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文 / 梅子青
六老爺回府後,聽說兒子回來了,便命人去喚到書房來(望族千金122章節)。
雖然林家的事情,他已在書信裡瞭解了一多半,不過總是要再細細問問清楚的。
五少爺有六夫人的保證,心下放心了好些,也不懼怕,將前因後果一一敘述一番。六老爺聽得高興,稱讚了幾句,還賞了一套文房四寶。
這些暫且不細表,單說齊悅瓷得到消息後,暗暗琢磨起來。
六夫人想奪回當家權,任是個糊塗的都能料得到,而眼下齊悅瓷要做的,不過是讓六夫人沒有機會開口而已。
深秋一到,天氣越發涼了(望族千金第一百二十二章內容)。那顆大桐樹的葉子由青轉黃,微風一吹,撲簌簌掉落好些,害得院裡的丫鬟每日至少要灑掃兩回。
這日早晨,看著弟弟去學堂了,齊悅瓷照舊去給六夫人請安。
恰逢留老爺休沐,昨晚歇在正房,這時候還沒去前頭。六夫人一心都在六老爺身上,沒時間與她們表演其樂融融的叔侄關係,直接讓丫鬟打發她們出去了。
齊悅瓷樂得不看她的臉色,逕自去理事廳聽管事媳婦們回話。
剛回了兩三個,卻見二門上的婆子來稟告,說是侯府那頭打發了人來。
她忙命快請。打頭的是老夫人跟前的大丫鬟清芬,另有兩個粗使婆子。
「給表小姐請安。」清芬一見院裡媳婦斂聲屏息的架勢,不由心下暗讚,不虧老夫人這般疼她,比比家中的小姐們,此刻不知在戲耍什麼呢。
齊悅瓷早站了起來,行半禮笑道:「外祖母都好?特特遣了姐姐來。可是有事要教導?」
清芬被她說得臉上一紅,旁邊淺碧推她椅子上去坐,她不敢。只得搬了個小杌子過來與她。她才坐了。
「表小姐取笑了。老太太差奴婢過來,一是前幾天得了幾匹顏色素雅的貢緞,想著極襯表小姐的人品。讓奴婢送來。第二嘛……」她眉心一挑,拉長語調笑道。「初九這日,宮裡安排去圍場秋狩,老太太興致好,要跟著去熱鬧熱鬧,請表小姐收拾一下,到時跟老太太一同去。」
原來,每年秋季。上頭都有秋狩的習俗。除了聖上領著皇子王爺們,品級高些的武將也會一同去,文官去幾個得聖上器重的。沈家是年年在秋狩隊伍裡的。
往年,一般安排在九月中旬或下旬(望族千金第一百二十二章內容)。今年也不知為何,拖到了十月份,而且聽說太后娘娘近幾日甚是喜歡,傳了懿旨讓有資格的世家願意的女眷跟著一起去,不必拘禮。
這卻是聞所未聞的恩寵。
太后開恩,誰不去奉承著她高興,只要輪得上的人家都攜了女眷。左右是內務府忙一些。安置起來費些功夫而已,倒不是什麼大事。
齊家是文官,而六老爺並不是那麼得聖意,自然不在名單裡頭。
這事。齊悅瓷之前便知了,卻沒料到老夫人要去,而且指名要自己同去。她心下微有些詫異,一時猜不透老夫人的用意,懷疑她可能是要多介紹幾個貴族女子與自己結識,忙一口應下了。
不論老夫人何意,她作為晚輩,長輩親自發話,自是不能推卻的。
只是……這秋狩的圍場,離京城尚有些路程。一路上來去,加上兩日狩獵,怕是要耽擱三天時間——家裡,該交給誰呢?
萬不能把機會送到六夫人眼皮子底下去。
她蹙眉沉思起來,直到淺碧連喚了她兩聲,方反應過來。
纖長的素指點了點自己額角,婉轉笑道:「瞧我,竟是高興壞了,怠慢了清芬姐姐。」
「表小姐太抬舉我了。既這樣,我就先回去給老太太回話了,是日一早,府裡會叫車來接,不需小姐費一點心……」
送走清芬,齊悅瓷略把手上的事一理,一個人坐著發了半日呆。
後來,到底把家事請托給高氏,讓她每日上午過來幫著照看一下。高氏欲要不肯,耐不住她一再相求,只得應了。左右只有三四天功夫,也不會有什麼大事發生。
或許是天意助她,這幾日,齊家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讓六夫人無心來奪當家權(望族千金第一百二十二章內容)。
也不知為甚,那日下朝後,六老爺照舊準備回衙門,不料有內侍宣他去御書房回話。於六老爺而言,這是極難得的榮耀,但他心裡很是惴惴不安。
能被聖上宣去御書房的,至少也是六部尚書,自己一個小小侍郎,幾時在聖上跟前得過這麼大的臉面?別……不是好事吧。
結果,的確被六老爺不幸猜中了。
聖上劈頭訓了他幾句,雖未點明是為何,但話裡話外無非是要他管教好子侄,若有為非作歹之事,決不輕饒。
六老爺被罵得一頭霧水,哭喪著臉出來。後來下血本向送他的內監打聽了,才知竟是外頭有人冒充是他侄兒,做些不輕不重不光彩的事兒。
這一聽,那還了得,當即把個六老爺嚇得半死。
聖上不曾責罰他,可能事情鬧得並不大,但卻不知怎生會傳到了宮裡去,回頭定要好生查探一番,看誰那般大膽。
話說到了初九這日,齊悅瓷稍稍打扮了一番,坐上沈家派來的馬車。
沈老夫人此去,並未帶太多媳婦孫女,只帶了三夫人和沈玉菲、齊悅瓷幾個。
天家出行,場面之浩大不可盡訴。
齊悅瓷坐在車裡,對外邊的事知之甚少,只與丫鬟們說笑。倒是幾個小丫頭激動不已,畢竟秋狩素來是男子們的事,能跟著一瞻帝王威儀,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晴雲偷偷揭起車窗一角,目不轉睛盯著外面,口裡讚道:「光是馬車,都能排上幾里地吧?」
「那還用說,」畫枕依然端莊地坐著,笑道:「聖上出行,宮裡就得出動數千人(望族千金第一百二十二章內容)。其餘世家加起來不下三十家……前頭的聖駕已經出了城,後頭的還在路邊等呢。」
齊悅瓷正在閉目養神,聞言亦是笑道:「我聽說,此番秋狩,竟比往年聲勢還大。許多以前沒資格去的武將,今年俱是得了額外的恩寵。」
「可不是,到底是皇恩浩蕩啊。」大家感歎一番。
圍場離京城約有五十里地,只半日功夫便能到了。中間,路過郊外一座行宮時,聖上降旨,就地歇息半個時辰。行宮甚大,但這麼多人自然容不下,能跟著進行宮的只有幾家王侯府邸。
老夫人嫌麻煩,沒有下車,只在車上打盹。
沈玉菲卻是個好動的性子,坐了一個多時辰的馬車,早不耐煩了,嚷著渾身酸疼,定要下車走動走動,疏散筋骨。
沈三夫人勸不住她,只得讓她下車,叫了媽媽丫鬟緊緊跟著,只在馬車附近,不許去得遠了。如此,還給她戴上了帷帽,以免不防備被外男看見。
這時候對女子的習俗,仍是極其嚴格的。即使親戚家的子弟,尋常也不能見的,除非是長輩領著或者意外;不過,若果然不小心見了,倒不至於非要逼著如何如何。
所以,當初齊悅瓷與英國公在瑞莊偶遇,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因此嫁給他。
沈玉菲得了赦令,歡天喜地跳下馬車,來尋齊悅瓷。
她也沒等丫鬟動手,蹬上板凳,一把撩起車簾,沖裡邊笑道:「悅姐姐,快下來玩啊。」帷帽前面的輕紗被她揭到了兩側。
她身上穿著肉粉色小襖,蜜和色折枝牡丹花刺繡的褙子,下邊一條玫瑰紫的百褶裙,襯著她少女嬌嫩的肌膚,端得甜美可人(望族千金第一百二十二章內容)。
「這大路上,人來人往的,有什麼好看……」齊悅瓷顧慮到安全性,不是很上心。
「姐姐不知道,我娘說,這行宮建在落英山腳下,山上山下種滿了楓樹。當年,太后娘娘年輕的時候,都曾讚過好一個落英山……現在正是十月,是賞楓的好時節,咱們能來這裡,難道不是天意!
姐姐不信,只管下來一瞧,單是路邊,就種了數排紅楓……」她一面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楓樹林,一面前傾身子,用力拉扯著齊悅瓷的衣袖。
齊悅瓷情知她被大家嬌寵慣了,性子跳脫,既然決定了誰的話都不聽的。只得苦笑著被她拉下馬車,正色道:「只一樣,你得聽我的……咱們只在咱們家馬車所在的地方走走,萬不可再到別的地方去。」
「自然聽姐姐的。」沈玉菲看她應了,有什麼不肯的,立時就要拉著她往路邊走。
「表小姐好歹等我們小姐把帷帽戴上,」畫枕後一步下車,焦急地攔道,「這裡雖沒什麼外人走動,也不能大意了。」
她說著,湊到齊悅瓷身前來,踮著腳尖給她戴上一頂藕荷色的帷帽。
伺候的侍衛小廝們,一看有小姐下來,早是背過身去,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
沈玉菲立在一旁,故作歎息道:「我若是男兒,該有多好,縱馬揚鞭,馳騁射獵,何必戴這麼個勞什子的破玩意……」
她一語未完,不知何處冒出男子爽朗的笑聲:「表妹,你這抱怨,我從小聽了上百遍,耳朵都起繭子了。」
車後忽地閃出一個身形修長、面容清秀的青年男子,穿著寶藍色的錦衣,束著紫金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