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卷一 啟程篇 第五十七集 沉寂之路 文 / 吉螃蟹
傑尼怒視著魯塔，攥緊了拳頭。而這時，就落在其身邊不遠處的杜德克卻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胳膊。
「傑尼，你聽我的，咱們先走出魔界再說」杜德克半蹲在地上，拚命地拉住他說道。
而雖然傑尼沒有轉頭向杜德克說些什麼，但其此刻拳頭上的火焰卻是一點兒、一點兒的在縮小，最後熄滅成一團黑煙，消失在空氣之中。
接著，杜德克站起了身來。他向魯塔說道，「怎麼？還跟我們去人界嗎？——沙文?阿克琉斯少將軍？」
魯塔聽到這話，心裡咯登一下，「這小子是怎麼知道的？……對了，他在看比賽的時候，被我派去買飲料了，而從那兒之後，他好像一直就沒有回來吧。嗯……在我跟莫勒爾戰鬥的時候，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事情？傑尼是不是也以為我是沙文了，所以他才……」
這時思緒混亂的他，並沒有回答杜德克的問題。而只見他眼神迷離的轉過頭，然後首當其衝的向人界的方向走去。
隊員們也一個個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跟著魯塔，或者說是跟著杜德克，走上了返回人界的道路。一行28人，與來時同數，一個不多、一個不少，然而此刻的氣氛卻是與來時有著天壤之別。
想當初，在踏入魔界之前、在踏入這危機四伏的地域之前，他們這些人倒是有說有笑，興奮得彷彿要去度假一般。然而現在，從那恐怖的魔王手裡逃出來的他們、就要安全的回到家園的他們，卻是連一個有說話興致的人也找不到了。
此時此刻，就連那幾個腦袋不靈光的維克多等人，也都明白了，自己的這個隊伍似乎要走向分崩瓦解的境地了。
一行人無聲無息的走著。他們此刻的心情極其複雜，其中比如像芭芭拉、簡、瑪麗莎等那十幾個曾經愛慕著魯塔的女戰士們，她們其實在杜德克剛剛說出那句話之前，還都是抱有幻想的。
雖然所有的線索都指向魯塔就是一個魔族戰士，但是她們卻寧可相信，魯塔只是一個非常強大的人族戰士，而他在人族的表現也僅僅是他隱藏實力的後果。然而，直到杜德克說出那個名字——『沙文?阿克琉斯』的時候，她們才真正地把那種幻想驅逐了出去。
同時，她們在看到魯塔並沒有否認，也沒有其他任何解釋的時候，她們更對於這個曾經給她們帶來無限歡樂的帥哥團長，產生了一種失望的情緒。
而與她們的心情稍有不同，男戰士們也為曾經與自己並肩作戰的好團長，竟然是一個魔族戰士而感到不可思議。他們甚至懷疑，自己這些年一直跟著魯塔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魔族對人族的一次暗地裡的迫害，或者說是一場巨大的陰謀呢？他們心中的抑鬱心情，易於難表，他們只能默默地跟在後面，他們只能默默地希望，自己擔心的事情只是一種可笑的猜測。
二十八個人此刻，甚至是有著二十八種心態，然而不管是哪一種心態，這裡面沒有一個人是高興著的。
這裡面大多數人還都在看著魯塔的背影。他們的步伐很沉重、很凌亂，他們殷切盼望著魯塔在封印地牢中說的，到達人界之後，會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解釋的那種說法，會讓他們可以接受，會讓這個隊伍又能再次凝和起來。
而這時魯塔從後面看上去，走得不緊不慢、悠然自得，然而此刻在他的心裡，卻是翻江倒海，猶如打破了五味瓶一般。
他一邊走，一邊在心裡糾結：「我在想什麼？為什麼不告訴傑尼真相，為什麼不告訴大家我還是魯斯塔爾？傑尼一定會相信我，團員們也一定會相信我的，不是嗎？這麼長時間的計劃，你為什麼不按計劃進行了呢！」
魯塔在心裡鬥爭著，此時在他的意識裡，已經明白自己為什麼張不開嘴了，然而他不願意承認，也不願意接受那種結局，然而這時那個屬於特倫特家族的聲音，卻終於是響了起來，「魯斯塔爾?特倫特！你是叫特倫特吧！你所做的一切為了什麼？你難道不就是為了報特倫特家族的血海深仇嗎？你讓傑尼歷經大本城之難，你讓他親眼看著他的朋友死去，你後面還要他看著自己的養父，領受克雷芒的摧殘！你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你不就是為了讓他能記住那段仇恨嗎？你讓他更恨艾爾伯特！更恨克雷芒！更恨阿克琉斯！可他現在最恨的是什麼？他現在最恨的是你，你這個魔族的騙子，你這個叫阿克琉斯的騙子！這是多麼好的機會啊！讓他恨你，讓他以為你就是沙文?阿克琉斯，讓他以為你是在利用他！讓他以為你是要把特倫特家族徹底玩兒死！只有這樣，他才能更堅強！只有這樣，他才能強大起來！只有這樣，他才能完成光復特倫特家族的使命！對於這個目標，你那些親情，友情，家人，朋友根本不值得一提！魯斯塔爾，記住你是特倫特家族的魯斯塔爾！！」
想到這裡，魯塔默默的咬緊了嘴唇，而他的眼眶也是自六年前離開森特之後，第一次濕潤了。
而就在這時，就聽後面的杜德克突然喊了一聲，「好了！我們已經走出魔界了。現在你有什麼說的快說吧。我們都想聽聽！」
魯塔頓住腳步，閉眼定了定神，然後轉頭平靜的面向整個隊伍。此時黑塔傭兵團隊伍成半圓形把魯塔圍在了中間。這些黑塔隊員倒不是想圍攻他，相反他們更想聽到魯塔說出一個出乎他們想像的，可以符合情理的解釋。他們依然希望，眼前的這個男人還是他們的團長，還是他們心中的那個偶像。
然而幾分鐘過去了，魯塔仍然是什麼都沒有說。那個謊話連篇的二流子，此刻卻像一個榆木疙瘩一樣，定在了大家的面前。
而就在這時傑尼突然走上了上去，只見他雙目注視著魯塔沉沉地問道，「你說什麼其實都不重要了，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當我想殺死森特?阿克琉斯的時候，你從看台上衝下來，那！是不是衝著我來的？」
魯塔一愣，心中念頭閃過，「是啊，那個時候，我好像真的是為了救森特吧。只不過後來我看見了莫勒爾，才轉即是去救傑尼的。他要問我初衷——呵，那還真的是不好說啊。」
而也就是他這一個愣神兒，傑尼的臉上頓時出現了無比的絕望的表情。只見他落寞的低下了頭，渾身都已顫抖得不成樣子了。
芭芭拉上前一把抱住了他，而這個八歲大的孩子也終於是忍不住的失聲痛哭了起來——魯塔，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也終於是在那一刻徹底地拋棄了他。
不過看著痛苦在芭芭拉懷裡的傑尼，魯塔倒也釋然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騙他，他雖然下了決心想讓傑尼恨他，但由於他是打心眼兒裡愛著這個孩子，愛著這個特倫特家族唯一的血脈。所以人的本性，讓他不想看到傑尼痛苦的樣子。
不過現在看來，他真的已經不用再說什麼了。
接著，杜德克把傑尼擋在了身後，自己走過來向魯塔說道，「我和桑德、馬索拉去售賣區買水回來，看見了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在咱們隊伍後面，我們就躲起來看著他們。你知道我是可以通過人說話的口型以及空氣中的振動頻率，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的。沙文?阿克琉斯，他們這樣叫你。而似乎那個衝到場地中，跟你戰鬥魔族人應該是你的哥哥吧？」
魯塔靜靜地看著杜德克，輕聲回應道，「莫勒爾，他叫莫勒爾?阿克琉斯，也是魔族的九少將之一。」
「莫勒爾？看來你的身世還真不簡單啊。不過，看在你和他真刀真槍的戰鬥，而最後也被魔王抓起來的份兒上。我決定相信你的解釋，只不過你的解釋也得合情合理才行。」杜德克表面平靜地說道。
「你想聽什麼？」魯塔此刻已經無所謂了，當他決定要繼續騙傑尼下去的時候，他就已經摒棄了特倫特家族的身份，摒棄了他的黑塔傭兵團。只不過面對著杜德克，他真的做不到再裝腔作勢的秀一段他那高超的騙術。他只是這麼靜靜地等著，回應著。他在等待著杜德克能放過他，能讓他趕快找個沒人的地方，去發洩一番才好。
「什麼我想聽什麼？你難道真的連解釋都懶得解釋了嗎？」杜德克有點兒火了，他看著面無表情的魯塔，心裡起了急。
「哎~~既然已經被你聽到了。那我再編謊話還有什麼意思，你愛怎麼想怎麼想吧」魯塔無所謂的仰著脖子說道，然而他此刻心裡卻是在滴血，他用餘光看著憤恨著瞪著他的傑尼，心裡酸楚得不能自已。
「你他-媽說什麼呢！什麼叫我愛怎麼想怎麼想？你這樣，算是承認了你就是魔族少將軍嗎？你要放棄你人族的身份了嗎？那傑尼算什麼？黑塔算什麼？你快給我說清楚！」杜德克真的火了，他拽著魯塔的脖領子瘋了似地喊道。
而這時的魯塔也默默地嚥了口唾沫。他想，既然自己已經決定了，那就讓傑尼徹底地恨死他算了，什麼溫馨的曾經，親情的回憶，只要特倫特家族的血仇能報，那也不過是一片過眼雲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