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五章 文 / 白鹽
可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魚幼微就打破了所有的現狀,不知從何時起,娘子眼中就只能看到魚幼微,再也看不見自己。她甚至都忘了她曾對自己做的胭脂是多麼讚賞……
她怎麼能甘心呢!她幻想著終有一日能打敗幼微,做出天下最好胭脂的是自己,讓娘子眼中閃出最耀眼最璀璨光芒的也是自己!
可魚幼微一句「你逾矩了」卻輕易地把她從幻想中打入現實!
原來在所有人眼中,自己只是個丫鬟!一個賠笑臉、沒有自尊、沒有自由甚至連生死也無法掌握的奴才!
她臉上閃過憤恨交加的神情,扶著樓梯的手也拽緊了手中的帕子,幾乎沒有揉爛。
幼微皺眉,白蕊心性太高,又自以為聰明,偏偏杜五娘覺得她是自家裡帶出來的,偏袒太過,這樣下去,她總有一日會闖下大禍的!
但那又怎樣,不關她的事!
幼微冷血地想著,垂下眼簾,幾年的相處她對白蕊的好感已經消失殆盡了!她靜靜道:「你家娘子沒空,我就先走了。」不等白蕊回答,她便轉身離開。
一直戰戰兢兢看著她們對峙的青山鬆了口氣,抹抹臉上的汗珠,陪著笑臉送幼微出去:「天熱,小的給魚娘子租輛馬車回去!」
幼微扭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一副忠厚老實的模樣,搖頭笑。青山雖也聰慧,但相比白蕊就顯得木訥多了,在杜五娘與白蕊兩個的雙重光輝下就顯得他很不起眼,也多虧他是個實誠性子!
她道:「不用,你快忙去。我自己走著回去就成。」一般的馬車上哪有條件置放冰塊,坐那火熏籠還不如自己走著回去呢。她拿起放在角落裡的傘,信不走了出去。
襲人的熱浪鋪面而來,幼微歎口氣,這天越發熱了,也不去縣衙了。等傍晚涼快些再請明芳過來吧!
她快步往回走。等終於到巷子口時,全身早就汗如雨下,瓷白的臉頰也紅通通的,透著一絲黑紅。明顯是曬著了。她摸著滾燙的臉,推開門,院裡一片寂靜。家裡人都在午休呢。
她不由放輕了腳步,先去水井旁探了探大盆子裡曬著的水,雖然剛才用過。但天熱,新添的水很快就熱得燙手了,她滿意地點點頭,這天氣一天不洗個幾遍澡簡直就沒法忍受!
又逕自去廚房倒了一大碗涼茶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待放下碗時卻突然發現屋角蹲了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她嚇了一跳,再細細看去原來是明珠。不由吁了一聲,拍拍自己的胸口。開著玩笑:「明珠你現在修煉成妖精了,這麼大個人一點動靜也沒有,嚇我一跳!」
明珠卻沒有心思跟她玩笑,只抬頭淡淡笑了笑,又低頭忙碌著什麼。
幼微又倒了碗涼茶,邊喝邊走到她身邊好奇地問:「你大中午不睡覺,在這兒忙什麼呢!」她探頭看去,明珠正在扒著魚內臟,滿手都是魚血,邊上已放了三條洗乾淨的。
她眉頭皺了一皺,沉聲問:「怎的現在做這個?」
明珠頭也未抬,專心致志地弄著手裡的東西,平淡地應道:「嬸子說木郎午睡起來要吃炸魚丸呢,讓我提前晾著,免得燙著!」
幼微的眉皺得更緊了:「剛吃過午飯還能吃下去什麼,娘這是沒事找事!」
明珠眉眼未動,也未回答。
幼微看看地上堆成一團的魚內臟,秀氣的眉更是擰成了一個疙瘩,問:「木郎一個就是要吃也吃不了多少,你怎麼做這麼多?」
明珠依舊很平靜地回答:「嬸子說天熱害怕魚都悶死了,讓做多些給張劉兩家都送去些。」
自家裡有了些錢,鄭氏的腰板也挺直了,與人交往也有底氣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她倒是與趙氏、張夫人兩位的接觸慢慢多了起來。
幼微未再多說什麼,只命令道:「放下罷,走,睡覺去。」她去扯明珠的胳膊,後者卻一動不動,笑著說:「嬸子午睡起來要用呢!」
幼微不耐煩了,直接去拽她:「她要送人自己來做,你甭管,跟我去睡就是!」
明珠卻突然抬頭望她,雖是甜甜笑著,但眼中含淚,懇求道:「姐,你別讓我在嬸子面前難做人!」兩滴淚便自臉上滑落下來。
幼微怔了下,又是心酸又是憤怒,接著便恨鐵不成鋼:「娘她什麼脾氣你不知道啊,那麼較真兒做什麼,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她說什麼你只聽著就是,不用多理會!你怎麼就是不聽!」怕吵醒別人,她的嗓音壓得低低的。
明珠低頭未發一言,手下動作未停。
較真兒嗎?我只是這個家的外人,主母的一句話我能不較真兒嗎?敢不較真兒嗎?她是你娘,你自然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她說的話你可以當放屁,可以大聲反駁,可我敢嗎?
幼微定定看她半晌,情知勸不過來,歎口氣,也蹲下身子幫她刮著魚皮。
剮魚肉,丸魚丸,再上油鍋炸,直到魚家人都起來後才堪堪弄好。幼微聽到北屋傳來木華稚嫩的童音,忙揀出三四個炸得金燦酥軟的放到他專用的小白瓷碗中。一會兒,木華就邁著小短腿跑了過來,嘴裡高呼著:「明珠姐姐,我要吃炸魚丸,我要吃鮮鮮的炸魚丸!」
明珠滿臉堆笑:「就等著你呢!」她把幼微晾好的小碗遞給木華:「吃吧,小心燙。」
幼微手腳麻利地又揀了一碗,邊注意著木華的動作,見他一口就要吞下一個,驚得還油汪汪的手就猛拍了下他的腦袋,斥道:「炸的東西外面涼了裡面也燙著呢,說了你多少次也記不住,沒聽你明珠姐姐說慢點吃啊!」
原來姐姐也在啊,木華眨巴眨巴黑漆漆的眼珠,捂著後腦勺小嘴扁了扁。想要發脾氣,卻又不敢當真在板著臉的姐姐面前任性,只得好脾氣地點頭:「好嘛好嘛,我慢點吃就是了,姐姐好凶!」他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幼微沒好氣地看他一眼,又給他倒了碗剛溫熱的涼茶。道:「吃完碗裡的就不許再吃了。油膩膩的,晚上下了學再吃!」木華的胃不是很好,吃多容易不消化。
木華乖乖地應是。
幼微便對明珠說:「你再來挑兩碗,等會兒送人!」說著她拿了把掃帚把地上魚內臟什麼的都清掃乾淨。
木華吃完了僅有的四個。偷眼瞧了瞧幼微在忙什麼,見她背對著自己,忙眼巴巴地望著明珠。把碗朝前伸了伸。
那可憐巴巴的樣子逗笑了明珠,她悄罵一句:「饞嘴貓!」卻是又夾了三四個給他。
木華眉開眼笑地吃了個精光,咕咚咕咚將涼茶喝光。朝她們兩個說了聲:「我去學堂了。」便蹬蹬跑了。
幼微追到門前大聲囑咐道:「先在井邊洗了手再去!還有去學堂不許喝涼水……」
木華擺著手自角門一溜煙地跑了。
這小屁孩!幼微搖搖頭,轉身進去。
明珠好笑地望著她:「姐姐真是長姐如母,整日操不完的心,忙生意上的還要管著木郎!」
幼微歎息一聲,她比木郎大八歲,也真可以算做是他的另一個母親,平時的吃喝拉撒她基本都要問上一遍。其實不是她溺愛過渡。魚家人只有她知道木郎來得有多艱難,前世本就沒有這個人存在。她很害怕因自己的緣故強行改變了木郎的命運軌跡,讓他在這世不得善終,所以平常都會注意再注意,簡直到了小心謹慎的地步!
也虧得木華性子開朗,小身體也很結實,沒生過幾場大病,這讓幼微很是欣慰。
鄭氏在屋內疊著被子,聽到廚房裡似乎是幼微與木郎說話的聲音,皺了下眉,出了屋子朝廚房看,可不是,那站在火爐旁拾掇著油鍋的不是幼微是誰?
她臉上一絲厲色閃過,張嘴想說什麼卻又嚥了下去,進去問:「惠娘一夜沒睡,怎麼還不去休息?」
她環顧一下四周,見四條魚全部都炸了,魚內臟什麼的都堆在簸箕中,她說呢,這麼短時間明珠一個怎麼就能炸好,原來還有一個幫手呢。
幼微就著涼茶水洗了洗手,鄭氏立即心疼地叫道:「不是有熱水嗎?涼茶多貴哪,真真浪費!」
幼微滿不在乎地擦擦手上的水,做了個鬼臉:「茶去腥氣,我還要做胭脂呢,可不能把魚腥味給混進去了!」到底是做母女的,知道說什麼話讓鄭氏贊同。
鄭氏想到自家搖錢樹的胭脂,只好不再說什麼,她不耐煩地對她說:「你快收拾乾淨了睡覺去,瞧你那倆黑眼圈,走出去別把人都嚇跑了!」
幼微吐吐舌頭,逕自出了廚房。
鄭氏見她出去了,臉立即沉下來,正欲對畏縮在那裡的明珠說什麼,誰知幼微卻又探頭進來笑道:「娘,剛忘了跟你說了,下午我得用一下明珠呢。」
鄭氏皺眉:「你下午睡覺,要她做什麼!」
幼微一本正經地說:「作坊裡一大堆事呢,我去不了,自然得需要明珠幫我跑跑。」說著她便逕自對明珠說道:「你準備一下就去吧,也別休息了。」她悄悄朝明珠擠了擠眼睛。
因她的胭脂非常受歡迎,一些價格不貴的更是賣脫了,幼微與杜五娘一合計便決定開一個小作坊,專門找兩個身家清白的小娘子過來幫忙配製。她也好把手上的事分出去一些,不至於太忙。現在作坊裡有六個簽了五年契約的小娘子,她有時也讓明珠過去看著點。
明珠知她的意思,遲疑著不知該不該答應。
當初幼微把明珠留在家裡的一個理由就是幫她做生意。鄭氏掘了一下嘴,口氣很沖地說:「隨你!」便拿著簸箕轉身出去。
因為明珠的事吵架的次數太多了,每次她都吵不過幼微,時間久了也就學會不去硬碰硬,只私底下搞些小動作,不讓明珠好過。
幼微看著她的背影歎口氣。就是想不明白,家裡現在也有錢了,娘為什麼就是容不下一個可憐的明珠!
明珠走到她跟前咬咬嘴唇:「姐姐……」
幼微擺手:「什麼也不要說了,快去吧,也不用你做什麼,那兒有房間有床鋪。你好好休息就是。」說著她毫無形象地打了個哈欠:「不行了。我真要去睡覺了,抵不住了。」
明珠勉強笑了一下:「那姐姐快去睡吧。」
幼微點點頭,擺擺手自去了。明珠站在廚房發了會兒呆,咬咬嘴唇。竟是不忙著出去,而是迎著走過來的鄭氏笑道:「嬸子,剛炸好的魚丸。也涼透了,您嘗嘗。」她把碗端過去。
鄭氏沒好氣地瞥了一眼金燦燦的小魚丸,道:「你怎麼還不去作坊?你姐姐不是要你幫她忙嗎?」
明珠溫婉笑著:「沒事。我過去也幫不上什麼忙,竟是添亂呢,姐姐看得起我,覺得我能擔大任,殊不知我是那扶不起的阿斗呢,家裡的活難不倒我,一說起生意我就頭疼了!」
相處了幾年。她當然知道嬸子對自己的忌憚,平日也就更不肯沾染鋪子的財務之類。生怕她會多心!
鄭氏便冷冷道:「懶惰性子,不想做事還找那麼多理由。」她把頭朝西邊一揚:「既然大事你做不了,那就把豬草剁了吧,沒聽到後院的豬叫喚得不停嗎?人吃飽了豬也得吃啊!」
明珠在臉上擠了個笑容,忙應了,便又忙前忙後地把早就割好的豬草放到給豬專用的案板上剁了起來。這草還是前個兒她與鄭氏花了大半晌的功夫才割回來。
鄭氏洗好臉過來,看到便皺眉道:「不知道你姐在睡覺?輕點聲!」
明珠拿著菜刀的手頓了頓,才默默地又放輕動作切起來,給豬餵過食後,她便主動把一家人換下的衣服拿去洗了。
鄭氏冷眼瞧著,破天荒地沒再吭聲。
看天涼快了些,她便進屋拿了針線坐在院子的杏樹下給木郎做起秋日的衣衫來。
幼微一睡就睡了個天昏地暗,朦朦朧朧中從一片吵鬧聲清醒過來,細聽了聽,似乎是娘哭叫的聲音,她皺眉,出什麼事了?
一邊想著便忙拿了床頭的衣裳穿好,又照著鏡子胡亂理了一下頭髮,在瞟到一旁的櫃子時愣了一下,自己換下的髒衣服怎麼不見了?
沒有多想,她急急出了屋子,卻見北屋人聲鼎沸,鄭氏似乎在大聲罵著什麼。待聽到「明珠「二字時她更奇怪了,明珠不是去作坊了嗎?
抬腳進了北屋,卻恰好看見鄭氏抓著一個人的頭髮使勁拽,還邊罵著:「你是不是存心的,啊?知道木郎胃不好,還讓他吃那麼多的魚丸?我告訴你,若木郎有個什麼好歹我讓你拿命來賠!」
那個人在鄭氏猛力攻擊下毫無招架之力,頻頻後退。
幼微定睛一看,那不是明珠嗎?她忙走過去拉鄭氏,十分惱火:「娘,有話好好說,你這是做什麼?」
魚宗青也剛從裡屋出來,見這情形忙也過來拉架。他到底是個男子,很快就把糾纏著的二人給拉開了。
幼微看明珠的頭髮散亂,有一揪頭髮竟被生生扯斷,無力地飄落地上。明珠雙眼含淚,色如死灰,雙唇顫抖著望向幼微。
幼微一邊撫著她的背安慰,一邊怒氣沖沖地看著鄭氏:「娘,有什麼氣你衝我來撒,別總針對明珠一個,她可不是你閨女兒!」她本意是想提醒鄭氏明珠又不是賣給他們家了,鄭氏沒有權利對她非打即罵。
可誰知這下捅了馬蜂窩了,鄭氏立即嚎叫著衝向一旁的桌角:「我不活了,如果木郎有個好歹我不活了,魚幼微你這個忘恩負義、不認母弟的不孝女就守著她過吧……」
魚宗青眼疾手快地扯住她,饒是他再好的脾性此時也不禁生氣了,怒斥:「家裡已經亂成一團了,你就消停點吧。」
鄭氏原就怕他,見狀不敢再大聲哭叫,卻依舊嚶嚶地哭個不停。
知道她有時說話很難聽,扎得人心窩疼,幼微也不理會她的話,只問魚宗青:「爹,到底出什麼事了?」她到現在也一頭霧水。不知明珠怎麼惹著娘了。
魚宗青蹙了眉,歎了口氣,沒吭聲。
倒是一直躲在角落戰戰兢兢地看著魚家人大戰的大夫忙趁機拱了拱手道:「既如此,老朽就不打擾了,諸位請便!」說著便腳步未停地直朝大門走去。
魚宗青忙追出去:「大夫,你的錢還沒給呢!」
那老頭顫顫巍巍地停下。接了魚宗青的錢便急急走了。那逃難似的背影好像魚家就是瘟疫。
幼微皺眉:「怎的請了大夫,誰病了?」再聯想到剛鄭氏說的一番話,立即明白過來了,急忙問:「木郎怎麼了?要不要緊?」
魚宗青見她臉色都變了。忙安慰道:「沒事,別擔心,就是吃多了油炸東西又喝了涼水。瀉肚子了,大夫說沒有大礙!」
鄭氏又在旁哭道:「都是明珠這個死丫頭,明知道木郎胃不好。還可著勁兒地給他吃!」
只是拉肚子,沒什麼大礙,幼微鬆了口氣,又聽到鄭氏的罵聲,便蹙著清秀的眉道:「不關明珠的事,魚丸是我拿給木郎吃的。」
鄭氏睜開紅腫的雙眼愣愣看向她。
幼微心下煩躁:「就不敢多給,還是吃著了。」
魚宗青也責怪地望著她:「你不是不知道你弟弟嘴饞。怎的也跟著他胡鬧!你也不小了,以後也懂事些!」這話可就重了。就連滿腹傷心的鄭氏也忍不住看了一下幼微的臉色。
後者滿心慚愧,又是後悔又是自責,低了頭恭聲應道:「是,我知道了,爹。」
魚宗青剛說完那句話就後悔了,這個閨女兒自小懂事,幾乎就沒讓大人操過一回心,自己說得也重了。但見她什麼大的反應,才擺擺手道:「快去看看吧,剛還吵著讓你給他講故事呢!」
木郎最喜幼微講的故事,有趣兒又好聽。
幼微「哎」了一聲忙掀開簾子進了裡屋。明珠望著她的背影咬咬唇,將已到嘴邊的那句話又嚥了回去,既然誤會了就一直誤會吧!
她看看屋內二人的臉色,低低道:「我去做飯。」為木郎的事全家忙了個人仰馬翻。
鄭氏疲憊地擺擺手,也轉身進了裡屋。
幼微半蹲在床頭正輕言輕語地與躺在床上的木郎說話:「當然好了,等你身體完全好了我就帶你去長安,讓你也看看東西兩市的繁華好不好?」
木郎睜大黑亮的眼睛,驚喜地問:「真的嗎?姐姐當真帶我去?」
幼微還未回答,鄭氏就沒好氣地在旁接口:「當然是假的。」她瞪了木華一眼,斥道:「你給我老實點,別總想著去玩,好好給我養著身子。」
木華撅起嘴,不滿地說道:「姐姐剛都答應了。」
鄭氏不為所動:「我可沒答應。」她伸手探探木華的額頭,歎道:「還是熱,你陪著他,我去給他熬藥!」
幼微應了。木華嘟起略顯蒼白的唇,嘀咕道:「我不想喝苦苦的藥。」
「正是苦才有效呀。」幼微溫和地為他擦著鬢角的汗:「木郎乖乖地把藥喝完,就又能活蹦亂跳了。」
木華偷眼瞧了下門簾,悄聲問:「姐,若我真好了,你果真帶我去長安?」
幼微想想自己過段時間的確需要去長安一趟,便點點他的小腦門,嗔怪道:「就你最精怪了,好,帶你去!」一臉的無可奈何,但不難看出她笑意中的寵溺。
木華高興地見牙不見眼,就連病痛也似乎沒那麼折磨人了,他望望也眉眼含笑的幼微,突然道:「姐姐,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害你被爹罵!」他又沒睡著,外邊那麼大動靜自然什麼都聽到了。
幼微一聽,也不知怎的眼眶立即酒紅了,心裡暖烘烘的,她不好意思地擦擦眼角的淚,嗔道:「人小鬼大!看這次還能不能讓你長記性,什麼都不顧得只知道吃!」
木華便咧開小嘴笑,雙眼彎彎的好不得意。
直到看著他喝下藥沉沉睡去,幼微才捶捶已麻了的腿站起來出去。
一家子都在吃飯,鄭氏忙道:「快洗了手吃飯,菜都要涼了。」其實,她一直為木華熬藥,也是剛坐著。
幼微「嗯」了一聲,去洗了手回來,剛夾了一筷子的豆角要吃,就想起了什麼道:「我決定讓明珠收拾一下,明個兒就去長安吧。」
一桌子的人都愣了下,魚宗青皺眉:「幹什麼這麼急,她一個小娘子獨自去長安,無親無故的,多危險。就待在家,哪兒也不許去!」
在他心裡,也是把明珠當自己的另一個閨女兒看待。
鄭氏心裡嘀咕一聲,也忙道:「就是,你讓明珠一個去長安幹什麼?讓她在家裡吧,你整日忙著,木郎也要上學堂,她還可以給我做做伴兒。」
幼微理由都想好了,當即說道:「我也想了,在下邽雖好,但這兩年朝廷一直發生戰亂,流寇草賊也多,下邽是一個小城,治安什麼的與長安相差甚遠,我們以後還得搬回長安才好!」
鄭氏對這些政局一向不瞭解,但也聽說了朝廷北邊與南邊都亂得很,不由擔憂地說:「那就沒辦法了?只能搬家嗎?長安一安全嗎?」
幼微笑瞇瞇的,話語篤定:「那是自然,長安是國都,別的地方再亂也不會亂到長安去!」她看向魚宗青:「爹,你說呢?」
這幾年因有各種各樣的雜事,魚宗青竟是沒有機會去趕考過,這不能不說是他的一個遺憾。
他沉吟了下,問:「你預備怎麼搬去?你這裡有胭脂坊與作坊的生意不能丟,我這兒還有那麼多的學生要管呢!」
幼微笑:「這搬家自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等動身至少得等到秋之後了。而且我還有這麼多的事要交代,爹的學生也要一一安排好,還要與相好的幾家說聲不是,早著呢!」她解釋著:「但我們不能沒有任何準備就去了長安,所以我想著慢慢把這邊的作坊移到那邊去,這幾年胭脂坊的分店也賣了我許多胭脂,長安那些人大概是識得我魚氏胭脂的名號了。我再讓明珠過去做做準備,到時咱們就算是待在家裡乾坐著,也有大把的銀錢上門啊!」
其實她早就把長安的鋪子什麼的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但娘與明珠之間實在鬧得不成樣子,她們兩個必須分開才行!
鄭氏遲疑著說:「如果是生意的需要……那就讓明珠過去吧!」
魚宗青皺著眉,不發一言,他大概能想到幼微這麼做的理由了。
幼微見沒人反對,便一錘定音:「那就這樣定了,明珠,你收拾一下明天就去。」
明珠垂下眼睛,靜靜應了聲:「是。」
幼微也餓了,只顧著扒飯,也沒看她的表情。
等晚上兩人獨自待在一起的時候,她才細細解釋道:「娘對你的成見太深,你還是避開她些吧,去了長安也挺好,五娘也預備把白蕊放到那邊的分店,你正好過去幫忙!」
明珠溫婉地笑:「自是不能讓嬸子每每見了我就生氣,對嬸子不好!」她詫異:「不是說要去你的作坊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