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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4章 坐論天下 文 / 左家小孤

    「喲呵,魏武韃子必敗?秦子房你好大的口氣閣下,休想斷袖!」寧天酬瞪大了眼睛,一副你又在說大話了的神情望向秦良,「別的不說,就魏武韃子佔據的天時地利人和這幾點就足以讓我羅修的左陵軍吃上大虧!你倒好!人仗都沒正兒八經的打起來,你就在這裡能掐會算?大話」

    「唉喲,你這個強牛,難怪字收犁!」秦良一口茶入口就開始挖苦老同窗了。

    寧天酬伸出兩根指頭氣急的在空中使勁點,口齒也有些混亂了,「嘿我字守黎!秦子房你可別搞錯了,守黎,乃守衛羅修黎民社稷之意!你…你這張破嘴裡怎麼就成農家的把式了?你……」

    「我?我欺人太甚?我學藝不精?我混淆視聽?」秦良索性收了茶盞,正式和他瞎攪合。「我說守黎兄啊,別一副我說幾句就把你怎麼著了的架勢。殊不知,你老人家時不時橫退插一腳,你讓人還怎麼和你說話?不是扯到魏武必敗嗎?你這一下橫槓,又扯成了個人行端不檢了,我秦子房何時又滿嘴大話連篇了?」

    秦良拿眼睛詢問寧天酬,直把他看得直咳咳,才轉眼端了茶鬮。

    「咳咳,扯淡!」寧天酬無力反駁掩蓋心虛,「那你就說說魏武韃子千里迢迢抄傢伙來搶東西怎麼就必敗而歸呢?」

    秦良聞言放下茶,一副『你怎麼這麼愚笨』的眼神看著寧天酬,然後搖了搖頭。

    「你方才說的不錯,魏武軍確實是依仗天時大雪,地利凍土,羅修朝堂人心不穩才大舉來犯的,可守黎兄身在朝局當也知孤王未雨綢繆果斷採取的換血手段,朝堂上下肅清一片。所以說,人心不穩這一條優勢可以削弱其影響。哦」

    「其二,天時於我左陵軍不利是沒錯,但同樣魏武軍作為經年搶掠的匪軍,善馬術,攻佔得利卻不善結陣,大雪凍土的馬匹行走也並不得便。而我左陵羅修軍經凌家將的長年訓練又守衛左陵城多年,別的不說,善於結陣抵禦和群戰敵騎的本事卻是不弱。」

    「其三,左陵赤維谷是一道天險!要想無阻無礙的從左陵赤維谷長驅直入左陵城,他魏武還沒這個能耐!即便過了赤維谷,凌家軍也定會叫他們付出沉重的代價!」

    「其四,是魏武的糧草跟不上。八萬先頭軍若久在赤維谷攻持不下,最讓魏武軍頭疼的莫若八萬兵士和上萬馬匹的糧草了,天寒地凍的冬天可不比百草齊長的夏秋,一旦馬匹的草料跟不上,再多的優質騎兵都會被迫轉化為一群頹廢的步兵閣下,休想斷袖。」

    「其五,今時不同往日,以往魏武軍騎著大馬想搶哪國就殺到哪國的邊界,土匪習性千年養成難以謹慎籌謀佈局以防他國來犯的意識。……此次他們卻以為得了天大的機遇想一舉攻佔羅修疆土以解近千年戎馬廝殺的顛簸流離,可是他們沒想到此次大舉調兵遣將卻也給了平日蟄伏在東南一隅的炎國一個擺脫虎狼凌辱的大好時機……」

    秦良端起茶喝了口,望著目瞪口呆的寧天酬,繼續道:「孤王去歲在曹彰的刻意欺侮下,還將我派遣去炎國迎接連若公主的目的更重要的是探清炎君連踏水的深淺。憑我與他半月的言談相處,我敢斷定連踏水決計不是他祖輩那般安於一隅的君主。因此,我敢先言,只要羅修和魏武的戰事相持超過三個月,連踏水定會橫插一腳。」

    他說完看向寧天酬,寧天酬輕吸了口冷氣,雙手放於膝蓋有些不安的抖動,「果真不愧是從平民一躍成良相的秦良啊,我老寧服了……土匪畢竟是土匪啊,千年來只有他們殺到別人家中……哪裡會想到別人也暗藏欲除之而後快的決心……」

    寧天酬感慨完畢,望著秦良有些不確定的道:「你真的看出來連踏水他有膽子殺到魏武韃子的狼窩裡去?還有我們那個裝神弄鬼的少年孤王真的在求娶炎國公主前就打好了如意算盤?」

    秦良見同窗好友這般小心翼翼也笑了,「那是自然!炎君連踏水也是少年上位,心性極高。他炎國王室向來喜歡龜縮在東南海一隅示弱魏武,且內部藩鎮割據亂成了一鍋粥。近來十數年卻在謀士甄嬰的輔佐下游刃有餘的內理朝政外抗魏武,你說說他得此強大助力哪能放過一勞永逸穩固炎國疆土的機會?至於……我們的孤王,他確實早早就存了聯盟炎國的心思……他也不是個安分的君主,以前我不敢說,而今看來,他比聞王看得遠也比聞王行事更果決……」

    雖然沒有聞王寬厚愛民,卻比聞王更加適合帶領羅修軍銳當魏武大軍……行事精明中透著狠戾,狠戾中有留有餘地,讓人摸不清他的心思和分寸……

    秦良微歎了口氣,即便是自己十數載的好友有些事也無法和盤托出的。只要是國事都無小事,有時候知道太多了也會不自覺和一些人一些事綁在一起,掙脫不了、妥協不了就只能避不出頭,可是,也不是人人都有本事避而不出的。

    所以,有時候最好的對策只得是多聽少說,秦良目光微閃,『秘而不宣』了。

    「天下局勢紛紛擾擾無外乎個『利』字,子房兄,聽君一席話勝於在朝堂廝混十載……誰說只要為主上辦好了事,盡了忠就是忠良能臣?」寧天酬的頗有些悵惋的開口,敲了敲手邊的蓋碗杯蓋。

    「要猜得了上面的心思才不會一頭霧水被人當棄子給扔了。要掌控得了天下局勢才不會亂蹦亂跳瞎著急被他國政客給利用了。就連溜鬚拍馬還要拍的巧妙,不然拍到馬腿上也免不了一頓馬橛子。更別說成為上位的肱骨,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就要出列捨了自己原則純粹打配合……子房,你不易啊……」

    「噗……」就是心緒平穩的秦良也免不了一口茶水給噴了出來,他從袖中掏出絲帕擦乾了嘴角就憤憤大罵:「寧守黎!有你這麼誇人的嗎?真比損人還難聽!」

    當謀臣難,當大權在握的權臣更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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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前面的話,秦良還是贊同的,一路點頭點下來卻不料最後幾個字把矛頭直指自己。秦良頭一回在寧天酬手裡吃鱉。

    寧天酬心中暗暗樂開了,開先還是自己的感慨,沒想到自己急智的話鋒一轉,竟然讓這個欺壓了他十數年的白面狐狸吃了個啞巴虧,當真比加官進爵更讓他開懷啊!

    「彼此彼此,子房兄你也不想想,你都這麼難了我們這些跟在你屁股後的不更加找不著方向了嗎?」

    「瞎扯!什麼後不後的真難聽,陽關大道可沒誰阻著誰!要陞官進爵自己卯足了勁往前衝,沒了我秦子房還有千萬個劉子房、張子房,我羅修從來不缺從政人才。」

    「是是是,子房兄……國子監您老人家往前一站我寧守黎就擠不進了,啊,是吧?這羅修朝堂不比國子監,人才濟濟!我寧守黎還是有一席之地的,比比也該滿足了。」寧天酬偃旗息鼓,實則刻意挖苦。

    秦良一下苦笑了,對著寧天酬笑罵:「你這個守在田里的強牛,這一畝三分地那就是你的戰場!你長多胖啊,非要往前擠才能吃到草?殊不知越往前走越多沙泥石子,硌腳的很啊!」

    兩人同入國子監,秦良的才華一直在國子監享有盛名,被當時坐鎮國子監的向老稱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而才華可比往屆頭籌之才的寧天酬卻只能屈居第二。

    拿羅孤的話來說就頗有些『既生瑜何生亮』的意味了,在國子監是這樣也就罷了沒想到在朝中也是這般。寧天酬發發牢也是正常的,秦良並不以為意。

    秦良更在意的是孤王二年的局勢,雖然孤王在位已經近二載,朝臣中也大都是對羅王室忠心之輩,可真要論及舉國對抗魏武、甚至聯盟昔日叛出姑墨聖主建立的羅修帝國的炎國……秦良還是頗有壓力的,在野的老臣、世家子弟不在少數。

    怎麼去勸他們拋棄與炎國的隔閡是一件巧妙地技術活,雖然這事在羅修朝堂還八字沒一撇,但作為一國之相的秦良卻早已在獨自謀劃了。若羅孤知曉這一幕定然拍案擊節為秦良喝彩。

    可事與願違,小戰已然打響,大戰一觸即發,商門奔波糧草馬匹,肱骨勤籌謀劃策之際,羅孤卻不緊不慢陷入了一場頗有桃色的花邊宮斗之中。

    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一心想做明君的羅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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