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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79章 請求 文 / 云云裳

    索南加錯轉而對懷玉道:「秋草塞外,大汗帳中,一面之緣,不知懷玉公子還記得否?」

    懷玉淡淡笑道:「雖是一面,已是在下三生之幸。」

    索南加錯一笑,繼而正色道:「懷玉公子此來是為了尋找樂勝倫宮所在?」

    懷玉道:「正是。」

    索南加錯道:「懷玉公子能夠看破幻術,來到此地,定與樂勝倫宮有非常之緣,然而樂勝倫宮為諸教聖地,上有重重封鎖,並非輕易能進得去的。」

    懷玉淡淡道:「曼陀羅既然能遁回宮中,可見並非無路可達。」

    索南加錯頷首道:「樂勝倫宮位於神山之中,聖湖之畔,地跨生死人神之分野,諸神祇在人間留下了四條道路。」他廣袖一指,正對著渺渺雪山上那變換不定的雲霧。

    天高青淡,穹廬高遠。諸人眼中的神色都莊重起來。

    這四條天神留與人世的道路,正是四道聖泉。——獅泉、馬泉、象泉與孔雀之泉,從神宮中央流出,經神峰分流,進入四塊佛緣之地。其中馬泉沿雪山而下,直入雅露藏布,最終成為長江上游,滋養了泱泱中原二分之一的文明;獅泉河北入克什米爾,成為印度河的上游。像泉河一路向西,在印度成為薩特累季河。孔雀河則向南出尼泊爾,滋養諸天神佛,最後被賦予一個神聖的名字——恆河四道聖泉源自樂勝倫宮,下崗仁波吉峰而各向東南西北流去,匯聚千山積雪。萬里風雨,奔流而下,生生不息,在千萬里的行程之後。又奇跡般以諸神祝福的力量與氣勢,劈開阻擋它們前進的巨大山脈喜馬拉雅,又匯聚到一起。流入印度洋。

    而神山旁邊的聖湖,宛如一抹幽藍的新月,以女神般慈柔的光輝,靜謐的陪伴在巍峨神山之畔。

    這裡是日月交輝的聖地,這裡是天人冥合的分野,這裡是諸天神佛聚居的殿堂,這裡是世界的唯一、宇宙的中心、生命的本源。[點]

    只有創世的天神。才能為世界作出如此驚人而神奇的安排,正因為如此,世界才不再平庸,人類在仰望這片聖地之時,才會由衷升起一種大歡喜。大敬畏;也只有如此,神的封印才會短暫的為最虔誠的信徒開啟,雲封霧鎖的天堂才會在神奇的雪光中呈現,悠悠梵唱自天而降,雖然只是驚鴻一瞥,卻已是神賜給世人最深的福澤。

    索南加錯歎息一聲,道:「懷玉公子應該知道,每一道聖泉都有一種神獸看守,布下極強的幻陣。千百年來。不知多少人試圖溯流而上,追尋源頭所在,卻都在崗仁波吉峰下迷失方向,永難走出……若在幾月之前,就算曼荼羅教也無力破開結界,只因中孔雀泉的守護獸捨衍蒂死去。結界平衡已破,第四道聖泉顯現於崗仁波吉峰腳下,妖邪也趁虛而入,盤踞神宮。如今結界被曼荼羅教利用,從迷陣變成死滅之陣,一旦走錯半步,必會粉身碎骨。就算懷玉公子武功蓋世,又因緣巧合破解此陣,也必得費上不少時間。懷玉公子既然為尋人而來,自然不便作如此無益耽擱……」他頓了頓,轉而對懷玉道:「既然神宮入口只此一處,此陣破法只此一種,而普天之下又只我一人知道,我不妨斗膽向懷玉公子交換一事。」

    懷玉淡淡道:「大師既然知道破法,為何不自己前去樂勝倫宮,還要在此處等候聖湖倒影出現?」

    索南加錯搖頭道:「樂勝倫宮前封印無數,絕非破解孔雀之陣就能進入。常人萬無到達可能,只有懷玉公子與樂勝倫宮因緣極深,或許能尋到神宮所在。不知懷玉公子可願意接受?」

    懷玉搖頭。

    索南加錯訝然道:「莫非懷玉公子以為我會借此要挾?」

    懷玉笑道:「不是,大師開出的條件可謂公道得很,只是——」他輕輕搖頭道:「卓某向來不習慣和別人交換。[點]」

    索南加錯也笑道:「懷玉公子天下萬物莫不在掌握,自然不肯與人交換,不過懷玉公子懷中的這位小姐可能則未必。」

    懷玉臉色一沉道:「大師是這何意?」

    索南加錯道:「實不相瞞,這位小姐所罹之疾,天下罕見。其壽歲本不會超過十歲。若我看得不錯,她本應已是少女之年,看上去卻仍是女童之體,只因一直靠著種種奇方異術強行遏制她的生長,維繫她一脈之命。然而,天道無情,人的肉身總會有衰朽的一天。這幾月來,一直盤亙在她體內的藥力已經消失,她已開始長大成該有的樣子,而生命也隨之急速消耗。這一路上,這位小姐風塵勞頓,又屢遭驚嚇,雖然懷玉公子極力維護,然而仍免不了油盡燈枯之歎。這些想必我不說,懷玉公子也是清楚的。」

    懷玉臉上陰晴不定,一時沒有回答。

    索南加錯笑道:「鄙寺醫術雖不敢與貴閣神方妙技相比,然而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若懷玉公子答應這個條件,我定當傾盡全力,再延續一些時日。」

    他雖未言明,但懷玉自然清楚,這所謂延續一些時日是指的什麼。而藏邊靈藥甚多,三世索南加錯又傳說有讓枯木重華,腐骨生肉之能,他既然開口,想來應有相當的把握。

    懷玉皺眉思度片刻,道:「一些時日是多久?」

    索南加錯道:「至少三月,至多半年。」

    懷玉長歎一聲,低頭看著懷中步如玉,將手伸到她毫無血色的腮邊,卻又止住了,只將她的領口裹得更緊了一些。

    他沉吟良久,道:「大師到底對在下有何差遣?」

    索南加錯雙手合十,道:「就請懷玉公子將波旬及其黨羽趕出神宮,還佛域聖地一份清淨!」

    懷玉還未答話,四下已經一片嘩然。

    眾人上下打量著懷玉,滿臉皆是狐疑之色。

    索南加錯並不理會諸人,只注視懷玉道:「懷玉公子以為如何?」

    懷玉遙望湖波,緩緩道:「曼荼羅教數度犯我,就算大師不說,我也必蕩平之。」

    紅衣大德突然喝道:「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懷玉笑道:「你們信不信,與我無關,只是要看大師是否相信在下了。」

    索南加錯道:「懷玉公子一諾千金,相信不會讓我等失望。」他從袖中掏出一張暗黃色的帖子,遞給懷玉道:「孔雀之陣的破法,就在上邊。」

    懷玉接過來,也不甚看,說了聲告辭,就要轉身離開。

    索南加錯道:「懷玉公子請少留步。此去神宮,危險重重,我等豈能讓懷玉公子一人身涉險地。我這幾位徒兒性雖駑鈍,卻各有小才。」他一指身邊兩個小喇嘛,道:「達瓦最善搜索,能在暴風雪之夜辨出方向;尼瓦自幼在雪峰之中修行,山中生火、掘洞、尋食、避寒諸事,無不瞭然,若能一同前去,必能助懷玉公子一臂之力。

    懷玉還未回答,白摩大師上前一步,道:「若這位懷玉公子真能尋到樂勝倫宮所在,我願與諸位大德、活佛一起,唯懷玉公子馬首是瞻。」

    他此話一出,其餘諸人多半隨聲附和,有的雖然猶豫,但見和白摩都已應允,也無話可說。

    懷玉卻道:「不必了。」

    索南加錯道:「難道懷玉公子還在為剛才的誤會掛懷?」

    懷玉搖頭道:「擅闖禁地的人的確是我,何來誤會?只是在下不需要任何人協助而已。」

    「未必。」

    這聲「未必」驚得眾人都是一陣。只覺得這聲音忽近忽遠,似在耳畔又似在天際,更宛如從聖湖之底升起的一支幽蓮,在寂靜無聲的月夜,照影搖光,垂下的一滴風露——哪怕千萬種聲音一起奏響,聽到的也還是這一聲。

    眾人循聲望去,但見一人青衣青驢,不知何時已來到湖邊。

    來人一襲青色的斗篷,幾乎將整個身子罩住,然而從身形窈窕,似乎是位女子,廣袖上罩著一層清冷的晨露,袖下露出半支素手,正握著一束淺綠的菩提枝。

    紅衣大德道:「誰?為什麼擅闖禁地?」

    青衣女子微笑不語。

    白摩大師皺眉道:「尊駕能破開大師的結界,定非尋常之人,敢問所來為何?」

    青衣女子輕抬手中菩提枝,向懷玉一指,緩緩道:「我來幫你。」

    懷玉道:「你是誰?」

    青衣女子微微一笑:「同樣的話,在京城郊外的小酒店內,你曾經問過我一次。」

    懷玉注視著她,緩緩道:「原來又是你。你從中原一直跟我到藏邊,到底為了什麼?」

    青衣女子笑道:「幫你。」

    懷玉冷笑不語。

    一旁,紅衣大德再也忍不住,道:「少廢話!你到底要幫他什麼?」

    青衣女子看了看他,輕輕歎息了一聲,一字字道:「傳他恆河大手印。」

    眾人大驚。恆河大手印?傳說中佛祖在滅度之前,留在世間唯一克制波旬的法印!

    紅衣大德突然大喝道:「胡言亂語!恆河大手印是香巴葛舉派秘傳之絕學,除了香巴葛舉派活佛之外,天下絕無第二人知曉,而活佛早在三十年前已經圓寂了!」(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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