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八章 離開 文 / 五竹先生
十天的航程很快過去，羅傑海賊團順利的抵達了目的地，香波地群島。
靠岸的第一時間，伊斯特便跳下了塞勒斯特號。
——既然靠岸，他也就沒有了繼續留下去的理由。
登上港口，伊斯特開始考慮自己的去處問題。
在羅傑海賊團裡，如果說自己執著著要上島是因為有確切的目的地，那是錯的。
他只是很單純執著的要離開這個海賊團罷了。
身為黑暗精靈族的一員，無論是「朋友」還是「夥伴」，都是從來不曾擁有過的，因為他們不需要。
人與人之間會有這樣那樣複雜而又單純的關係，沒來由的讓伊斯特感到迷茫，甚至是不屑。
想不通，最終伊斯特只能得出一個結論：人類果然是奇怪而又不能理解的種族。
「等等。」羅傑喊住了轉身欲走的黑暗精靈，跟著跳下了船，將一個手掌大的麻布袋子遞給了他：「這裡面有三十萬左右的貝裡，你帶上吧。省點用支撐一個月還是沒什麼問題的。我想以你的能力，在一個月裡找到維生的活計不成問題吧。」
伊斯特用冰冷的眼神給那個錢袋洗禮一遍，不過卻沒有伸手去接。
他一直覺得自己和這艘船上的人沒有什麼關係，至多算是個暫時性的船客，即使有一個過分熱情的紅毛小鬼也不會讓他「過客」的性質改變多少。
所以此刻羅傑的舉動讓他不解的同時也帶上了幾絲警惕。
感受到黑暗精靈戒備的情緒，羅傑露出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說道：「本來想想好歹是夥伴一場，讓你什麼東西都沒帶就這麼走掉總不好吧，但是我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所以我們才沒有準備給你送行的錢物。」
說著，羅傑摸了摸鬍子，像是在感歎什麼一樣繼續說道：「但這是香克斯堅持讓我給你的。雖然我和他說過不保證你會收下，但那小子很執著。」他靠近了黑暗精靈，不顧對方緊繃起來的肌肉，小聲補充道，「據說這是那小子幾乎全部的私房錢了，但他看上去倒是一點都不心疼啊。」
伊斯特聞言愣了一下，但臉上的神色卻沒有絲毫變化。
香克斯？那個紅髮人類小鬼？
那個整天嘻嘻哈哈，總是纏著他說東說西但怎麼趕也趕不走的纏人鬼？
伊斯特抬眼望了一眼塞勒斯特號上，看到他的眼神，包括安德魯在內幾個趴在船沿邊上的海賊，朝著他笑著招了招手。
——果然沒有那醒目耀眼的紅色短髮。
黑暗精靈面無表情的開口，語氣猶如二月冰雪：「他怎麼不自己來給。」
「誰知道呢，現在的年輕人的心思難捉摸著呢。不過你要離開了，下次再見面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羅傑聳了聳肩，然後歎了口氣。
也許是……永別。
偉大航路上，如果不是刻意想去相遇或是命運的安排，在這詭異多變的大海裡，一艘不斷前行著的海賊船上的船員與一個下船前往陸地的人再重逢的可能性……低得可憐。
「不過他不想來的理由，你多少應該能猜著一點吧。」羅傑想當然的認為伊斯特能理解他說的話——畢竟這種事換成其他人都是能理解的。
但伊斯特不是「其他人」，他不能理解香克斯的想法。
他不能理解香克斯為什麼要給他這不算多卻幾乎是他全部私房錢的三十萬貝裡。
他也不能理解既然香克斯堅持要給他這些實際上他並不需要的貝裡，但為什麼卻不自己過來。
黑暗精靈盯著羅傑拿著的錢袋沉默不語，線條冷硬的臉上一如既往的毫無波動，讓人看不出一絲情緒的起伏。
半晌，伊斯特伸出手，接過了那個麻布做的錢袋，同時吐出一句似乎是醞釀了許久，但又不含任何感情波動的話：「如果再見，我會還他錢。」
塞勒斯特號的船艙中，紅髮少年終於從倚靠了足足十分鐘的舷窗邊離開，推開艙門走了出去。
巴基跟在一旁，罵罵咧咧的說著：「既然捨不得就求求那誰留在船上唄。現在消沉個什麼勁？」
「也不是說捨不得什麼的，只是忽然少了那麼個可以讓我隨意說話的夥伴，有些失落罷了。」香克斯停下了腳步，然後緩緩露出一個和尋常一樣的堪比陽光的燦爛笑容：「至於留，羅傑海賊團是留不住伊斯特的。」
「他承不承認我們是夥伴還說不准呢，沒準連朋友關係他都不承認……」巴基嘟囔一句然後哼了一聲，「不說這個了。那誰願不願意留下來你沒試過怎麼知道？」
「留不住的。」香克斯以巴基聽不到的聲音輕聲說了一句，然後帶著挪揄語氣的朝著巴基說道：「要不你去試試？正好，我看伊斯特也還沒走遠吧。」他似笑非笑的看向巴基，「我看你平時不是很怕伊斯特麼，現在怎麼這麼希望他回來。」
巴基像是想到了什麼，抖了一抖：「……鬼才希望他回來呢！」
「哈哈，巴基別想太多啊，你沒聽過一句話嗎？」香克斯笑嘻嘻的看著不解的巴基，頗為神秘的眨了眨眼，「離別啊……可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啊！」
「那你就連再見也不去說一句，真是搞不懂你啊。」
看著一臉「你果然是白癡」的神色的巴基，香克斯掛著笑容，沒有再回應對方的話。
——不說再見，是因為他相信，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們一定會再見面。
***
行走在香波地群島的大街上，伊斯特第一次真切的體會到自己已經在了一個「異世界」之中。
這座島上無處不在的，充斥了整個畫面的各色泡泡，是在他以前的世界不可能出現的。
泡泡形狀的車子，用泡泡串聯的摩天輪，建造在大型泡泡上的房子，甚至還有女人們戴在頭上用來裝飾的泡泡帽子……關於泡泡的文化，似乎滲透到了這個群島的每一個角落。
伊斯特靜靜的看著一個泡泡緩緩自地上冒出，然後升空，在到達一定高度的時候，卻忽然炸裂消失，同時間進行著統一規則運動的泡泡還有很多。
黑暗精靈的眼中難得的閃過一絲好奇的情緒——這座島，似乎並不是單純的島嶼，而是一顆巨大的樹。這麼說來，他的猜測如果沒錯，這個群島便是由一群巨大的樹木組成的。
或許，這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樹木之一了吧。
黑暗精靈慢慢的步行在街道上，拉緊了從塞勒斯特號上帶下來的黑色斗篷的帽子，尖長的耳朵即使隔了一層布料，還是毫無阻礙的捕捉到了周圍的一切響動。
周圍的行人穿著具有濃厚的香波地「泡泡文化」的服飾，面帶笑容的交談著。
在一眼就能看出是普通百姓的居民之中，偶爾還會有一些穿著打扮異於他人的人們走過——身著華貴服飾一看就具有高貴地位的人，穿著放蕩不羈就差在臉上掛塊牌子說明「我是壞人」的海賊們，還有身著制服的或許是當地治安人員的人們。
雖然對這個世界的語言還不是很熟悉，但大致的話黑暗精靈還是能夠聽懂並理解的。
這個島，似乎是個黑暗與光明相混雜，邪惡充斥在表面的平靜之下的「好地方」。
「無法地帶……」伊斯特在心中念著這四個字，斗篷帽子陰影遮掩下的灰色眼眸帶著一絲厲芒劃過身邊的人群與商舖，最終定格在了一個書攤上。
一陣輕風刮過，攤子上的書連翻幾頁，然後靜止。畫面停在了一副插畫上，那是一個虛構的故事中，殘暴的皇帝被一名刺客刺殺的那一瞬間。
書鋪子的老闆嘟囔著「哪來的風」，幾下將被風翻開的書整理完畢，然後繼續熱情的招呼起了行人。
距離書攤足有兩百米的地方，伊斯特看著手中利用速度順來的地圖，然後邊思考著什麼邊打量起了周圍的街道。
雖然看不懂文字，但地圖上的數字以及那一些字母縮寫的部分卻是和以前的世界沒有什麼區別，結合一路過來所聽到的話語，伊斯特在腦海中大致勾勒出了香波地群島的輪廓。
無法地帶、遊樂園、觀光區域、政府管轄區、旅館街……這個群島，對於地域的劃分實在是太明顯了。
1到29號是人口販賣店等無法地帶；
30到39號是遊樂園；
40到49號是觀光區域，有賣土特產；
50到59號是造船所，有塗膜工匠；
60到69號為海軍、政府的出入區；
70到79號是旅館街等地。
伊斯特抬眼，看著不遠處的樹幹上巨大的數字——73。
每塊地區的大概範圍在黑暗精靈的心中清晰的站明瞭位置，修長的手指劃過腰際，地圖瞬間換成了已斂去銳光的「迪斯帕納之刺」，就像知道主人心中所想一樣，微微顫抖著，訴說著對某些黑暗界獨有事物的渴望。
這裡，是旅館街……緊鄰，無法地帶。
由於香波地群島是進入新世界的必經之地，所以也是各種不法之徒的聚集地。
無法通過另一條由世界政府掌控的路從位於紅土大陸上的聖地瑪麗喬亞進入偉大航道後半段的「新世界」的海賊們，他們唯有選擇另一種相比之下，危險了無數倍的方法——那就是在香波地群島鍍膜，然後下海，經過魚人島到達新世界。
因此他們聚集在了這個島上。
這些無法之徒的聚集地就是「無法地帶」。
那裡充斥著各種最骯髒、齷齪的交易或活動，聚集著最邪惡、罪孽的兇徒，有著偉大航道前半段最為龐大的人口|交易的區域——無法地帶。
還是在政府允許之下，公然存在的「無法地帶」，世界貴族最愛的交易之一的「人口販賣」。
這是個在表面的光明掩蓋下的，充滿了腐朽的島嶼。
灰色的眼眸猶如看見了心儀獵物的惡狼的眼睛，竟多了一絲對於獵物的渴望。
伊斯特下意識的用指腹摩擦著迪斯帕納之刺一面的刃面，眼中的寒芒微微閃動。
……腐朽，他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