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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主焰國 316康泰 文 / 鸚鵡曬月

    沒人在意皇上會怎樣,充其量是關心下他什麼時候歸天。

    即便是孫清沐也難免這樣想,如此大逆不道卻又覺得順理成章,皇上?那遙遠的仿若過去的稱呼,如果不是太子低了一位,誰還記得焰國有位帝王!

    蘇義心裡最緊張,平日話最多的他此刻沉默著,無論他構想過多少將來,無論他夢中是不是把兒子推上了太子之位,也沒有這一刻切實的感受讓他震驚,

    太子可能登基,這對他們所有人來說太突然!就算是沈飛也睡不著,誰也沒想到來的這麼快,如一道晴天霹靂打在所有人心上。

    這太子殿他們住了八年,一草一木每道機關記的清清楚楚,他們會離開嗎?徹底的離開太子的私生活,還是他們終究見不得光,成為阻礙太子將來路的絆腳石?

    孫清沐看的最遠,越是如此越不知該不該高興太子可能登基,他坐在眾人中間不說話亦沒撫琴,他深知太子後宮有男寵沒什麼,但若皇上後宮……那他們就是國之罪人。

    蘇義看看孫清沐再看看沈飛,此刻他希望孫清沐說點什麼讓他安心,比如皇上該死,比如終於等到了這一天,讓他堅信他沒有做錯。

    沈飛站在一旁,銀白色的宮袍垂在腳邊,長髮柔順的披在肩上,得天獨厚的美麗讓他此刻看起來安靜若道。

    辛一忍不明所以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皇上駕崩與他們何干?為什麼不去睡覺,但因為孫公子與蘇義都在,他只能在這裡待著,可沒一會他又開始打盹。

    晗衍順手把辛一忍的腦袋放自己肩上,又若無其事的擺弄他的指甲,他從不對自己的處境有什麼看法,這樣太子會登基那是大勢所趨,就算不是現在也會是將來,沒什麼可驚訝,至於他們的去留,那是各院主公子的事,如果主子能為他爭個妃呀嬪呀,他也會不嫌丟人的頂著,畢竟古往今來還沒有男人為妃為嬪,想想也很有意思不是嗎,那是貨真價實的封位等級。

    帝王殿內,周天坐在床邊握著父皇冰涼的手心情複雜,明明不是她的父皇,為什麼身體的悲傷如此誠實,焰宙天留戀他嗎,即便這人從未盡過父親的義務,

    周天伸出手輕撫焰霄的臉頰,太突然了,焰宙天最後一個長輩也要離開了,周天歎口氣,心裡似乎懂了焰宙天的傷懷,皇后的死就算焰宙天不說也是她心裡不能癒合的傷,她偏執、弒殺企圖用一切掩蓋不被母后期待的傷心,長大後她早已有能力直接剷除頭上的男人,但她沒有。

    她做所有錯事但從不觸碰父皇,即便父皇偏袒其他姐弟,即便她知道父皇將要有個兒子跟她奪位,她也沒想過讓她父皇消失,是愧疚吧?或許還有些貪戀的期待,希望父皇那天會過問自己的凶殘,會排解她的痛苦,那時候她一定將鬱結在心的話告訴他,並不再是焰國的太子,可惜……誰也沒有給她機會,連最後一個希望也這樣走了……

    周天掀起被子徒勞無功的幫他拉到頸項處,卻也無法阻止他漸熄漸滅的生命,她可以為焰霄輸入內力讓他多撐幾個時辰,但有必要嗎,人終歸是留不住,何必徒增即將到來的喧鬧。

    「你個賤人!對本宮父皇做了什麼!」啪!焰乃真一巴掌甩在心妃臉上,才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撲在焰霄床邊大哭,她依然是中午時的裝扮,過分精美的指甲甚至沒有對這一噩耗該有的尊重。

    「父皇!您怎麼就這麼走了!嗚嗚!您讓女兒怎麼辦,您讓您的皇外孫怎麼辦!」說著已經把自己的兒子拉在床邊,使勁把自己兒子推了上去:「父皇,你快看看他是您外孫啊,你最親的人,父皇你不能就這麼死了。」說著又大哭大叫的搖晃著床上本就氣息不多的人。

    周天什麼話也沒有,只是坐在一旁不吭聲,目光掃過大姐旁邊站著的男孩時,發現他也在看自己,目光深沉,表情凝重,仿若想從自己身上看出什麼。

    周天苦笑一聲,恍然想起這裡是皇家,這孩子再小也有十三四了,正是猜想最多的時候,他不會認為皇上的死與自己有關?

    焰乃余也來了,身邊也跟著她的兒子女兒,二姐的女兒已經封了郡主,只是封地因為太子還沒有落實,焰乃余則鎮定的多,她一身肅衫,即便年齡大了也可見昔日的美貌,恬靜的性子似乎承受不住這噩耗,已經哭的有些虛脫。

    駙馬爺扶著二公主,正勸說她節哀,孩子們已經上前跪在床邊喊著皇上萬福。

    幾乎是片刻功夫,整個帝王殿寢宮塞滿了人,十幾位公主加上她們的家眷以及沒死的皇子們,整個帝王殿像集市一樣喧鬧,哭泣聲讓周天心生膽寒,此刻,她也終於見證了皇家那點薄弱的情感,幾乎每個子女都試圖讓焰霄醒來為她們承諾最後的好處。

    漸漸的周天避開了床邊,更不再企圖為他續命,她覺的焰霄不聽這些話或許更好,否則他就不是寒氣入體而是氣急攻心。

    周天離開人群站在窗邊看著眾人花樣百出的表演,只有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子,哭的天真純淨,對他們來說,一位疼她們的長輩走了,心裡難過著心傷著,哭的才真誠。

    突然一雙冰涼的手落在周天肩上,細碎的話語透著幾分自責:「殿下,節哀。」

    周天安撫的拍拍她的手:「沒事。」突然覺的依瑟手涼的不正常急忙回頭看她,發現她臉色通紅,周天急忙道:「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怎麼不早說。」說著立即要為依瑟把脈。

    宋依瑟卻推開太子的手:「臣妾沒事。」說著抽出自己的手為殿下關了身邊的窗子:「小心著了風寒。」

    周天不放心她,依瑟情況看起來很不好,好像撐不住了一樣:「你先回去,這裡有我。」

    宋依瑟搖搖頭,皇上這種情況哪有她去休息的道理,何況她知道自己撐得住,只是因為太子讓她覺的自己該死:「殿下自己保重便是。」

    周天沒敢放任依瑟亂來,急忙抓了身邊一位大夫給依瑟看看,見依瑟要阻止按住她道:「別傻,用著你的地方多著,你不能病倒了。」既而回頭看向大夫,發現不認識,想來是鷹風流的人:「幫忙看看,謝謝。」

    大夫心裡又是一陣感動,再次肯定自己對焰國太子的看法,脾氣好、有修養、對內眷也體貼,真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主子,比他們脾氣囂張的皇子好太多了,真希望皇子快些把她娶回去為妃。

    鷹風流遠遠的看見周天小心的扶著依瑟讓御醫瞧病,手掌頓時握緊,他覺的周天一定非常喜歡此人,甚至歐陽逆羽都是她喜歡此人的掩護,要不然她父皇病重所有人在哭,只有她在關心身邊的太子妃,看起來根本沒有傷心的樣。

    鷹風流越想越氣憤,虧他擔心周天心裡受打擊,不顧晦氣的過來看看,她卻……鷹風流氣惱的一拳打在牆上,如果不是焰國這狗皇帝要死了,他一定衝上去把那男扮女裝的野男人打飛!

    帝王殿的人越聚越多,哭喊五花八門,周天只一個沒注意不知為什麼裡面竟然打了起來,瞬間就有更多人加入,片刻已不可開交。

    周天有一瞬間反應不過來,再怎麼過分,他們的父皇就要去了表面功夫也要做完,怎麼會打起來?!

    周天瞬間看向陸公公。

    陸公公會意,直接招手讓侍衛帶著兵器把混戰的主子們拉開。

    眾主子還想發火,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敢來搗亂,就看到陸公公一身錦衣站在哪裡,平靜的看著她們。

    眾公主也不是傻子,立即把火氣壓下倔強的站在一旁,沉不住氣的已經又哭上,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原來剛才皇上醒了一下,眾公主趁此一哄而上想讓皇上兌現曾經的承諾,有份遺詔才有份量,誰不知太子小氣,絕對不會給她們孩子封地,結果為爭話語權,幾位有份量的公主打了起來。

    本想勸架的姐妹不知怎的也加入了混戰,孩子們見母親被打當仁不讓的對親眷動手,駙馬們更是背地裡下著黑手,最終導致亂成一團。

    周天冷哼一聲,從眾人讓開的路走進去,但再看向床上的人時,皇上已經再次昏迷情況也更加糟糕:「有意思嗎?」周天冷冷的看著眾人。

    眾長者一聲不吭,她們雖不畏懼周天的權勢但恐懼太子的性格,六親不認的時候連自己的侄子也殺,簡直不是人。眾人沉默著,沒人此刻敢上前與太子對峙,即便覺的皇上病重的不明不白也沒人敢懷疑什麼。

    何況那個該死賤人已經在外面自招般的說著不是她殺的,只是給皇上喝了一碗熱藥,已經洗脫了太子可能弒父的事實,讓想以此做文章的大公主也不得不閉嘴。

    周天深吸一口氣:「嫌不夠丟臉是不是!一個個像什麼樣子,父皇重病,你們就不能安靜點!眾臣馬上就要到了,你們鬧成這樣想讓所有人看笑話是不是!現眼!」

    所有的人一聲不吭的站著,就算是比太子大二十歲的三位公主也像孩子一樣老實聽訓,即便她們的弟弟變的好說話了,也沒敢觸他的脾氣,太子的凶殘早已深入人心。

    二皇子坐在木椅上,嘴裡留著口水,時而哂笑時而哭泣,看起來病情永遠不會好轉。

    十七皇子蹲在角落裡似乎怕人般不敢出來。

    其餘皇子更是癡癡傻傻的繞著一些好吃的猛往嘴裡塞。

    這樣的所見,哪個不要命的公主敢站出來挑釁鐵板訂釘的太子。

    焰宙風待在角落裡,混亂時沒有一個人會注意他,甚至根本沒有人記得還有什麼皇子,他不是沒想過趁機殺了焰宙天,只要焰宙天一死,他就算不能生育也必然會是未來的皇上,這裡所有人都會支持他。

    但僅僅是剛才焰宙天扶太子妃的一個空隙,陸永明竟然看了他一眼,該死的陸公公,陰魂不散的守在他身邊!他只能暫且躲下,甚至要看著他此生最大的仇人登基。

    不消片刻,眾臣已經到了,跪在定門外為皇上祈福。

    焰霄卻再也沒有醒來,沒有任何交代也沒有再看他的孩子們一眼,就這樣喧鬧的結束了他慌亂的一生。

    哭聲瞬間響徹整個大殿,宮裡所有的艷色被白綢覆蓋,宮女太監進進出出慌忙佈置著合適的擺設,外面的官員也第一時間穿上了孝衣,努力想著傷心的往日,企圖哭的貨真價實。

    周天站在大殿之內,她無力追究這些哭聲的意義,就像此時所有的人對她更加恭敬一樣。

    幾乎是焰霄駕崩的瞬間,宮裡的一切已肅穆飄傷,那麼快替代了昔日的繁瑣,甚至迎合著自己的喜好,第一時間撤走了奢侈的擺設,換上了普通的器皿。

    人走茶涼,一切來的突然又那麼井然有序,難免令人心傷。

    孫清沐、蘇義、辛一忍等也到了,與眾臣一起跪在正門外,感受新舊交替的一刻。

    「太子會哭嗎?」蘇義跪在眾臣中突然問了一句,只說給孫清沐聽。

    孫清沐搖頭,他不知道,也沒見過,她會哭嗎?傷心嗎?誰陪在她身邊。

    ……

    帝王陵墓,萬千屍骨,可無數帝王依然前赴後繼的修建自己死去的宮殿,越是殘暴的君主陵墓越奢華,焰霄的帝王墓亦不例外,且是早三年前就修好的龐大陵墓群。

    大雪的今天,舉國哀思,焰國上下白綢懸掛,恭送帝王的最後一段人生路。

    群臣跟隨,一直從正門走過城牆來到郊外的墓群之外,墓門在繁瑣的儀式後打開,周天跟著禮奏一起入陵,為焰霄關上了他最後一道門。

    禮樂繼續奏響,吟唱聲似乎在呼喚另一世的靈魂,讓騰起的飛鷹為一代帝王帶向天宮中的王朝。

    但那些白綢飄飛之中,有多少是真的哀傷,焰國上下一片沸騰的背後幾人管皇上是不是死了,或許焰國有沒有皇上他們也要再三思考,此時無人追究先帝的倉促離世,太子登基才是大勢所趨。

    一掃昨日的陰霾,太子的朝服,應該說皇上的朝服、車馬、宮殿、用度,緊鑼密鼓的開始準備,欽天監選的好日子是在兩天之後,焰國將拆下白布,懸掛新帝登基的慶賀黃綢。

    周天依然站在她的太子殿外,茫然的看著已經掛上笑顏的眾太監宮女,似乎昨天的哭泣都是假象,現在已經興奮的看不到一點昨天的痕跡。

    周天無聲的歎口氣,還不至於為這點世道變遷看不開,人家跟焰霄又沒有關係,焰霄更不曾為焰國做些什麼,指望他們如喪考妣亦強人所難,她只是突然覺的自己死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幅光景,想到這裡周天也尷尬的笑了,因為那是肯定的,她只希望那天到來時,她的子女能哭的真心實意些。

    陸公公等這一天等的太久,此時宮裡宮外最忙碌的就是他,不斷的指揮著眾人忙這忙那,恨不得讓世間都知道他們太子是皇上了!

    各國使臣已經到了,可因為碰上先帝駕崩所有政事一律推後,反而參加了一場莫名其妙的葬禮,賠上了不少禮品;如今新帝登基又是一筆支出,讓漠國和戰國兩人覺的他們是來送禮的。

    可因為有駱主在無人抱怨什麼,真誠無比的參加著兩場儀式,希望駱主看在他們表現尚可的份上忘記曾經的不愉快。

    兩日眨眼即逝,焰宙天於辰巳年冬,正式登基稱帝,改國號康泰!

    宋依瑟正式被冊封為皇后,入住東宮。

    康泰元年,周天再次大赦天下,焰國進入新紀元。

    此時,盛都一隅內,子車世一襲黑衣的望著皇城的方向表情落寞,兩年了,認識她已經這麼久,她也從一個人人懼怕的太子,成了備受期待的帝王,她現在過的好不好,高位的變化適應不適應,還是討厭看奏折嗎,哎,這焰國此刻就是她的了,無論踏在哪裡都將是她的領土,這種感覺,讓子車世倍感愉悅。

    而那甜蜜的幾個月,就只當是他一個人的鏡中花吧,她不需要有任何動容。

    又下雪了,子車世看著外面,悠悠的歎口氣,這樣的天氣總讓他覺的煩躁,但想想一個女子稱帝,他又笑了,子車世不知該尷尬造化弄人,還是周天做的太好。

    只是不知她閒暇之餘會不會想到自己,會如自己這般掛念自己的處境,但想到這裡他自己都笑了,周天怎麼會,恐怕她在龍椅上把自己是誰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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