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集 怎樣才算清白？ 文 / 吉螃蟹
米洛克可能怎麼也想不到，十年後，當詹寧斯再次提及十年前的那件事時，竟然是先對自己說了這樣一段話。
「米洛克，在我開始講述桑德蘭暗殺隊之前，我想先告訴你一件事。這件事是關於98年的那件大案的，當時事情並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樣，我並沒有因為競選的事情去找兩位副審訊長，相反是他們先找到的我。
那時候，審判長剛剛因病去世，我們的競聘也還沒有開始。他們找到我，是想毀掉一些關於98大案的證據，可那證據卻與他們兩人毫無關係。真正有罪的人是因病去世的審判長——98大案發生期間，審判長嚴刑拷打一名犯人，他為的是能從他嘴裡逼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來，然而由於他下手太重，那名犯人被他活活打死了。
而後大案告破，那名犯人卻被證實他只犯了一點小罪，而事實上他也確實不知道案件的內幕。審判長極其自責，一生以『公平正義』為準繩的他，深切感受到自己就是一個罪人。他不吃不喝的把自己關在牢房中整整十二天，最終他死在了皇城地牢裡。
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兩個副審判長。你還記得嗎？當時我們還以為審判長查完案子給自己放了個大假呢。你還說，從來沒有見過審判長這麼不務正業呢？哎~~可後來沒幾天，我們就聽到了審判長病死的噩耗。」
「他是活活把自己餓死的嗎？」米洛克驚訝地捂著嘴問道。
「哼，應該說是彆扭死的吧。他那人太『正』了，他接受不了自己犯一點兒錯。這個事兒可能出在別人身上根本不算什麼，可出在他身上，那卻足以要了他的命。他最後也確實沒有邁過這個坎兒，真可惜啊……
後來兩個副審判長找到了我，他們想讓我修改一下當時審訊犯人的記錄，他們為的是保護住審判長的名節。審判長一生斷案數千件，件件判決公正、無可挑剔。他們不想在他死後卻被人家說三道四。
這種事兒，哼！我倒沒覺得有什麼不能辦的，反正人都死了。我答應了，我把審訊記錄上寫上了他們兩人的名字，然後把審訊經過也改了改。
可是你知道嗎，米洛克，那兩人最後跟我說了什麼？他們跟我說，他們在審判長競選中選了你，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們說，如果這件事他們找了你，你是絕對不會答應的。鐵面無私的我的米洛克學長啊。他們要為審判長找一個像他一樣公正的接班人。呵呵，你說可笑不可笑，我幫他們辦了事，我幫審判長保住了名節，而我卻因此失去了成為審判長的資格。
當時是咱們兩人共同管理材料室的鑰匙的，我還納悶呢，為什麼他們兩人不找你呢？哼，原來他們已經私自定下了下一任審判長的人選，他們想讓你乾乾淨淨地上位。
呵呵呵呵，米洛克，現在你知道你的這個審判長是怎麼得來的了吧？」
米洛克張著嘴巴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而接著，詹寧斯又繼續說道，「呼~~~~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你發現了我修改記錄的痕跡，可上面原先寫的是什麼，你們誰也不知道。
審訊長自己親筆寫上了——『在審訊過程中，審訊人員將犯人嚴刑拷打致死』。他是自己咬著牙一筆一筆寫上的！你不知道他最後簽上自己的名字，那名字最後寫成了什麼樣子！紙都快讓他戳破了！他當時有多自責，多痛苦你知道嗎？我給這樣的人留一個好名聲，有什麼錯？！
我後來把審訊經過改成了犯人畏罪撞牆而死，但是你知道嗎？我真正想隱藏的卻是最底下的那個名字——梅林?阿克力！我們耿直的審判長的名字！
呼~~~~米洛克，這就是你十年前一直想挖但卻沒能挖出來的真相。」
米洛克聽完，愣愣地看了詹寧斯半天。而在他忽然發覺身邊的查爾斯、哈克等人也都十分震驚的在聽著這個故事的時候，他突然嚷了起來，「為什麼十年以後說出來，而且當著這麼多的人？這件事你爛在肚子裡不就完了嗎？為什麼瞞了這麼久，現在卻要說出來！！！」
「喊什麼？你以為我現在是跟你置氣嗎？你以為我是用現實來報復你嗎？你別太瞧不起人了，米洛克。要不是別人托付我讓我告訴你，我才懶得跟你說呢！行了，離我遠點兒，我還沒說完呢。
一年前，皇城監獄大修，工作人員在審判長最後待著的那間牢房裡找到了一封遺書，那是審判長臨死前寫給他的家人的。
遺書中他把他當年所做的一切都寫在了裡面，而因為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所以那工作人員直接就把遺書交到了審判長家人的手上。
他的家裡人知道真相以後十分震驚，審判長十年前突然離開家，然後突然因病去世，這一切對他們來說一直都是一個謎。現在事實清楚了，審判長是那樣痛苦的離開的。
本來這件事情，他們不說也沒人知道。那個發現遺書的工作人員根本都沒打開那封信，他們仍然可是讓審判長沒有一點遐思的成為整個法律界的神話。
可他們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掩蓋下來，相反他們將十年前的那件事重新翻了出來，他們給當年的那兩位副審判長翻了案，是那兩個人替審判長背了罪責，他們為他死後的名聲丟了工作，並且做了一年的牢。
接著，審判長的家人們又想盡辦法找到了當年那個罪犯的家屬，他們給了他們一大筆錢，那是他們一家子這麼多年的積蓄，他們想用這種方法求得他們的原諒。而等他們做完這一切以後，審判長的家人們說了這樣一句話，他們說，『這下子，他終於清白了！』終於清白了！呵呵，米洛克，我到那時候才明白什麼叫做清白。我們跟了審判長四年，我們是皇城法學院的最優秀的學生。然而我們卻不如審判長的家人更理解『清白』這兩個字的含義。『清白』不是你一生沒有做過錯事！『清白』是你對你一輩子所做的事情都負了責任！
這些年你一直躲在大本城，所以這件事你不知道。而且要不是副審判長給我來信，遠在藍琴的我也根本不可能知道後來的事情。我本來不想跟你說的，過去的事都讓他過去吧。可是托審判長家人的囑托，我必須將這件事告訴你這個當事人。
米洛克，你以為我還在恨你嗎？呵呵，我早就不恨了，我當年所付出的代價，是我為我自己的所作所為擔當的責任。
我是清白的，我是乾淨的！可是你呢？米洛克！你這個號稱是魔王拷問官的人，卻放跑了魔王的女人！你成為了全國通緝犯，然後更可氣的，你卻窩在大本城讓古素大師幫你被這個黑鍋！
你捫心自問，你對得起你的老師嗎？當年古素在你我之間選擇了你當他的學生，可是你卻為了一個女人不惜讓他老人家受困在皇城！你，你算個什麼東西！」
「詹寧斯！~~」這時查爾斯趕緊走出來攔話道，「哎呀，好多事兒你也知道，這事兒不能怪米洛克。」
「不怪他怪誰！」詹寧斯冷眼看著查爾斯。
「行了，行了，那些事兒跟咱們現在說的這些都沒關係。你這跑題兒跑得也太遠了吧！你把人家蘇珊叫過來幹什麼？聽你這兒倒苦水，折騰這些陳年往事啊！行了，趕緊說正題吧。」查爾斯在解決了哈克的問題之後心情很不錯，所以他也樂得當這個和事老。
「什麼正題？」詹寧斯卻仍然仰著臉蠻橫的說。
「桑德蘭暗殺隊啊。你把蘇珊叫過來，難道不是因為瓦雷拉的事兒嗎？」
「哦，對了，我都讓他給氣糊塗了。」
「誰氣你了，這一直都是你在說，我什麼時候插過話啊」米洛克冤枉的辯解道。
「還沒氣我？還沒氣我？你還要怎麼氣我？我當年比你高了十二票！整整十二票，你知道嗎？一百三十一個投票資格，五個競選人！我都快過半數了！結果卻讓你撿了個空子！」
「哎呦喂，你還有完沒完了。你這還叫不恨了，你這叫不生氣了！剛聽你說的大道理，還以為你頓悟了呢！瞧你現在這樣兒，跟十年前一個德行！你沒當上審判長你冤嗎？你要真當了審判長，那兩年後被克雷芒逼著給埃倫斯開膛破肚的人就是你了！」
「埃倫斯？開膛破肚？什麼情況？」
「你剛才不問我為什麼為了一個女人跑了嗎？行，我今兒乾脆都告訴你得了，八年前……」
「行了！！！！你們再不提正題，我可走了！」這回是換做蘇珊急了。
這也難怪，周圍大多數的裝備庫工作人員都已經回去上班了，最後就連科尼和奧利維拉也走了，現在就剩一個羅蘭坐在審訊所門口等她了。而要是再等米洛克把埃倫斯的那場事兒說完，那估計都得到晚上了。
同樣，因為蘇珊急了，查爾斯也這才想起來在藍琴殿上等著他的那些大人物們。於是他也趕緊催促起詹寧斯，讓他用最精煉的話把後面的事情說完。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簡短的故事，卻也更讓蒙在鼓裡的米洛克和哈克兩人驚訝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