,那小太監卻將他們帶至偏殿,並拿來了幾碟點心放在案几上,並要他們稍稍等候,蕭問筠見那點心晶瑩剔透,精緻可愛,便拿來吃了幾塊。在椅子上坐了不一會兒,就有小太監前來領著他們往小花園而去,來到花園裡,果然見到滿園子開的全都是百合。黃,白,粉紅,橙紅,淺紫,五色斑瀾,有些更是一株花枝上各種顏色都有。兩人走到花間小徑,便覺得那香氣隨著微風拂來,走得越近,更越覺花香濃郁,只一會兒功夫,連衣襟上都彷彿浸滿香味。

    皇后,皇帝以及李景坤等,早已等著了。見過禮後,皇后便使人領他們入席,蕭問筠的席位剛剛好在那一樹五色如霞彩的百合樹下。皇后見她盛裝打扮,臉上顏色被那百合一襯,更顯嬌艷奪目,不由笑道:「蕭卿家,今日可真是湊巧,恰逢太子與筠兒喜日,這滿園子的百合便都開了,皇宮之內可好久沒見到這樣的吉兆了,因而本宮便同皇上商量,在這景雲宮中辦這百合宴。順帶著將太子和筠兒的佳期定了下來。」

    蕭南逸忙離席回禮,恭敬作答:「一切聽從皇后娘娘吩咐。」

    皇上揭開眼皮望了蕭南逸一眼,忽地道:「蕭卿家,朕心底很有幾分奇怪,你這臉皮這些日子以來一絲兒笑意都沒有見過,你這意思是不是不滿意朕的賜婚。蕭愛卿啊,咱們君臣這麼多年了,你是知道的,朕一直在往賢明君主的路上走……如果你不滿意,朕也可以取消賜婚的。」

    蕭南逸一愕,眼一晃,便見著了蕭問筠緊張的神色,忙道:「皇上,臣沒有不滿,臣很歡喜,筠兒能得一個這麼好的歸宿。」

    皇上不依不饒:「你既然沒有不滿,那麼,臉上多少也得帶點兒笑容?以襯這滿園子的百合花?」

    蕭南逸便扯了扯嘴角,把臉上堆上了些笑意出來:「皇上,您看……這笑容還合您眼緣麼?」

    皇上側過頭對皇后道:「皇后,朕是不是指錯了婚了?使這世間又多了一對怨偶?蕭愛卿臉上的肌肉實在是僵硬得很,實在不像笑,有些像哭。」

    蕭南逸忙把臉上的笑容再擴展得大一些:「皇上,您沒指錯……」

    皇后撲哧一笑,掩嘴道:「皇上,您就別捉弄蕭卿家了……」

    不但皇后笑了,周圍侍侯的宮婢們也都皆半垂了頭含羞而笑,連那滿園子的百合,迎風招展,帶來滿園子的喜氣。

    正在這時,有小太監唱諾:「四殿下駕到。」

    李景乾從花徑深處匆匆而來,向皇上與皇后行了大禮,面帶喜意朝蕭南逸道:「恭喜蕭侯爺。」又垂頭朝蕭問筠道,「恭喜蕭姐姐。」

    蕭問筠見他臉色憔悴,雙眼並不望她,面容更見清瘦,心底略有異色,彎腰拂了拂禮:「多謝四殿下。」

    他卻始終沒有望她,反而滿臉喜氣地朝李景坤道:「太子哥哥,四弟恭喜你。」

    李景坤朝他舉起酒杯,微微一笑:「四弟隔不了多少日子,也會如我一樣了。」

    李景乾斂了笑意恭聲道:「太子哥哥說笑了,臣弟年紀還小呢。」

    皇后使人領了他在席間坐下,他便如一道淺淺的影子,坐下之後,便不再開口。

    皇后見蕭問筠坐在那一樹五顏六色的百合樹下,一架粉長春將她白玉般的臉襯得更是添了幾分春色,便笑道:「你看看筠兒,在這天香百合樹下,卻是國色天香呢。」

    蕭問筠見他們談到自己,未免扭捏,垂了頭不語,就聽李景坤聲音有如風中琴奏:「含露或低垂,從風時偃仰……母后,您說得沒錯。」

    皇后輕聲一笑:「太子,你這說的是百合花,還是人?」

    「兒臣說的自然是花……」李景坤用眼角掃著蕭問筠越垂越低的頭,輕笑兩聲,自是又引得周圍侍立的宮婢臉色含春。

    蕭問筠垂下頭去,桌巾子上繡就的精美百合圖案映入她的眼簾,帶著明媚的光亮與顏色,暖暖的,和著席間的笑聲,使她如置身如暖陽之中,頭一次,她感覺這富貴錦繡之處不是那麼的冰冷,不會如前世一樣帶來的總是災禍。

    她抬起頭來,四處皆是花園錦湊,五色華錦,空氣中有花香四溢。

    忽地,她感覺四處的聲音都靜了下來,人人皆朝她望過來,卻沒有了剛剛的那笑意嫣然……她看清了李景乾臉上的驚色,那驚色帶著絲厭意,剛剛還充滿了歡笑的園子變得靜默,定定而立的人如一幅靜止的山水畫上畫著的人影。

    每個人的臉上都露了詫異。

    「怎麼了?」她問道。

    那股突忽其來的驚慌忽然之間填滿了她的胸腔。

    她看清了皇后那一瞬間露出來的驚意,看清了宮婢們閃爍的眼,彷彿這一瞬間,她便變成了瘟疫災禍,使得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網絡上的連載到這裡就算完了,出版版本有另一種結局,加上幾個番外,把未盡的疑團全都解開,網絡版本的結局算是開放式的,蕭問筠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請看出版版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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