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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七章 豪門受辱 文 / 梅子青

    「……姐,你瞧,這是不是摩詰先生的真跡?」齊恪純從學裡歸來,不及回屋換衣裳,三步並作兩步奔到了齊悅瓷住的院裡,一臉的得意之色(望族千金第九十七章豪門受辱內容)。

    他手裡捧著個黑漆雲龍紋的錦匣,有一尺來長,三寸寬,做工精細,不是凡品。

    齊悅瓷正俯首做針線,炕桌上的簸籮裡散放著幾樣鮮亮的繡線,估計不是給她自己做的。

    她聽得弟弟的聲音,也不抬頭,慢慢收了最後幾針,才莞爾笑道:「你又給誰蒙騙了?摩詰先生的真跡本就少,流傳至今的統共不到五六副。

    當年,祖父也是費了好大功夫,才收了一卷《秋林晚岫圖》在手,如今仍小心翼翼保存在庫裡。你那幾個銀子,買個邊邊角角都不夠,趁早還了去吧。」

    齊恪純一聽,知姐姐不信他的話,急了起來。忙把錦匣往炕上一放,細細打開,一面斜睨了她一眼,嘴裡說道:「回頭你看了,若說是假,我從今往後再不拿一星半點到你眼前來,如何?省得丟人現眼。」

    他旁的東西學得倒快,就是沒遺傳上齊家幾代對書畫、器皿等物的鑒賞眼光,每每看走了眼,徒惹得大家笑話。

    聞言,齊悅瓷倒有些疑惑起來。難不成純兒真弄了副摩詰先生的真跡回來,這卻得好生欣賞一番了。

    想罷,她擺手命淺碧將針線收下去,自己起身移到弟弟身後,與他一同展開畫卷。

    畫的左下角是一帶木拱橋,中間一條結冰的大河橫亙其間,河岸邊是三兩間茅屋,遠處是蒼茫的天地(望族千金97章節)。整卷畫風格清新。用筆細膩,設色統一。而且畫中有詩意禪意,空濛深遠,冷清孤寂。

    越看,齊悅瓷越是吃驚。以她所學而言,這卷《雪溪圖》應是摩詰真跡,更是最顯他本人畫風的作品,比齊家所藏那副更勝一籌。

    她時而看看畫,時而不可置信地看看齊恪純,半日。終於開口問道:「你這是從何處得來的?快與我老實交代了吧。」

    「姐姐,你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齊恪純委屈地扁了扁嘴,嗔怪道:「我一不會偷二不會搶,自是明明白白拿來的。不然哪敢給你掌眼。」

    「好好。我又不曾怪你,不過是詫異你哪兒得來的這好東西。」齊悅瓷自然不會懷疑弟弟去做那等偷雞摸狗之事,只是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樣的絕世畫作,豈是人人能有的。

    憶起先前的事,連齊恪純自己都有幾分疑惑,不解徐世澤那小子如何這般大方?

    於是,他便把事情一一道來。

    原來,前些日子從書院裡回來。他和沈召陵、田仲宣三人結伴歸家。路過京城知名的書齋,三人看時辰尚早。不由進去隨意翻了翻,恰好遇見徐世澤亦在裡頭。

    都是同窗,少不得一塊高談闊論起來,吹噓自己家裡藏書豐富什麼的。

    徐世澤也是世家子弟,自不肯被齊恪純看低了,將自己能記起的家中古籍真跡描摹了一番。因他講起有摩詰先生的真跡,齊恪純很是不信,把他激得賭咒發誓,最後咬牙說過幾天帶來給他辨別,絕不食言。

    他一時把話說滿了,卻改不了口,回去後急得幾乎哭了。

    他也是偶爾一個機會,恰好逢著他祖父與人炫耀,遠遠看了一眼(望族千金97章節)。要論從書房裡帶出來,至少得他祖父或父親同意才行。可此刻冷靜下來的他,怎麼有膽子去說,只差憂出病來。

    最後,還是徐夫人發現了孫子幾日來的異樣,軟硬兼施了一通,總算問出個好歹來。

    徐夫人自然不會以為一卷畫能重過孫子的諾言,當即遣人去把兒子叫來,吩咐了下去。

    徐明復在徐夫人跟前時,不好多問,直接命人開庫房,取出了畫。事後,卻悄悄把兒子叫了去。

    徐世澤素來懼他如虎,不等他開口相問,已經半個字不隱瞞地訴說了一遍。一氣說完後,才有些後怕,等著他父親的懲罰。

    誰知,父親竟然沒有喝斥責罰他,反而叫他大方些,痛痛快快把畫送給齊恪純,免得讓人小瞧了徐家。

    徐世澤從不曾得過他父親的溫言軟語,又驚又喜,登時攜了畫前去尋齊恪純,做出十分的慷慨情態來,定要將畫贈與他,絕不肯收回。

    這不把齊恪純給嚇著了。

    齊悅瓷聽了他的描述,亦是愕然不已。

    即便徐家富可敵國,珍稀寶物無數,只是這樣,未免太大方了些,叫人摸不著頭腦。兩個孩子一時興頭較量幾句,原不是什麼大事,拿來了畫就好了,很不必硬要塞給人啊。

    不會是徐世澤瞞著他家裡人,偷偷弄出來的吧?

    「純兒,無功不受祿,這畫咱們絕對不能收。明兒一到學堂,你就去找徐公子,還了他,切記不可耽擱。」齊悅瓷再三交代,生怕弟弟莽撞,不小心弄壞了畫,才是真正的大麻煩呢。

    齊恪純知曉這其中的厲害,鄭重地點頭道:「姐姐,無論他說什麼,我都要還給他(望族千金97章節)。」

    姐弟二人正為這事百思不得其解呢,適逢去老夫人那裡送點心的畫枕回來,神神秘秘地回道:「小姐,二表小姐回來了,此刻正在二夫人院裡呢。」

    「嗯?這個時候?」畫枕的話無疑吸引了姐弟二人的注意力。

    已經酉時一刻了,頂多半個時辰,天便黑下來了。而且二小姐是出嫁了的姑奶奶,娘家無事,等閒是不會自己回來的,除非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二小姐沈玉釵是二夫人高氏的嫡出長女,年方十八,一年多前嫁與了成國公的庶子。成國公之妻不是旁人,而是平泰長公主,當今聖上的親姐姐,太后唯一的女兒。

    長公主自小得寵。在宮裡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也養成了高傲厲害的性子。一般人難入她的法眼。當初她與成國公的親事,是太后看在成國公脾氣溫和,家中人口簡單這一點上,親自促成的。

    長公主自住在公主府裡,與成國公的感情倒是不錯,生有一子一女。

    後來,成國公的一個妾室有喜,長公主也由著她去,叫人好吃好喝供著。旁的就不理論了。那名妾室為成國公生了個庶子,不到一年,自己就一病不起了,孩子即是二小姐之夫。

    據說那個庶子不學無術。好吃懶做。性情暴躁,一度好男風,連成國公都不大將他放在心上。當初。京裡的世家都不肯把女兒許他,免得白白被糟蹋了。

    長公主不願被人詬病,說她苛待庶子,才出面作主。

    若不是她親自來沈家提親,沈家是斷斷不肯把女兒嫁過去的。為這事,二夫人時至今日。還老大不樂意呢。

    二小姐嫁過去享福還罷了,只是大家冷眼瞧著(望族千金第九十七章豪門受辱內容)。日子只怕不大好過。每提起此事,老夫人都懊悔不已,深恨自己應該拼著得罪公主,也不該同意這門親事的。

    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二夫人叫瞞著老夫人呢,是以老夫人還不知道。但瞞得過初一瞞不住十五,老夫人又是心明眼亮的,早晚得聽到消息。」畫枕說著歎了聲,權貴如沈家,還有不得已的事,女兒被人欺負了都不好出頭。

    二表姐有娘家撐腰,尚且被夫家磨搓;如她這樣的,更是不該攀附什麼高門望族了。自己受點委屈也罷了,連累得祖宗蒙羞,那才是後悔不跌。

    齊悅瓷心下感慨,面上絲毫不露出來,猶豫道:「二表姐既回來了,我尋思著是要住兩日的。你叫暖雪去打聽打聽,若是三小姐、五小姐那裡有動靜,趕緊來知會我。」

    情知沈玉釵回府,不去探視委實說不過去,去了又怕二夫人正在氣頭上,反惹她難過。

    她是客居,更不能輕舉妄動了,還是跟著她們自家的小姐行事穩妥些。

    不過一盞茶功夫,暖雪就匆匆回來了,道是三小姐已先去二夫人那裡了。

    齊悅瓷忙忙起身,換了件衣裳,囑咐了齊恪純兩句,才扶著畫枕的手往外走,口裡說道:「咱們先去找五小姐,同她一路過去。」

    才走到院外,迎頭撞見沈玉菲領著幾個小丫頭,快步往這裡來。

    兩人都無奈地對視了一眼,攜手往二夫人的院子行去。

    二夫人見了她們,勉強笑著閒話兩句,便與二人道:「……二丫頭在自己屋裡呢,你們三姐、四姐也在裡邊,進去吧。」

    兩人看她面色有些蒼白,神情疲憊,懶怠說話,忙應了是,起身隨著丫鬟往裡走(望族千金第九十七章豪門受辱內容)。

    沈玉釵仍是住在她未出閣時的小院裡,一明兩暗三間正房,東西一排低矮的廂房,院裡種著幾株牡丹。此時,正是牡丹盛開的季節,各色大紅的、粉紅的、深紫的、嫩黃的,爭奇鬥艷,招蜂引蝶,一點都看不出這裡久不住人。

    進了屋,卻見沈玉釵正對著門坐在鼓足繡墩上,三小姐和四小姐坐她對面,三人圍著小圓桌,都是靜默不語。

    還是沈玉釵最先瞧見了二人,笑著起身相迎,又命丫鬟上茶上點心。

    齊悅瓷暗暗打量她,看她穿著一襲連枝牡丹刺繡領煙霞紅秋菊提花對襟褙子,挽著如意髻,戴著明晃晃的金玉頭面。可這些,依然遮不住她臉上的憔悴神傷,尤其眼圈紅紅的,顯然是大哭過一場。

    她心下一酸,側了頭說話,語氣溫柔,聲音舒緩,含著無限關切之意:「二姐賃般客氣,把我們當外人了不是?回頭就要用晚飯了,這會子也吃不下多少,二姐快坐吧。」

    沈玉菲也不糊塗,連著道很是。

    丫鬟加了兩個凳子進來。小圓桌不甚大,五個人一坐,倒是有些擠了。

    屋子裡打掃得一塵不染,擺設之物俱是從前舊物,足見二夫人對這個女兒的疼愛之心。

    「回來得突然,不及去看姐妹們,反叫你們特特跑一趟……」她含笑輕語,可眉梢眼角間揮之不去的愁緒叫人無法忽視。

    沈玉菲原是單純的性子,當即湧上淚來,哭道:「二姐,他又欺負你了是不是?你也不要怕了他,我找我爹去,求他去許家理論!」

    她怒氣一上來,顧不得再說,隨即就要衝出去找他父親。

    齊悅瓷坐她右邊,趕緊拉住了她,強笑著勸道:「你好歹聽二表姐說說事情的由來,不然讓三舅舅冒冒失失去尋人家,倒是說些什麼好呢(望族千金97章節)。」

    聞言,沈玉菲漲紅了臉,訕訕地連手腳都沒地方放下,只得順著齊悅瓷的拉扯重新坐將下來。

    「五妹妹,你待姐姐的一片心意,姐姐記下了。」沈玉釵搖頭苦笑,笑中夾雜著淡淡的失望與落寞,低低訴道:「他一句這是我們的家務事別人管不了,便把咱們家的人給堵回去了,何苦叫家裡人再為我受委屈呢……反正,我是不想再過下去了。」

    眾人都被她的話嚇了一跳,三小姐搶先問道:「二姐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想過下去了,他究竟做了何事?咱們沈家雖比不上他們國公府,也不是任由他們欺凌的,你切莫有別的念頭啊。」

    沈玉釵知是沒把話說清,引得眾人誤會,忙解釋道:「不是你們想得那樣。唉,其實,告訴你們也無妨……他有個通房丫頭,是我進門前已收了房的。我不是那容不得人的,也不會狠心到把那丫頭怎樣,誰知他們,他們竟是…………」

    「竟是怎樣?二姐你快說啊。」她說了一半,直把沈玉菲給急壞了,使勁催著她。

    「……她,她有喜了!」她紅著臉道出這句,早是泣不成聲了。

    餘下幾人,都被她這話給驚呆了。

    便是她們再年幼無知,也知大戶人家的規矩體統。

    正室沒有子嗣前,是不能讓妾室懷孕的,不然家宅難寧。除非正室一直不孕,為了家族的傳承,才會允許妾室……但二小姐嫁過去不過一年多,沒有子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許家豈能這樣,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幾人茫然不知所措,只能勸沈玉釵別哭,旁的話,竟是一個字都不會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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