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81章 雪獅 文 / 云云裳
她倚著祭台邊的水晶蓮瓣,緩緩笑道:「然而桑蓋餓饒為雪山聖泉守護聖獸之一,身具靈通。(看小說就到)若她真是雪山神女轉世,必不死在聖獸爪牙之下;若不是……」她俯身下去,將蠟燭從朝顏臉上緩緩照過,沉聲道:「則凡被桑蓋餓饒所噬的人,都能洗淨此生罪孽,通往天堂,對她未嘗不是好事。」
朝顏臉色已經蒼白,然而全身被制,不能動彈。
曼陀羅一聲輕笑,轉身向長階一拜,道:「若屬下為教主尋來的雪山神女是真,則請將功抵過;若是假,曼陀羅可任憑教主處置。」
那聲音沒有回答。
過了片刻,一陣極輕的腳步聲緩緩從長階頂端傳來。
曼陀羅向著聲音的方向,深深跪了下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停佇在朝顏身後。
然而,朝顏卻沒法回頭。
一聲龍吟,一道妖異的光華反照在大殿另一端的石壁上。似乎來人從牆上取下了一柄劍。
曼陀羅起身,將蠟燭緊貼在朝顏臉頰旁,耀眼的光讓她不得不閉上了眼。
朝顏突然感到脖子上一絲冰涼,領口似乎已被長劍挑破。劍刃極輕的貼著她的肌膚遊走,剛好從脖子一直到胸前,伴隨著絲帛裂響,她的衣衫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來人似乎沉吟了良久,才歎息道:「的確很像……希望你是。」
他的劍緩緩挑開她的胸衣。
朝顏胸前突然一陣刺痛,心臟所在的地方,已多了一道血口。傷口並不深。卻已足夠讓鮮血湧出,打濕她雪白的衣衫。
朝顏的胸膛也因恐懼而不住起伏著。(看小說就到)來人突然拾起她的左腕,輕輕一彈,她腕上禁錮的繩索頓時斷開。那人溫和的替她將劍握於手心。
曼陀羅道:「教主,可以開始麼?」
那人一揮手,殿頂的帷幕垂了下來。而後轉身和曼陀羅一起,走入帷幕另一邊。
夜色,似乎退去了一些,點點星光灑下,將大殿染上一層微霜。
朝顏只有一隻手腕能夠活動,她努力翻轉手中的短劍,去割手臂上的繩索。而這個時候。大殿角落裡,一扇塵封已久的鐵門不知何時已經開了。
突然,一聲巨大的獸嘯傳來,只震得整個大殿震顫不止!繼而是沉沉腳步,宛如直踏在人的心頭。天地都不住震動,彷彿洪荒巨獸,突然從上古壁畫中掙脫,挾著風雷水火、天地變易之威,欲搏人而噬!
朝顏驚得花容失色,向殿中望去。
一頭雪白的雄獅正緩緩向她走來。
那獅子雄健異常,比一般獅子高壯了一倍不止,一蓬雪白的鬃毛獵獵炸開,利爪森然向天。兩眼赤光如火,劍齒森寒,左右顧盼,傲然前行,每一步都沉沉踏落,伴隨渾身長毛凜凜抖動。
朝顏全身都被冷汗濕透。她的手腕顫抖不止,幾乎握劍不住。而這時,雪獅已然嗅到了血腥之氣,突然一聲咆哮,縱身向祭壇撲來。
朝顏剛剛解開了手上的束縛,勉強坐起來,雪獅已狂嘯著躍到祭壇上!
雪獅巨口大張,一股腥熱之氣息迎面噴來。朝顏本能的向旁邊一側身,抬手擋住了眼睛。那頭雪獅長聲厲嘯,震耳欲聾,突然猛一揚爪,正拍在朝顏肩頭。
雪獅這一拍,雖未甚施力,已輕而易舉的將她的身子強行翻轉,繼而雙爪齊伸,緊緊將她按倒在祭壇上。【】朝顏全身劇痛,只覺得雪獅頸間長鬃如芒刺一般,直拂在她胸前。還未待她躲避,只聽雪獅仰天一嘯,大張血口,逕直向她的脖子咬去。
朝顏一聲驚呼,也不及多想,手腕一使力,那枚短劍自她腕底反彈而上,向雪獅腹部刺去。她肩頭雖已被雪獅利爪按住,然而她本以暗器見長,功夫大半在於指腕之間,這奮力一擊,速度極快,去勢也極準,休說是一頭野獸,就算天下高手之中,能躲開的也不多。
劍尖直鋌而上,正刺在雪獅腹下。朝顏只覺得手中短劍宛如刺在一種極其柔韌之物上,那物隨著劍尖來勢深陷下去,卻無論如何不能刺穿!
雪獅突然嘶聲狂嘯,怒發如狂,猛地將利爪高高揚起,向朝顏肩上猛拍過去。朝顏欲要躲閃,已經不及,竟然整個人都被這一掌打得飛了起來,從丈餘高的祭壇沉沉摔落地上,又在滑出好長一段距離,才在大殿一角停住。
這一擊之力巨大非常,連她週身還未割斷的繩索,也被強行掙斷!好在她年紀雖輕,修為卻已經有了根基,而且剛才雪獅怒吼在先,讓她已有防備,將大半力道用輕功化開,這才免了粉身碎骨之難。
然而雪獅尖牙利爪卻不是僅用巧力能逼得開的。朝顏上身衣服幾乎都被撕碎,肩頭條深痕幾乎見骨,手足上被繩索勒開的傷口也血流不止,幾乎整個身子都被染紅,連地板上也拖出一道緋紅的血跡。
她低聲咳嗽著,努力想扶著牆壁站起身,卻始終不能。
雪獅一甩頭,雙目赤紅,連聲低吼著向她走來。
朝顏只覺得全身骨骼經脈似乎都已經碎了,劇烈的疼痛讓她幾乎昏厥,額頭的冷汗淋漓而下,讓她幾乎睜不開雙眼。
朝顏並不是一個很柔弱的女子,很小的時候母親就訓練了她冷冽的性格,如今她貴為潼水月宮宮主,地位亦可謂尊崇。她的武功,雖不見得能匹配上潼水月宮宮主這幾個字,卻也絕非弱到不堪的地步。只是她身邊的絕頂高手實在太多,每次遇險,自然有人幫她化解;而且那些敵人,也很少真的想傷害她。所以,她的武功,幾乎已是無用之物,久而久之,連自己都快忘記了。
而這一次,她卻孤身無緣的被放在獸吻之下,能幫她的人,都在千里之外。而對方卻是傳說中的邪神,噬血如命,唯一的目的,就是想將她撕成碎塊,更絲毫不會起一點憐香惜玉之心。
朝顏只覺得身上的劇痛和心底真正的恐懼交織襲來,她用力咬著嘴唇,不讓自己昏倒,也不讓眼淚淌下。她用力握住手中短劍,腦中飛快旋轉著種種可能的招式。雖然她知道,腹下已是雪獅皮膚最軟之處,況且不能刺入,其他部位更如銅牆鐵壁,然而手中這柄並不鋒利的短劍,已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雪獅在她面前踱了幾步,不時躬身作出捕撲的架勢,卻又收了回去。宛如將獵物撕碎吞噬前,要好好戲耍一番。突然,它將雪白的爪子在地上的血跡裡沾了一下,身子向後繃緊,雙眼宛如要突出出來,直盯著朝顏。
朝顏知道不好,只聽雪獅猛然一聲嗷嗷怒吼,身體猛地躍起,宛如在半空中飛起一座雪色山嶽一般,向朝顏惡撲而來!
朝顏將短劍握在胸前,緊緊靠著殿牆。只見一對巨爪撲下,隨之碩大的獸頭從天而降,森森利齒宛如兩柄長仞,向她頸脖劃下。朝顏突然一矮身,順勢向雪獅腹下一滑,手中短劍已借力出手,向雪獅眼眶插去。
只聽一聲淒厲之極的獸嘯,震耳欲聾,大蓬腥血在半空中飛濺開去,朝顏閉眼側身讓開,獅血全都淋在她左肩之上。她借勢從雪獅腹下滑開,向大殿另一邊避去。
只見雪獅一爪摀住傷眼,另一目血光暴顯,似乎也要脫出眼眶,它慘嘯之下,痛急如狂,兩隻巨爪在半空中森然亂博,所觸之處,石台、玉柱皆轟然坍塌。
過了好久,雪獅漸漸止住了狂舞,掉轉頭顱,用帶血的鼻翼猛地抽吸著,似乎在尋找人氣所在。它一面搜尋,一面緩緩向大殿中心走去。
突然,雪獅在祭壇邊止住身形,怒嘯之下,高高揚起右爪,凌空劈下!只聽轟然巨響,水晶祭台的數片蓮瓣頓時被打得粉碎,淡紫色的微塵宛如下了一天晶亮細雨。
朝顏一聲驚呼,慌忙從祭壇另一端退開。
粉塵散去,雪獅獨目看見了仇人所在,更是狂怒不止,猛撲過來。慌亂間,朝顏短劍剛要刺出,已被雪獅一爪打落。雪獅上前一步,將她撲倒地上,血紅舌頭伸出,向她肩頭傷口撕咬而去。
朝顏剛剛感到肩頭一陣灼熱般的刺痛,心知萬無生理,只得閉目待斃。
然而正在此刻,那頭雪獅卻止住了。
朝顏訝然,睜開雙眼。只見雪獅一目已渺,臉上成了一個血洞,模樣極為猙獰可怕,而另一隻眼直剜著自己,更是凶光迸散,欲將寸寸噬之而後快。
然而,它並沒有再攻擊朝顏,只是不斷頭顱微微轉側,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雪獅守護聖泉,通靈已久,此刻心中竟然湧起一種莫名的恐懼,而這種恐懼竟然是來自它爪下待斃的獵物!它只覺不可思議,然而這種恐懼又無比真實,緩緩從它口中殘留的鮮血中凝聚起來,讓它巨大的身體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它能夠從鮮血的味道中判斷出此人絕不能殺。然而它一生以人為食物,從不曾在獵物身上吃過一點虧,而如今一目竟生生被此人刺瞎,創劇痛深,實在不能甘休!兩念交織,只折磨得那頭雪獅仰天狂嘯,宛如瘋狂一般,爪下卻再不敢多施一點力。(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