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14章 魔的覺醒 文 / 云云裳
諸位大德瞠目結舌,不知所措。唯有白摩、索南加錯的眉頭微微皺起。他們才能彷彿看明白,這兩個人的力量雖然消失,但他們的精神正在以不可思議的高速沖激著,只要一方有任何的懈怠,另一方就會全力出手,一舉將之斬於劍下!他們的力量並不是消失了,而是完完全全收束起來,因為他們都知道,對方絕對是平生唯一遇到的勁敵,是不能消耗一絲一毫力氣的!
兩人的精神交擊越來越急,他們的意識也高度集中,懷玉只看得到南宮爵,南宮爵也只看得到懷玉,此外,他們再不關心任何事情,也不會看得到、聽得到、聞得到、覺得到任何事情的!
或者,這就是傳說中的神我境界。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大地、夜空、星月、山巒、眾人甚至每一片落雪,都被兩人身上散發而出的不可抗拒之力震撼、容納,進入一種沉沉律動,震顫不息。天地間的每一粒塵芥,似乎都在這律動的催使下,瘋狂飛揚,不惜耗盡自己的每一寸的生命,來應和坦達羅舞那滅世的節拍!
天地眾生似乎也都隨這兩人,陷入神我境界的餘波之中。
只有一個人例外。小瞳。
他的目光一直宛如寒冰般凝結在前方一個人的身上,似乎千萬年以來就沒有離開過——朝顏。
他知道自己心中的**,也忍受著生死交錯般的痛苦,然而他必須克制。如果稍有放縱,他體內的血魔就會衝出,撕開她九竅玲瓏的心臟,將其中鮮血飲盡!
朝顏也在凝望著他。她輕輕伏在檀華馬背上。那蓬血紅的棕毛襯出她的面容更加蒼白。她下意識的將韁繩握在胸前,眼中有迷茫,也有同樣的**——她體內潛藏的兩股青鳥魔血也在告訴她。她必須殺死眼前這個人,取得他心中的血液!這種**如此強烈,甚至讓她連眉心的劇烈刺痛也忘記了。
紫萱站在小瞳身後,她的心點點下沉。如今,那三滴寄居他們心中的魔血,正在發出邪惡的召喚。它們是如此渴望有一個人的胸膛被撕開,讓它們能夠脫離人類**的束縛。重新匯聚!
她回頭望著少主人,眸子中有一絲哀傷,更多的卻是深深的迷茫。他們不遠萬里來到中原,就是為了尋找另外兩滴青鳥魔血的下落,而找到之後。少主人卻沒有動手殺掉魔血的寄主。這些日子以來,無數的機會唾手可得——殺死朝顏,解開身上的血咒,解除他覺悟為轉輪聖王的最後枷鎖。然而他最終卻一次又一次的放棄了。
如今,朝顏得到兩股魔血,力量是少主身上的一倍。若再不決斷,少主體內的血魔只怕就會兇惡的反噬他的心脈,以求掙脫束縛!然而此刻,少主真的能下定決心。殺了眼前這個女子麼?
月闋低沉的聲音,彷彿又在他們耳邊響起:「你覺得痛苦麼?那麼殺了她。殺了她,青鳥的鮮血匯聚,你母親答應我的承諾也就完成了,這個血咒也就會自然解開了!」
小瞳臉上那病態的嫣紅越擴越大,漸漸張佈滿他整個面容。他那襲輕若雲霓的紫袍。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痛苦,在瑟瑟顫抖!
然而他依舊沒有動過。
紫萱猛地跪在他腳下,嘶聲哭泣道:「為什麼,為什麼還不肯動手?少主就算不顧自己,不顧轉輪聖王的傳說,難道就不曾想想老夫人對少主的期望!」
小瞳似乎用全部的力量維持著手上的法印,已無力回答。
紫萱臉上掠過一絲絕望、一絲決絕。她突然一咬牙,道:「少主,對不起了。」手上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柄森寒的匕首,身形宛如落霞一般,飄飛而起,向朝顏撲去。
小瞳一怔,宛如從夢魘中醒來,然而就此一滯,已然來不及了。紫萱已撲到面前,手中刀光森然,已將朝顏驚駭的面容映得一片青碧。
「住手!」小瞳揚手,一團紫光向兩人之間的雪地上擊下。他這一招無意傷人,只希望能將兩人腳下積雪炸開,滿空碎雪和勁氣將阻止紫石的行動,讓朝顏有躲避的機會。
他臉上的神色卻突然變了。
朝顏身後,一個蒼白的人影刺破夜色,緩緩踏著積雪向他走來。月色幽微,來人全身籠罩在一襲白色的斗篷之下,看不清面目,只有一支青翠欲滴的菩提枝就在手中輕輕搖曳。手指晶瑩如玉,卻分明是個女子。
那人似乎走得很慢,卻瞬間已到眼前,一伸手,就將小瞳擊出的那團紫光接在手中。她緩緩抬頭,兩道冰冷的笑意從白色的斗篷下透出,手上突的一握,那團紫光宛如煙花一般在空中蓬然碎裂,如散塵埃。
小瞳心中也不由一驚。自己那一招並未使出全力,然而普天之下能輕易接下的,也不過數人而已。這個白衣女子是誰,此刻又如何會出現在這神山之顛?
清冷的月色將來人身旁的一切都映襯得模糊不清。只見她輕輕抬手,紫萱的身體頓時變得僵硬,緩緩跌倒在雪地上。朝顏駭然回頭,她的目光和白衣女子一觸,立刻再也離不開去。她臉上的神色急遽變化,彷彿從白衣女子眼中看到了此生絕不敢想像的東西,白衣女子伸手在她額頭輕輕一拂,朝顏全身一顫,昏倒在那女子肩上。
那女子臉上露出一抹冷笑,回頭望著小瞳,似乎要從他的眼底中看出自己想要的秘密。
周圍的大德們突然上前兩步,虔誠的結印頂禮道:「空行母。」
白衣女子不答。幽幽月色映襯出她雪域優曇一般的風姿,清冷而高華。
香巴噶舉派唯一的女活佛;洞悉過去、現在、未來的白衣空行母——多吉帕姆?丹真納沐。
小瞳的目光從凌厲漸漸變得平和,終於合十一禮,道:「大師因何而來?」
丹真納沐扶著朝顏,緩緩向眾人走來。
南宮爵和懷玉依舊陷入神我境界之中,對外界之事毫無知覺。然而兩人身邊張布下的氣陣又是何等強大,休說是人,就是一片落雪,也不能加諸其上!
丹真納沐緩緩在氣陣的邊緣停下,道:「我為你們的命運而來。」
小瞳目中神光一凜:「我等的命運如何?」
丹真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歎息道:「你已經沒有命運了。」
小瞳一怔,道:「大師何意?」
丹真冷冷道:「殺了她,解開青鳥血咒。而後披上金色戰甲,征戰四方、統一你的國度,成為造福萬民的轉輪聖王。出,則帝釋前導;動,則諸佛護衛。這就是你的命運!然而如今你已經放棄了。」她看了他一眼,眼光中有一些鄙薄:「你不忍殺一人,而忍心置萬民於水火,你不配承當這樣的命運。」
小瞳默然,這些話,他似乎早已知曉,也已經思考了千萬次。然而在這神山之頂,從白衣空行母口中聽到,他仍然忍不住動容。
丹真冷冷伸手,將朝顏低垂的臉抬起,輕輕歎息道:「紅衣觀音一樣的容顏,連春草都不忍踐踏的善良,誰又忍心殺害她?然而,這就是命運。」她深深看了小瞳一眼:「既然這是無法改變的,那麼為何,不趁她昏迷的時候,一招致命,不讓她感到絲毫的痛苦?」
一個淡淡的微笑浮現在她眼中,宛如春風化開一潭冰水,她雙目中的光華漣漪開去,漸漸的宛如浩瀚天幕一般,無邊無際,又帶著不可抗拒的魅惑:「用你九天星河的最強之招,出手。」一個淡淡的微笑浮現在她眼中,宛如春風化開一潭冰水,她雙目中的光華漣漪開去,漸漸的宛如浩瀚天幕一般,無邊無際,又帶著不可抗拒的魅惑:「用你九天星河的最強之招,出手。」
小瞳的目光似乎被她深深吸引過去,再也挪不開來。兩人在不足一尺的地方,相互凝望。宛如兩座不動的峰巒,似乎對峙了千萬年的時間。日月星辰、大地峰巒,似乎都在這無盡的對峙中滅度、重生、再滅度、再重生、一直過了千萬世的時光。
雪峰上的眾人,似乎都已經看得癡了。
峰巒無語。懷玉和南宮爵依舊沒有動。
小瞳和丹真也沒有動。
紛揚的大雪,也似乎感受到了這種靜止,漸漸停止了飛揚。
突然,小瞳歎息了一聲,道:「大師的攝心術對我無用。」
丹真也一聲歎息:「我能控制任何人,卻不能控制你。」她的聲音有些悵然,「剛才那一瞬間,我探到你心中,竟完全沒有雜質。盤亙你意念最深處的心魔,二十年來一直附骨難去,為何剛才一瞬間竟然隱退了?難道——」她的眸中發出逼人的寒光:「你竟已經頓悟了麼?」
小瞳淡然一笑:「正是方纔的一瞬,大師助我頓悟。」
丹真秀眉一挑:「哦?」
小瞳微歎道:「大師剛才的攝心術,讓我在一瞬間,有了經歷整個一生的感覺。於是在這漫長的時光中,我想通了一件事。」
丹真一字字道:「何事?」(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