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章 加入 文 / 五竹先生
一直以來，都只是抱著怎麼樣都沒關係的心態活著。
自從獻祭儀式之後，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便失去了生存的目標。生存只是為了生存，沒有任何意義，但也不想莫名其妙的死了……那和在幽暗地域死於獻祭儀式，從根本上來說沒有多少區別。
一直覺得生死什麼的無所謂。生是什麼，死又是什麼，有什麼意義？
但還是會覺得不可思議……對於那些因為一些虛無縹緲的理由執著的想要活下去的傢伙……例如夢想。例如以沒人意料到的方式死了的羅傑海賊團的那些傢伙們。
但他們都有著自己的理由，身為一個不合格的黑暗精靈的……身為「逆黑暗之子」的他，不能理解的理由。
只要不死，只要就這麼活下去……
也許某天，他就能懂了吧。
就能懂自己為什麼沒有理由，卻還是同樣執著於活下去。
也許就是為了尋找那麼一個莫須有的理由。
也許，也許……在哪一天，忽然就能明白了。
——伊斯特。
伊斯特……
隱隱約約傳來的呼喚聲完全不真實，但潛意識中，黑暗精靈卻希望那是真的。
他望著全然一片黑暗的虛空，卻發現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光點，那道光點中，似乎還夾雜了一絲眼熟的紅色。
在黑暗精靈漸漸驚愕的眼神中，小小的光點漸漸擴大，如同陽光般耀眼但卻並不刺眼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四散蔓延，而其中那一抹紅色，便是如同太陽般溫柔而閃耀的存在。
光芒很快淹沒了整個空間的黑暗……同樣，也吞噬了黑暗精靈……
整個世界彷彿都沉浸在了這一種溫和柔軟的氣氛之中。
***
「伊斯特？」
「伊斯特醒了！他醒了！」
「真的？」
「！」
耳邊的聲音有些吵。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還有壓低了分貝的對話聲，在精靈聽來卻是清晰無比。
月光色澤的銀白睫毛微微顫了顫，黑暗精靈遲疑的張開了雙眼，根據感覺，他發現自己是躺在了床上。沒有觀察周圍的功夫，伊斯特扶著自己劇烈脹痛著的腦袋正打算起身，身邊卻立刻有人壓著他的肩膀將他壓回了床上。
「你收到了精神攻擊……還是休息一會兒吧。」
伊斯特斜眼看去，不出意外的看到將自己壓回床上的正是香克斯，自己所在的位置正是帆船的船長室。而船上的其餘四人也一個不少的立於這個船長室內。
「好了好了既然伊斯特沒事你們就別呆在這兒了，讓他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都等待會兒再說。」九酒越權代替香克斯這個一船之主發號施令，將另三人都趕出了船長室，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並沒有要求香克斯也離開船長室。
而那個理由，明顯不會是「香克斯是船長，這間船長室的所有權是他的」之類的。
「還好我發現你不見了之後立刻要求大家來尋找你，不然來晚了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面對著沉默不語的望著自己的伊斯特，雖然疑惑於對方此刻並不顯得特別冰冷的眼神，但香克斯還是快速的事件講述了一遍。
「九酒已經和你們的目標，那個什麼『詭笛』談話過了，但那是在找到你之後才發生的……雖然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但當我們在一個山洞中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昏迷了，看起來是在做噩夢。而『詭笛』便在那個不大的山洞盡頭吹笛，要說沒有一點關係誰信。他的能力似乎會被霸王色霸氣限制，所以沒費多少力氣就……就被我打敗了。」
大概是這似乎有點自誇嫌疑的話令自己說的有些不自在，香克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接著說道：「然後九酒使用了一些『小手段』便得到了真相。」
想到了九酒那所謂的『小手段』以及最後那看向自己的意味深長的一眼，香克斯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他的笛聲配合他的幻象果實能力可以使人產生幻覺，對你的，就是以回憶為模板，加入一些潛意識中不想見到的事物……恩，大致就是這樣沒錯。」
香克斯說著看了看黑暗精靈，見對方依舊是用木然的神色緊盯著自己，不由就緊張了起來：「啊當然伊斯特我不是說你警覺不夠……根據那個黑暗傭兵的說法，第一次見到這個能力並且沒有防備的人很容易中招，畢竟，剛開始的時候，笛聲是沒有殺意的，只是單純的笛聲。」
「而且你身上似乎帶著一絲很久以前的神經毒素，這種人更容易被笛聲影響，不過這次幻象一破，那些殘餘的神經毒素也都沒了——哦，這幾句是那個詭笛說的。之前懸崖底遇到的那些屍體，也幾乎都是這個詭笛控制著他們產生了幻覺，最終紛亂之下失足跌落……」
——神經毒素？
想起當年巨樹島上那支帶著綠意劃破他肌膚的箭支，黑暗精靈心中恍然。
解釋完了一切，香克斯望了望在門口張望，神色有些不爽卻就是不進門的九酒，看到對方朝著他招了招手，便對著伊斯特笑了笑：「你休息吧，我出去一下。」
說完他便極其自然的幫伊斯特拉了拉蓋於他身上的薄被，黑暗精靈並沒有拒絕。香克斯並沒有意識到對方的這個變化便轉身朝著門口走去，而九酒卻是將這一幕看在眼裡，歎了口氣。
香克斯看著將他拉到與船長室完全相反方向位置的九酒，疑惑的發問：「怎麼了？」
九酒認真的將香克斯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後似是不屑的呲了一聲，最後才開口，卻是開門見山，簡明扼要：「我要加入你的海賊團。」
「哎？」這個突如其來的轉變嚇了香克斯一跳，但隨即他便答應了下來：「好啊！」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自然也看出了對方優異的分析能力，強悍的情報搜集，而那直接被香克斯定義為了智商可以比擬貝克曼的強悍存在。而九酒的本性也不錯，和海賊也很合得來，如果能成為夥伴，倒是不錯的事情。
這麼果斷的回答顯然和九酒想像的有些出入，他愣了一會兒，然後神色卻是微微有些怒意：「你都不在意我為什麼要加入你們嗎？」
香克斯滿不在乎的回答：「如果你願意說，自然會說啊。」隨即他疑惑的皺眉，「你一直和伊斯特一起行動的吧，你加入了我們海賊團，伊斯特怎麼辦？他可是拒絕我的邀請了啊。」
「……你等下就知道我請求加入的原因了。」九酒狠狠的瞪了香克斯一眼，語氣卻是無奈，說完他便轉身離開，徒留香克斯一人呆在原地苦思不解。
暫時想不出答案就乾脆不想，香克斯將問題拋到一邊返回了船長室。
船長室中悄無聲息。
黑暗精靈微垂眼簾，視線卻是落在了香克斯落在了船長室工作桌上的草帽之上。
他不得不承認，他又一次習慣性的掩埋了自己的思想。
一直想得到的……自由。
在幽暗地域時候不敢提的奢侈東西，說起來卻很可笑。
自由……那個一直可忘不可及的東西。
但他的內心卻一直在否定著這點。
不過是迪斯帕納家族飼養的一個寵物，至多是具有戰鬥力有一定價值的寵物……
現在的他，算是有資格了麼？
想起在那幻境中聽到的一切，伊斯特又不由懷疑起來。
——自由的活下去的同時，尋找那個活下去的理由……真的是件不可被原諒的事嗎？
「怎麼會？」
熟悉的聲音讓伊斯特猛的抬起頭，臉上甚至還有一絲來不及收回的、完全不可能出現在黑暗精靈臉上的脆弱。
伊斯特驚愕的發現，內心所想的最後一句話，他居然在不知不覺間說出了口……
脆弱？……
這種完全不曾在伊斯特身上見過的、甚至完全想像不了的情緒讓香克斯瞬間呆立當場，忽然便緊張了起來——雖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些什麼。
自然，餘下的話便全部都卡在了喉嚨口。
而黑暗精靈臉上的神色卻早已恢復了以往的木然，他沉默的看著香克斯，就像在等待著接下來的話。
這種神色讓香克斯很快便從緊張中恢復過來：「伊斯特，我不知道剛才在島上你看到了什麼，但我想告訴你……」
紅髮少年的語氣含著一種讓人莫名平靜的力量，他的臉上不再是那嘻嘻哈哈的樣子，而是一副少見的認真神色：「自由從來不是需要他人給予的東西，更不需要請求什麼原諒！活下去更不需要什麼理由，就如同我曾經說過的，活著就是為了證明還沒死！我們有夢想，有夥伴，有這片大海……就拿我們海賊來說吧，海賊，就是一群自由的人！」
「你不懂。」伊斯特打斷了香克斯的話，他發現對方這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卻令自己的情緒產生了波動，這讓他又產生了那種莫名其妙的煩躁感。
回歸一貫的冷漠模式，伊斯特的話一出口便帶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我的事，與你無關。」
「你又是這句話……」香克斯無奈的笑了笑，卻沒有因此止住想表達的話語，「你是我的夥伴，我不能看著你這樣卻不管。」——光是之前那個他從來沒想過會在這個黑暗精靈身上看到的一閃而逝的脆弱，他便做不到丟下伊斯特不管。
伊斯特沒有接話，卻也沒有反駁的意思，他只是沉默的將眼神投向了那泛著淡淡霧氣的小島。
並沒有回頭，忽然，黑暗精靈低聲吐出了一句話，語調微微沙啞，似乎是主人很不習慣說這種話而顯得有些不自然。
「……接下來去哪，船長。」
「接下來啊，得問問貝克……等等！」香克斯忽然反應過來，思維前所未有的快速轉換，很快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他不敢置信的盯著固執的不肯轉頭過來的黑暗精靈的後腦勺，確認道：「你叫我『船長』？我沒有聽錯吧？伊斯特，你願意加入我的海賊團了？！」
——要知道，在這之前，伊斯特可從來都是直呼他的名字，從未叫出過這個在某種意義上代表著臣服與信任的稱呼。
一連串的疑問拋出去，不待對方回應，香克斯便高興的傻笑了起來。
他當然可以確定這不是自己產生的幻聽，而這個黑暗精靈看似彆扭的表現也說明了這並不是自己的誤解。
這過度的興奮，讓他錯過了黑暗精靈耳朵尖上……那抹似乎才剛剛出現的，極淺的暗紅。
伊斯特終於轉回了腦袋，他一言不發，只是用那雙透著冷芒的灰色眸子，直勾勾的盯著面前即使是傻笑也會令人感到一種陽光般燦爛感覺的紅髮少年。
——海賊，就是一群自由的人！
就讓他看看，他是否賭成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