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六章 文 / 白鹽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知跑了多長時間,幼微只覺胸口發悶,喉嚨乾啞疼痛,幾乎都喘不過起來。她停了下來,茫然地看著四周,一時,她不知道自己身處在哪裡。
呆呆地愣了好久,她才看清原來是郢王府的兩條街外,周圍的行人稀稀落落,都用異樣的眼神看她,幼微知道自己此刻肯定很狼狽,被油漬弄污的裙角,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她往旁側了側身子,避開別人的視線,躲到陰暗角落裡。
她突然想起自己是坐了馬車去郢王府的,而剛她忘得一乾二淨,她苦笑一下,舀著帕子隨意擦拭了臉上的淚,又整了整裙角,才提步朝一個方向走去。
她腳步有些虛軟,渾身無力,有氣無力地走過兩條小巷,來到外面的主道上,迎面卻碰見了她此刻最不想看見的人。
尊貴雍容的大馬車,可容得下**個人,而四周都是高匹駿馬,坐著身佩寶劍的侍衛,個個眼神犀利,身材健壯。這一行人旁若無人地在大街上走著,幼微因精神恍惚,沒有看見,等想躲到一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坐在馬車上的人早看見了她。
「慢!」一個低沉微啞的聲音響起,可聽在幼微耳裡,卻有種森森然的感覺。她平視地面,冷靜了一下情緒,就恭敬地施了一禮:「拜見蜀王。」
李佶修長細白的手拉了拉簾子,懶洋洋地靠在那裡,邪肆地笑:「魚娘子別來無恙啊!」
幼微沒有吭聲,只面無表情地聽著。
李佶笑笑:「哦,我想起來了。你現在成了老四的側妃,我該叫你一聲弟妹才是。」
幼微低低道:「不敢。」
她的頭也壓得很低,李佶皺眉看她,自然輕而易舉地發現了她的異常,他略一沉吟,便明白了什麼,嘴角邊翹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瞧這樣子,似乎與四弟吵架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她剛出來的小巷。自然明白她是從郢王那裡來的。
幼微咬了咬唇。
另一個穿著富貴華麗的女子也自車廂裡探出頭來,上下瞅了瞅幼微,便捂嘴嘻嘻地笑:「哎呀,可不是,夫君,姐姐臉上有淚呢,定是與四皇子吵架了。」
那是明珠的聲音。
幼微抬眼冷冷看了她一眼。
大半年不見,明珠早就沒有了當初落魄如家犬的模樣。全身穿金戴銀,無限富貴,而最最吸引眼球的還是她的肚子,六七個月大,這使她連坐著也很吃力,但她竭盡全力地想坐優雅一些。
大概是看到幼微冷冷的注視。明珠眼珠子轉轉,扭頭向李佶嬌笑:「王爺,聽聞裴家大娘子近來就要來京了,到時就由奴家招待好不好?」她特意把聲音拔高許多:「那可是姐姐的未來妻主呢,我可要好好招待,你說是不是,姐姐?」
幼微渾身一震,冷漠地盯了二人一眼,她從沒有像這樣憎恨一個人。而面前這兩人佔了全。
她突然就笑了起來。臉上燦爛嫵媚得渀佛開了一朵花:「明珠現在過得好逍遙自在啊,也不知你舊日夫主近來可好?不過說起來,你這肚子看著也有八個多月了,還不知道梁小郎是不是很高興呢。他終於不用絕後了。」
說完這句話,她不去看兩人一下子就巨變的臉色,再次低頭施了一禮,平靜地說:「我先告退了。」
在二人冷冷的注視中,她優雅地抬腳往前走。她的腰肢特別細,背卻挺得筆直,就渀佛是生長在懸崖邊上的向日葵,耀眼嫵媚,又帶著另類的風情。
李佶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直到她走過馬車看不到了,他這才意猶未盡地收回視線。
明珠正滿腹委屈,心下又是嫉恨:「王爺,您都把奴家忘了……」
李佶剛想撫慰兩句,就想到剛才幼微那暗中隱含的意蘊,他看看明珠的肚子,也覺得比六七個月的時候大上許多,莫非魚幼微說對了?明珠她其實懷孕有八個月,而非七個月?
那如果當真如此,這孩子可不是自己的。
一顆懷疑的種子便自此在心內生了芽,紮了根,並慢慢滋長。
明珠急了,她千辛萬苦好不容易得到今日的地位,可不想就這樣失去了,忙把幼微以前是怎樣欺辱她的事說了一遍,然後無限委屈地說:「爺,她滿腦子的謊言,您可不要被她騙了,她想方設法就是不想讓我好過。」
李佶陰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冷笑:「是嗎?怎的我聽說你這個姐姐對你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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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這話說得太多了,多得他耳朵聽著快要起繭了。
明珠被噎了一下,見再說下去就得適得其反,只得不甘地閉上嘴。
幼微沒有回去,而是隨意去了一間糧肆,吩咐人不許打擾她,便一個人悶坐在賬房,直等到天黑下來,有夥計來說家裡有人來找她了,她這才猛地回過神來,站起身來,因呆坐得太久,她的頭都是暈眩的。
她走到鏡子旁看了看自己,面容憔悴,眼睛浮腫,整個人都透露出一種死亡的沉寂。這種死寂她曾在誰身上看到過?
幼微蹙眉細想,忽然便想到了曾經的杜五娘,她心中一驚,這麼長時間以來她一直在同情五娘,可是,難道現在她也要變得像她一樣了嗎啊?
不,不是這樣的,她不要變得那樣悲哀可憐,她在鏡中朝自己露出個微笑。
夥計租了輛車讓她回家,她先去了自己房間細細打扮了一番後才出來,胭脂的魅力是無人能遮擋的,而胭脂也使任何事能成為奇跡,等她坐到餐桌上時,全家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到她的異常。
只有鄭氏高興的看了她一眼:「這就對了嘛,年紀輕輕的小娘子,就要多梳妝打扮,這樣才有顏色好看。」
幼微平日從不肯好好打扮自己,這是她的一大憾事。
幼微掘唇笑笑。
魚宗青忽然說了一句:「郢王……」
幼微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李侃他今日來了嗎?還是把事情讓人傳來過來?
她忐忑不安地想著。
沒想到魚宗青卻道:「今日郢王讓人來告訴我說今年廷會加一批恩科,讓我好好準備一下。」
這就是要考進士了。
幼微的眉便緊緊蹙了起來。
鄭氏也忙道:「可不是,這幾日就要把書房給騰出來了,專門讓你讀書用,過不久就是舉人考試,一旦過去,再去參加恩科,有郢王這個女婿在,咱家肯定能成為官家!」她笑得很得意。
幼微的眉心攏了攏,但還是耐心地說:「娘,你要相信憑爹的真實才學一定能高中的。」
魚宗青對鄭氏說著要借郢王暗中的勢去考進士,心裡也很不滿,也頗不是滋味,因而沉悶地命令一聲:「吃飯。」
鄭氏忙訕訕然地閉了嘴,不敢再多說一句。
兩天過去了,可是郢王府那裡沒有任何消息,李侃也沒有親自來向她解釋什麼,幼微不明白自己心底那抹隱隱的期待是為什麼,難道她期望著李侃能親自告訴她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都是誤會,他從沒有騙過她嗎?
不,那麼她也太悲哀了,太傻了,太天真了。
第五日,她突然決定要去咸陽,貴喜還未回來,她想可能是有事耽擱了。
鄭氏與魚宗青不想讓她一個女孩家單獨往外邊跑,可是又無法阻止她,只得給她簡單備了行囊,送她出發了。
鄭氏到底是心細的,在送女兒上馬車的時候問了一句:「惠娘,你與娘說實話,是不是與郢王之間出了問題?」
幼微愣了愣,忙笑:「娘你瞎想什麼呢,聖旨上都確定的事能有變故嗎?」
這倒也是,鄭氏一想倒是坦然了,笑瞇瞇地朝幼微揮揮手,又問:「那你去咸陽的事跟他說了沒?」
幼微裝作不耐煩的樣子揮揮手:「說了說了。」
鄭氏笑罵一聲「死丫頭」,站在那裡看著馬車離自己越來越遠。
幼微疲憊地靠在車廂上,早就收起了臉上的不耐煩,而是改成了苦笑,那笑容中還有一絲的落寞。
早在幼微決定去咸陽的時候,李侃就知道了這一消息,他的眉心立即就緊緊皺了起來,接著便是無奈地歎氣,魚幼微,還是同之前一樣的倔強啊。
他因為她決絕的做法而生氣,所以想冷她一段時間,再加上現在的確很忙,沒有去找她,沒想到她竟然要躲到咸陽去。
他的臉色愈發不好看起來。等神情再次恢復平靜的時候,他就舀起馬鞭大跨步走了出去,在幼微的馬車即將出城的時候攔住了她。
幼微很平靜地看著他,那陌生的眼神就好像不認識他一樣。
李侃心中的怒氣愈盛,翻身下馬後冷冷向後面的人吩咐一聲:回去吧。」就一馬當先跳上了馬車。
他的動作帶著莫名的侵略性,深知他性子的幼微有些驚慌起來,雙目迅速閃過四周,還好,此時正處在鬧市,想必李侃是不敢做什麼的。
她手腳敏捷地將車簾與窗簾都拉開,好使外面一眼就能看見他們。(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