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36 抓賊 文 / 琴止
這昏黃的光束應該是特意換了電量不足的電池才有的,這賊看樣子經驗還比較足,知道雪亮的光束照進來會將人晃醒。
電筒光照了足有半分鐘,先是照著床上,看李小小會不會醒來,足足過了半分鐘見李小小一動不動,那人大約是放心了,竟然開始用手扳窗欞!
直徑至少五厘米粗細的木頭窗欞很有些年頭了,李小小本想換掉這些木頭窗戶換成鋁合金的,可這一動起來,六排五進的大平房,有十個窗戶要換,要花不少錢,李貴旺不同意,覺得花銷太大,李小小也就作罷了,她卻是覺得太扎眼。
聽著窗欞在那個莽撞的大力賊手中發出咯咯的摩擦尖叫,李小小後悔了:什麼扎眼?這下可好了!要出大事了!一時不知是應該跳起來喊一嗓子,還是繼續龜縮下去。幸好那個賊聽著這木頭扳動的聲音太響亮,生怕吵醒了李小小,扭了兩下就停了手,光束暗下去,李小小不多時就聽到了屋子前面傳來的腳步聲,這人大概是走掉了!
李小小想了想,心裡不把握,赤腳下床,摸到了隔壁老爸房間,伸手去搖醒李貴旺,壓低了聲音湊到李貴旺枕頭邊說:「爸爸,來賊了!快醒來!」
李貴旺「嗯唔」一聲說:「曉得了!」
既然李貴旺說曉得了,李小小也就安心了,老爸是自家唯一的壯男人,總不能指望爺爺那麼大的年紀了還去抓賊吧?這個時候,還是需要男人的!心裡踏實了的李小小於是赤著腳又回了自己床上,走過門邊的時候,將一條門閂提在手裡一起塞進了被窩中。只是這樣一來人就莫名地興奮起來,竟然隱隱地期待那個賊沒有放棄,想要來個甕中捉鱉。
正等得昏昏欲睡呢,前門上方的窗戶突然傳來了咯咯的響聲,只是這響聲卻輕微了不少,這賊果然沒死心,又來了!李小小頓時精神百倍,豎起了耳朵聽著,門閂被扒拉動的聲音,然後是人進屋的聲音。
李小小面朝牆壁躺著,聽得那人的聲音進了自己房間,就站在床邊,昏黃的光束照在床上,那賊的呼吸漸漸粗重起來!
李小小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險境,不由得暗暗懊悔不已:早知道自己就出聲嚇跑他得了,眼下自己是十六歲的少女身子,夏天本來穿的就不多,被子也很薄,這樣曲線畢露地躺在床上,蓋上被子跟沒有蓋上也差不多,這賊呼吸這樣粗重,竟然是動了色心了!
想到隔壁老爸是醒著的,李小小又放心了,就隔著一堵牆還有自己爸媽,再過去兩間房還有爺爺奶奶,再怎麼樣,這賊也不敢亂來吧?正給自己鼓勁兒呢,那賊竟然撩開了帳子,探頭來看。李小小嚇壞了,雙目緊閉怎麼都不敢睜開眼睛看上一眼,生怕看到那張臉以後,會被人殺人滅口什麼什麼的!
好在這個賊還是有點理智的,知道這不是動色心的時候,帳子緩緩放下,光束開始照向那些箱籠。這些傢俱都是老爸老媽結婚的時候打的老傢俱,年紀比李小小還要大,都是十分結實的實木傢俱,這賊看來是想偷東西,李小小也知道自家招賊的緣故了:想必是自己賣菜賺錢,招了賊惦記了!
那人翻了翻衣物,李小小的衣裳裡面沒有錢。自從賣菜以來,李小小都用背包裝錢,每天的錢清點好了以後,都會放進櫃子裡頭鎖起來,櫃子上方還壓著一個木箱,平時自己掀開都要費很大的勁兒。
眼下這裝錢的櫃子雖然就在自己屋裡,可賊不知道這滿屋子的木櫃到底哪一個裡頭放了錢啊,搜了李小小的衣裳沒有發現錢以後,用電筒到處照了一遍,竟然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於是輕手輕腳地又挪出了李小小的房間,往老爸的房間摸去。
李小小暗暗詫異:老爸怎麼還不起床抓賊?估摸著這個賊不會再來自己房間了,李小小也悄悄下床,提著門閂輕輕地往老爸房間走去,準備跟老爸來個裡應外合,將這賊抓住!
剛提著門閂走到自己房門口,老爸驚怒的聲音突然響起:「什麼人?做什麼?你敢來我們屋偷東西啊?」
一個高大壯實的男子一聲不吭地大步從李小小面前跑過,像莽牛一樣衝出了門外消失在夜色中。李貴旺穿著一條大短褲,赤著腳追了出去!
在門口站著的李小小緊張得渾身顫抖,提著的門閂沒有派上任何用場,只能扯長了聲音大喊一聲:「抓賊啊!」
寂靜的深夜,這充滿了恐懼的呼喊響徹了山村,頓時各家的狗都叫起來,也有人答應:「是哪個屋裡來賊了啊?賊往哪邊跑了?」
李貴旺憤怒地追上了大馬路,一路往前,很快追打喝罵的聲音就遠了,李小小害怕起來:對方是有備而來,說不定還帶著刀子什麼的呢?自己老爸卻是從床上跳起來就追,鞋子都沒穿,別回頭著了人家的道兒,出點什麼事情就得不償失了!一念至此,李小小後悔的很:逞什麼能啊?抓什麼賊啊?將人驚走了也就是了,這下好了,鬧成這樣,那個賊身板那麼強壯,老爸肯定佔不了便宜去!
李小小趕忙抄起自己床頭的手電筒追了出去,邊追邊喊:「爸爸!莫追了!」
只是一猶豫的功夫,又晚了很多,哪裡還追得上?一家人都起來了,紛紛趕出來問怎麼回事,李小小指著老爸跑過去的方向,告訴他們家裡來賊了,老爸去追了。說了自己的擔心,一家人頓時都急起來,紛紛朝著那個方向追了出去。
追出去不到半里路,就見李貴旺穿著大短褲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李小小忙迎上去扶住,問:「哪裡傷了?被賊打的?」
李貴旺搖搖頭,嘴硬地回答:「他是做賊的我是抓賊的,他哪裡敢打我?和被鬼追了一樣的,跑得飛快!我自己摔了一跤,這天黑路不平的,我又沒穿鞋,摔了膝蓋了。」
爺爺問:「認出是哪個了麼?」爺爺這話問得是很實在的,飛山村地處偏僻的大山上,平時除了班車和運煤的車,並沒有其他車子往來,這人深夜做賊,附近的人可能性居多,如果認出來了,那是可以找上門去理論的!
「哪個?我告訴你,你又不相信,是李雲礦上守礦山的那個人!就是李雲婆娘的娘家堂弟!叫什麼名字我是一下想不起來,人我是認得的!」一說起這個,李貴旺氣哼哼的。
劉春梅的爸爸當了十幾年大隊書記和村支書,一向與人為善,劉雲的煤礦是村上規模最大的小煤窯,他煤窯裡挖出來的煤矸石(黑乎乎的石頭,伴生在煤層周圍,無熱量不能燃燒)堆掉了李小小家的三分田,李貴旺讓劉雲賠償損失,受人尊敬的老書記卻說都是村上人,錢就不用賠了,讓人清理了田里面的煤矸石就算了。
村裡的農民都知道,農田最是嬌貴,煤矸石一堆上去,天上下雨一澆,煤水浸透了農田,田里就再也長不起禾苗了!農田就等於是毀了!能是清理了煤矸石就沒事了的麼?來來回回地鬧到最後,人家錢也沒給,煤矸石也沒清理,竟然就這樣作罷了!就為了這事,李貴旺沒少埋怨這個爹!
最近這段時間劉忠義在煤窯裡頭被砸死,影響有些不好,鎮上又搞小煤窯整頓,村裡的煤礦就都停了工,挖煤的都各自回家了,只留下了守礦的人,今天來做賊的這人就是李雲婆娘的娘家堂弟,請了在這裡幫忙守礦的。
這下爺爺有些下不得台了,看了看黑漆漆的馬路,又看了看自家女婿血淋淋的膝蓋,沉聲問:「你看清真的是那個人了?」
「哪裡沒看清?這哈人也是慌亂到家了,我一路追過去,他竟然直接衝進了山裡,那聲勢就和牛衝進了山裡一樣。下了那個小山坡就是劉雲家的煤礦,這大半夜的不是他還有誰?除了在附近住的,哪個曉得那樣跑?我是不敢往山裡追了才停了腳。」李貴旺當先就往家走去,忠信叔和兩個自家周圍的鄰居漢子也打著電筒過來看情況了。當下一干人等都鬧哄哄地進了李小小屋裡。
人一多,主意就多,亂哄哄地你一句我一句,劉春梅驚魂未定,也沒去顧及倒水待客的事情,只是尋出了白酒和棉花,給自家男人處理膝蓋上的傷口。
只聽忠信叔說道:「先看看損失了什麼東西咯!」
李貴旺膝蓋上的傷口和兩處擦傷塗上了白酒之後,齜牙咧嘴了一番也已經起身去到處查看了,李小小也進屋看了看,自己屋裡卻什麼都沒少。
李貴旺盤點了一番出來,更是氣憤:「我枕頭邊的一塊手錶丟了!是上海表呢!」
「錢呢?錢丟了沒有?每天賣菜那麼多的錢,要是被人偷了可就麻煩了!」春花嫂子的男人病怏怏的,卻也趕了過來,李小小估摸著是春花嫂子讓他過來看看的。他最關注錢的事情。李小小搖頭否定了,讓家裡人安心,卻謹慎地沒有說錢在哪兒,只說自己一直是清醒的,那人沒有往放錢的地方去。
一家人都檢查了一番,別的倒是真沒有丟什麼東西。
「這件事肯定不能就這樣算了!那塊上海表我戴了十年了,貴著呢!走得很準的!」李貴旺氣哼哼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