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16章 最後的機會 文 / 云云裳
她仰望夜空,冷冷笑道:「近難母是力量堪比濕婆的戰神,萬億年中,伏魔無數,從沒有敗過——你接第二招罷!」
小瞳正待回答,朝顏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在夜風中畫了一個巨大的十字。那一瞬間,宛如整個時空都被她劃開了巨大的間隙,江河一般的勁氣就從這裂縫中傾瀉而下。寒風狂舞,夜雪飄飛。朝顏立於狂風之中,面若冰霜,水紅的衣衫烈烈臨風,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光芒,看上去真如神女降世、魔母臨凡。
突然間,四周風聲一緊!
那道巨大的十字,如天雷爆裂,透空而下。兩道彼此交叉的血紅流光宛如暴雨崩散,雷同之聲,直穿地脈,隆隆不絕。這一招竟似乎滅世的劫,要將一切都滅度成恆河流沙,歸化到宇宙盡頭!
小瞳心下一沉。平心而論,這一招他若全力應對,未嘗不能接下。然而,只怕也僅僅能接下這招。之後呢?朝顏此刻的力量,真宛如來自神魔一般,源源不斷,越來越強。如果他將全部力量用在應對這第二招上,那麼接下來那必將驚天動地的最後一招,又有誰來抵擋?
他眼角餘光向場中一掃,懷玉和南宮爵二人仍沉浸在神我境界中,久久對峙,驚醒他們的唯一辦法,就是破壞他們身在的這個無形之陣,然而,這樣做的代價則是,陣中積蓄已久的力量完全宣洩而出。
這種結果,豈非已與毀滅同義?
風聲更急,高空清遠的天幕宛如瞬時沿著那道十字劃開的罅隙,整個坍塌下來,那一瞬間,小瞳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他的身影宛如一隻紫蝶般飄起,瞬間已從那堵雪牆中穿過。當空捲起的數丈高的積雪,就宛如有形無質的虛幻之物一般,任由他透體而過。
紫光如電。已到了朝顏眼前。
朝顏面色不動,卻根本沒有防禦的意思。是根本不屑於回防,還是在丹真幻術的操縱下,已不知回防?她美麗的眸子中空洞無物。似乎全部的神識已被胸前的西崑崙石抽空。她雙手交叉胸前,突然向下重重一壓。
四周山巒迴響,隆隆不絕,大地上,萬頃落雪似乎都如雲海一般,騰起一層雲煙,汩汩沸騰。似乎在為將要來臨的貫天之力而瑟瑟發抖。
一團極其刺目的白光,宛如夜色中陡然現世的烈日,在她纖細的指尖徐徐升起。而她身後的丹真,卻帶著無比的自信,注視著這團光華,——這一招雖還未發出,卻已帶上了另天地改易的威嚴。
烈日越轉越大,刺得人忍不住要閉上眼睛。就在這一瞬。烈日中飛快掠過一抹紫影,小瞳廣袍博袖在狂風中揚起,從朝顏眼前一劃而過。
她頸上。那塊微青的西崑崙石已被他摘下,握在手中。
朝顏渾然無覺,然而她手中那團熾熱的白光,已如金輪般飛旋展開,化為山嶽一般的巨大實體,向小瞳壓下!
這是足令諸神辟易的近難魔母的力量,絕無人類可以抗衡;這是鋪天蓋地,洞悉三界的威嚴,也絕無人類能夠躲避!
小瞳結印胸前,那塊西崑崙石被他籠在掌心。發出幽淡的青光。而後,這青光和他的身影,瞬息被那輪烈日吞沒。
彗星般的白光以無可阻擋的氣勢,向懷玉和南宮爵所在的無形之陣而來。青蒼的夜空瞬時化為白晝,大地飛雪沸騰,捲起滔天銀浪。眾人的眼睛都被刺得生痛。
突然。這耀眼的光華中卻隱約透出一絲紫影。眾人這才發現,小瞳的身形宛如落雪、飄塵一般緊緊附著在光華最盛之處,隨之向後飛速退卻。他雙目微闔,手上法印變換,如捧一團淡淡的紫晶。團西崑崙石宛如一顆青色的明珠,在紫晶中不斷輪轉,發出耀眼的光華。
朝顏失去了西崑崙石的支撐,雙眸中掠過一絲驚訝,雙手卻宛如慣性般的再向下一壓。
那團白色烈日登時再擴大了一倍,飛速旋轉,向懷玉和南宮爵兩人當中惡撲而去。
一聲極其輕微的裂響傳來。彷彿天幕深處,某種極為重要的東西裂開了一道罅隙,瞬間蓬然破碎,化為萬億塵埃,而人心底的最為脆弱的某處,也隨之破裂!
那股不可思議的巨力利刃一般插下。眾人只見那無形之陣劇烈的顫抖了一次,陣中的一切,彷彿都為止錯位、變形。而後,緊繃的平衡瞬時崩潰,兩道同樣匯聚了萬物創生與毀滅、天堂與地獄、希望與死亡的力量,如天柱頃塌、銀河倒瀉一般,完全捲湧而出!
懷玉驚天動地的毀滅之力,南宮爵足參造化的梵天一劍,竟同時出手!
雪浪滔天,奪目的白光宛如一朵巨大的優曇,綻放在寂寂雪峰之顛。
萬億光芒透體而過,眾人不由不閉上眼睛。
夜風冷峭,變幻的光影映得丹真的臉上陰晴不定。她嘴角徐徐浮出一抹笑意——命運的輪盤終於被她纖弱的雙手逆轉!她是神明的化身,是未來的主宰,決沒有任何凡人,能擋在她面前!
只要她願意,就算星辰的軌跡,也要讓它粉碎。
然而,她的笑意漸漸凝結。
預想中,那足以摧毀一切的爆裂並沒有出現。三股巨大的力量,並沒有撕咬炸裂,而是正在向一處不斷匯聚!
西崑崙石。
小瞳立於光華的正中,右手在上,執大日如來印;左手在下,執月輪摩尼印。那枚西崑崙石在他掌中,卻宛如在整個日月蒼穹的籠罩下一般,徐徐旋轉,散發出奪目的光芒。
而分別來自懷玉、南宮爵、朝顏以及小瞳本身的四股力量,竟在西崑崙石的吸收、調和下,漸漸向石中匯聚。
西崑崙石越旋越快,青色石身中徐徐升起一幕血影,在四股巨力的催動下孳生、漲大。本來宛如杯盞般的青色石子,竟膨脹為一枚血紅的心臟,那四股不同的力量,化為四色彩練,就宛如維繫心血的筋脈,再合同西崑崙石本身一起,脈脈搏動。
穹廬拆裂,赤白的天幕似乎瞬息返回了遠古,碎為一張血色巨網——那是女媧煉石補天前的姿態,也是這心臟、這筋脈的無盡延伸。
砰——砰——
這種律動似乎極輕而又極重,彷彿來自天際,又彷彿源自萬物的內心深處,最終大至星辰宇宙、芸芸眾生,小至一花一木、須彌芥子,一切都被納入這張細密的筋脈之中,作著無聲的共振。
人們抬頭仰望,天幕赤紅,交織的裂痕中,紅影緩緩滲下,宛如欲滴的鮮血。讓人不由產生一種驚愕的錯覺,難道自己是置身在一隻巨獸體內,這天、這地,不過是巨獸的肌膚筋脈;這星辰、這眾生,卻不過是巨獸的臟腑?
小瞳,被滿天光影披上一襲金色的戰甲,宛如應劫出世的轉輪聖王,獨自立在這血色天幕的中心,將巨獸的心臟捧於掌中!
炫目的天空宛如一副純粹而淒絕的背景,朵朵流火宛如在天幕中綻放十萬蓮花,侍奉著他飛揚的身姿,廣袖凌風,紫袍上垂下道道瓔珞,在變幻的光影中飄動不息。
丹真的臉色漸漸變得肅穆,她向後揮了揮手,倒在地上的紫萱立時恢復了行動。她倏地從雪地上躍起,怒目圓睜,舞動著手上的匕首,向丹真和身撲來。
丹真也不躲避,只一抬手,將她的匕首架在指間,歎息道:「你應該看著他。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紫萱眼中的刻骨仇恨瞬時被驚訝代替,嘶聲道:「你說什麼?」
丹真拂袖將她推開,抬頭望著赤紅天裂中那輪孤零零的明月,冷冷道:「再過片刻,就是九月十九。佛陀的誕辰,也是今世轉輪聖王二十歲的生日。」
「那又怎樣?」紫萱突然住口,似乎明白了什麼,顫聲道:「你是說,你是說……」
丹真雙手緩緩合十在眉心處,似乎在向天地深處的神魔致以最高的禮敬。
「諸行無常,盛者必衰。又是佛滅度的時候了。」
紫萱怔在當地,突然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轉身向小瞳所在之地撲去。
然而,她的身體剛剛到了離小瞳兩丈開外的地方,就宛如撞上了一張無形的氣壁,從半空中重重跌下。這一撞看來並不輕,她臉色瞬時蒼白,胸前的衣襟也被染得殷紅。
她勉強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向前爬去,身下拖出一道濃濃的血痕,然而稍一靠近,又被遠遠彈開。她呻吟了一聲,又向前撲去。就這樣一次次摔得全身浴血,卻又一次次爬起來,向那道彩光流溢的氣壁撞去。
她不住咳嗽著,似乎已喪盡了最後一絲力量,斑駁陸離的光影印在她臉上,長髮披散,擋住了半個面孔,而另一半卻已被鮮血完全染紅,看上去淒厲非常。她抬起頭,怔怔的望著不遠處的少主,大大的眸子中浸滿了血絲,宛如一汪破碎的冰湖,儘是絕望的寒冷。
然而她眼中的痛苦霎時凝結。
因為她看到,滿天紅雨之中,小瞳正回頭望著她。赤紅的光芒將大地也映得血紅,然而連這光芒也絲毫不能沾染在他的臉上,只有一種冥冥而來,宛如自天庭垂照下的清華籠罩著他的面容,讓他本來毫無血色的臉顯得如此生動,九月的月輪一般垂照世間,似已完全超脫了迷惘、憂傷、**和嗜血的痛苦,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悲憫,彷彿在為眼前諸人,還未能超脫生老病死、悲歡離合的輪迴而悲傷。(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