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四十五章 抉擇 文 / 五竹先生
第一次中途放棄了一個任務。
伊斯特回到了香波地的黑暗傭兵酒館。
他無視瓊斯探究疑問的視線，獨自坐在角落，拿著一瓶朗姆灌酒，而面前的桌上已經擺滿了一堆酒瓶，乍一看去，竟然數不清有多少個。
而一邊的瓊斯更是暗暗咋舌。這種喝法……即使酒量再好的傢伙，也應該醉倒在地。但這個黑暗精靈卻是仍舊維持著面無表情的樣子，手不抖，臉不紅，面不改色的維持著灌酒的頻率。
……好吧，就算伊斯特醉了，就他那膚色和自制力，也絕對是自己看不出來的。瓊斯難得腹誹了一句。
舉著酒瓶機械式的灌著酒，口中的味蕾已經麻木，伊斯特幾乎不能分辨自己喝的是水還是酒。
黑暗精靈的思維已經不知道轉到了世界的哪個角落。
他有些渾渾噩噩的想著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天，他像個落湯雞一樣被撈起，然後居然被兩個人類小鬼捆起來扔到了小黑屋。
再之後，就由於羅傑的一句話，他被羅傑海賊團所接納，成為了他們中間暫時性的一員。
期間，有過戒備，有過警惕，殺意也一直存在，但直到他下船卻是一直相安無事……
尤其是在新世界的巨樹島的那個時候，他竟然和一個人類小鬼並肩作戰了一次……更令他至今都感到難以置信的是，那次合作，居然……十分默契！
那個名叫香克斯的紅髮人類小鬼……口口聲聲說他是他的朋友，是夥伴。說每個人都有夢想，說他不能容忍別人侮辱他的夥伴……
笑話。
伊斯特只能給出這麼一個不倫不類的，甚至聽起來有幾分孩子氣的感想。
但事實便是如此。
這麼一個自從巨樹島分別至今已經三年的人類小鬼……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和他毫無關係。
而即將被處刑的羅傑，於他來說，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給了他熟悉這個世界的跳板的人而已。
人的生死對他而言沒有特別意義，誰也不例外。
……他的確是這樣想的沒錯。
伊斯特晃了晃已經見底的酒瓶，伸手又拿了一瓶新的。
瓊斯見狀皺了皺眉，卻是什麼也沒說。
「你知道嗎？哥爾·d·羅傑要被處刑了！」
「啊？真的？！那個海賊王羅傑？」
「廢話！身為一名黑暗傭兵，你消息什麼時候這麼閉塞了？看看今日的報紙！看看頭條！」
「哦，天吶！那麼羅傑海賊團是不是會被整個處決啊？海軍不是一直沒抓到他們嗎？這次怎麼……」
「雖然報道說是被逮捕，但是聽傳言說羅傑其實是自首的，會不會全團處決不大清楚……報紙上是說海賊王羅傑一個……」
「砰！」
伊斯特重重放下手中的酒瓶，桌子晃了一晃，玻璃制的酒瓶終究沒有立穩摔到了地板上，破碎的玻璃中淺褐色的液體快速流淌而出，昏暗的燈光下，令人產生一種穠稠的鮮血遍佈在酒館地板上的錯覺。
這個巨大的聲音使酒館內頓時一片寂靜——也許是在不斷重複的仰頭灌酒的動作中，黑暗精靈的斗篷帽子滑了下來，一頭白髮尖耳與黑膚暴露在了空氣中，以及那一雙欲滴血似的雙眼，令人一眼便認出了這個砸了酒瓶的囂張傢伙。
他是最令黑暗傭兵忌諱的角色之一。
十凶之一的刺——「暗刃」伊斯特。
雖然不知道「暗刃」這個通常神出鬼沒的黑暗傭兵為什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毫無徵兆的爆發，但這已經足夠讓他們不敢再大聲交談了。
誰也不想將死神的注意力引到自己的頭上！特別是這位死神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時候！
在他們的印象中，暗刃一向低調，他喜歡淡化自己的存在感，即使偶爾沒有隱瞞自己身份的進了這間酒館，也一直是在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沉默的喝酒，從不主動與任何人攀談，也從不惹事。
今天這是怎麼了……？
冷冽的視線環顧酒館一周，在靜的詭異的氣氛下，伊斯特起身，然後徑直走向門口。
不知為何，聽著酒館裡人們的議論，他覺得心中有種莫名的煩躁情緒，急需要一個發洩的出口。
身為刺客，時刻需要保持一顆冷酷的心和一個冷靜的大腦，他現在的情緒已經快要妨礙到這個基本準則了。
伊斯特明白，他必須離開這個令他煩躁的地方，好好的冷靜一下。
***
天色意外的陰沉，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
香波地群島很少見到這種天氣。通常是陽光燦爛的日子，偶有大風大雨或是清新的小雨。
很少見到令人只想皺眉的綿綿陰雨。就像是什麼東西堵在心中，令人發慌。
街上的行人很少，僅有的一些人也行色匆匆。他們或是帶著傘或是穿著雨衣，或者是用大型泡泡遮擋著這些沁涼而令人極度不舒服的雨滴。
無一例外，每人心中都想的是——盡快回到家中，回到自己的落腳之處。
一群行人中，穿著與周圍格格不入的連帽斗篷，朝著港口方向步去的伊斯特該是顯得鶴立雞群，但卻沒有人注意他。
——將自己的存在感淡化，融於黑暗之中，已經成了伊斯特的習慣。
停下腳步，伊斯特沉默的抬頭。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沉寂的黑色，更令人感到壓抑。
明明還是下午，天色卻陰暗的像是夜晚，大海更像是欲擇人而噬的凶獸，無情的嘶吼著。
天上沒有星星，密佈的陰雲佔領了整片天空，整個世界都被灰色籠罩。
幾年前，他便是在這個港口，從塞勒斯特號上走下……也是從另一個世界，走入了現在這個世界。
「從香波地群島出發到羅格鎮，如果搭乘最快速的直航船隻穿越無風帶，滿打滿算剛好是十天時間。」
熟悉的聲音忽然自身後響起，伊斯特拉了拉被風吹得有些松的斗篷，不緊不慢的轉過身，不出意外的看到立於身後的熟悉身影。
伊斯特面無表情的盯著九酒，對方看起來狼狽而疲憊，應該是剛結束任務回到香波地群島上便立刻來尋找自己的原因。
九酒沒有直視黑暗精靈探究的視線，而是看著自己的腳尖，身體僵直——猶如伊斯特第一次見到這個盜賊少年的時候一樣。
兩人皆是沉默，最終卻還是九酒忍耐不住，打破了沉默。
「……如果現在出發，也許還能趕上。」
他說完話，沒有抬頭看伊斯特的反應，而是扭頭便走。
伊斯特仍舊面無表情的望著對方離去的方向，一雙灰眸中，色澤漸沉。
***
黑暗傭兵酒館中，九酒不復往日冷靜資深情報人士的形象，而是一臉煩躁。
「我知道他在意羅傑海賊團！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不過他對羅傑海賊團態度的不同，我們都看得出來……」
「嗯。」瓊斯帶著安撫的笑容點了點頭。面對著這個平時看起來各種狡猾各種精明各種難搞的少年，偶爾炸毛髮洩一下情緒的時候，並不需要他的傾聽者說些什麼，認真傾聽就可以了。
「其實我不希望他去羅格鎮……」九酒有些抓狂的抓了抓頭髮，「我知道他在意羅傑海賊團！當然也就是會在意羅傑！但是！這次處刑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去了也不能改變什麼！而現在的羅格鎮一定是戒備森嚴，即使他是凶名在外的『暗刃』……如果去了只有也只能是死路一條！！」
瓊斯看著眼前的少年不斷蹂躪自己的頭髮，不由伸手制止了對方的動作，然後拋出一個問題：「那麼你為什麼一回來就去找他？」——如果不是九酒在回來的第一時間便立刻去尋找伊斯特並說了一些什麼，之前還在用酒精麻痺自己的伊斯特不會當機立斷的離開香波地群島。
九酒的動作忽然頓住了，他張了張口，然後將腦袋埋進了雙臂間。
半響，悶悶的聲音傳了出來。
「……他想去。但需要人推一把。」
瓊斯沉默，然後歎了口氣，拍了拍九酒的肩。
「你沒做錯什麼。」
「我知道……」
有些哽咽的語氣，隨著九酒的抬頭，他的語氣卻立即恢復了以往的語調：「這段時間，我不接任何任務。直到關於羅傑處刑的相關報道平息下來。」
瓊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再次拍了拍九酒的肩，然後起身回了吧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