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三集 殺戮&救贖 文 / 吉螃蟹

    此刻，其他人的感受也比哈克好不到那兒去。所有人都被這氣勢壓得喘不過氣來。或許是先前的一幕太順利了。他們也只是從這會兒才意識，和自己對話這兩團影子到底是什麼。

    哈克驚恐地看著那團越漸濃郁的黑霧，精神也開始緊張起來。想到精靈王在他們出現後的舉動，想到塔爾話語裡表露的意思，哈克突然大聲的回應道——「我知道了！我願意接替精靈王！」

    哈克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那駭人的壓迫感背後，是真正可以毀天滅地的力量。哈克意識到，自己在這裡所做的一切，不僅僅代表自己，他的肩膀上扛著兩個世界的命運。他沒有選擇的權利，想要讓所有人活下來，他只有服從、低頭，甚至是跪地求饒。

    可是，他能做到徹底的屈服嗎？答案是肯定的。他可以做到，他完全可以做到。

    這可不是因為他是精靈王的兒子，這只因為他的心很大，他的那顆心裡裝著很多人。他希望他們都能好好的活下去，他希望蓋塔尼的明天依然能夠見到璀璨的陽光。

    哈克還記著精靈王先前跟他說的一句話。那句話很簡單，只有六個字，她說『記住你的決定！』是啊，哈克已經有殺死自己父親的覺悟了。那麼現在還有比讓兩個世界存活下來，更重要的事情嗎？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創世之神此時高高在上，而哈克卻也真心的，把自己的頭低了下去。……

    白影又近了一些，他貼在哈克跟前，似是在觀望哈克的想法。片刻後，白影竄回到大廳中央，大聲宣佈道，「好，現在我們出去。出去之後，除了哈克，所有人的記憶將更新到改變進程以後的狀態。至於世界改變後都發生了哪些事，你們的記憶自然會讓你們明白的。」

    「還有，外面聚集著『攝魂島』上所有的精靈，一共123萬3千3百人。哈克你10天之內，要把他們殺光。」

    哈克驟然抬起了頭。

    「不要問為什麼！你可以不這樣做，那麼我會在一瞬間幫你殺掉他們，至於後果，到時候我會告訴你。」

    哈克顫抖著，嚥下了自己的話。而其他人在這一刻，眼瞳裡也有了一些變化。

    空間隨後開始扭曲起來，這些人一直存在於封印的時間軸中。而直到這時候，大家才算是回到了現實。

    精靈王待在原地沒有動，蓋亞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你最後。」

    精靈王緩緩地點了點頭。

    這是一個碩大的，沒有邊際的廣場。永恆之塔不見了，大小雲島也都不見了。

    可能是為了襯托這場仗的慘烈吧，創世之神用了最具殺戮氣息的紅色。沒錯，整個廣場是一片血紅，那是艷麗的血紅，那是刺目的血紅。哈克不知道，這裡要流多少血。但是他意識到，這些鮮血流在這裡，卻根本都不會被映襯出來。它們會無聲無息的消散，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哈克等人是從一處望不到頂的台階上向下面俯瞰著。哈克站在最前，他的小夥伴們站在他身後兩側。而那兩個真正的神靈，卻已不見了蹤影。

    哈克望著『千層台階』之下。那是一望無際的精靈們。他從未見過如此恢弘的場面，一百多萬人齊聚在此處。

    十年見，他被精靈們追殺，最多也不過是一次遇到幾百名精靈而已。可是現在！這可是『攝魂島』上全部的生命了。這些生命都要葬送在自己的手裡嗎？

    哈克不知道等待他們的結局是什麼，他此刻只有服從。這一次，他連逼迫自己的人的模樣都沒有看到，甚至現在，連那兩個黑白影子都不見了。然而，哈克此刻感受到的壓迫感，可絕對比刀架在他脖子上還要難過。

    無力反抗的漠然、失去思想的空蕩，是哈克現在的心理和表情。

    他隨後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階。而他身後的人則全部都站在原地，誰都沒有動。

    誰也不能幫他，誰也幫不了他。孤獨的哈克，這一次要自己面對。他這十天裡，唯一聽到的一句話就是，塔爾在第五天時對他說的——「時間過去了一半，你殺掉了二十一萬。哼~」

    一句冷哼，讓哈克再次『振作』了起來。多麼可笑，『振作』！是『振作』！哈克一心想要守護，但是現在呢，自己的屠刀下卻沾滿了無辜生靈的鮮血。他的『振作』，不過是想殺的再快一些。這一刻，他不能有絲毫停下的想法。

    他必須殺完這些精靈，他必須在十天內殺完這些精靈。而原因呢，只有一個，那個主宰著所有人命運的人，他要他這樣做。哈克不敢知道，如果他沒有做到會有什麼後果。他無力抗拒！他也無法面對和背負這種後果！

    十天！哈克不眠不休的屠戮著。精靈們發了瘋似的向他湧來，面對像惡魔一般的哈克，他們並沒有半點兒恐懼，相反，他們卻像樂於被屠殺一般，奮力的還在向前擠，向前衝著。

    十天！哈克開始用雷擊、用能量彈進行攻擊。他盡量避免刀刃接觸到身體上的那種觸感。他今天不是第一天大開殺戒了，但是不知為什麼，他還是不忍近距離的看到那些血。

    十天！哈克終於也有能量用盡的時刻，他必須用單純的武力、用刀刃去接觸那些死亡。而近距離的觸及、觀看，也更讓的他的精神到達了崩潰的邊緣。

    十天！哈克砍壞了十幾把刀刃。每一次刀刃碎裂的時候，都會有一把新的刀出現在他的手裡。那乾淨的刀刃越來越鋒利，越來越致命。哈克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在這十天也在逐漸地增大。他甚至……甚至在屠戮中，感覺到了一絲快感。

    這快感讓哈克感覺噁心！他開始痛恨自己！他的自我意識開始模糊，那感覺時而強烈、時而飄忽。哈克已經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為了什麼了，他開始享受當下，這種享受開始時是被他的意識抗拒著的，但是隨著他的意識逐漸淡化，他也真正的是在沉浸、是在享受，這種屠戮的快感了。

    他開始更熟練的利用刀刃，甚至在他的能量恢復了以後，他也仍然沉浸在近距離的搏鬥之中。最後的三天，他甚至沒有用過一招遠距離的能量招數。他就這麼一刀一刀的砍著、刺著。

    一刀十人、一刀百人、一刀千人！當哈克使出一招的時候，他的嘴角竟然露出了一絲獰笑。那笑容極度的邪惡，那笑容也極度的冰冷。它不禁讓一直在台階上看著他的卡羅爾等人感覺到顫慄。

    太可怕了！他們無法理解，創世之神為什麼要創造出這樣一個魔鬼。他們不是因為他的善良，才決定饒恕這個世界的嗎？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把哈克變成魔鬼？

    「還有十分鐘！……還有一分鐘！……還有三十秒！……」最後時刻，空氣中迴盪出塔爾興奮的聲音，他可能也沒想過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十天，一百多萬人，而且這裡還有許多強大的精靈戰士。哈克竟然殺掉了一半！而且是一多半。倒數計時的聲音裡，夾雜著興奮、雀躍、驚喜的味道。而隨著他聲音的一次次響起，哈克最後殺得也更為起勁兒了。

    可是就在塔爾大笑著喊出——「哈哈哈！再快點兒，再快點兒！還差的多呢！十！九！八！……」的時候，天空中一個炸雷般的聲音，卻令塔爾的笑聲戛然而止。

    「夠了！！」

    那是蓋亞的聲音，那聲音非常的響亮，響亮得如同夜空中的一道驚雷一般。

    精靈們全都停了下來，哈克也停住了自己的動作。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住了一般，而緊接著，那聲音也再一次，稍稍平靜了一些的，響了出來——「塔爾！夠了！他不是尼克斯，那個人已經死了。你再怎麼樣，她也不會回來了。夠了~夠了~~~~饒恕她吧，也饒恕你自己，好嗎？」蓋亞的聲音漸漸地變成了一種撫慰。而她在這一刻觸動的，也不僅僅是塔爾的心。就連哈克，就連沉浸在血泊中的哈克，都有了一絲動容。

    『我在幹什麼？我現在在幹什麼？』哈克呆呆地看著那一地的血、一地的死屍。他的腳踩在他們的身上，那堆疊的屍山，足有十幾層樓那麼高。他前一刻是那麼的高高在上，他感覺自己掌控了一切，他主宰了他們的生命。可是後一刻，當那觸及靈魂的聲音叫醒了他的時候，他才真的醒了過來。

    再下一秒，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只不過，這一次，它卻只是輕輕地響在哈克的耳畔——「別拿弱小當借口。誰也改變不了你，神也不行，除非你自己~」一句話、一道光，橫穿哈克的心臟。

    「閉上眼睛，我來幫你~」

    哈克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隨後，他感覺自己的雙臂不由自主的抬了起來。他的身體開始變熱、變燙，哈克意識到自己在燃燒，可是不知為什麼，他卻一點也不疼，不痛苦。相反，他感覺很舒服、很暢快。

    再下一秒，他感覺自己全身的力量都在向外湧。沸騰！衝破！宣洩！那能量非常強大，強大到哈克的心臟都揪在了一起。他全身的毛孔都放開了，他突然想看一眼，他想看一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然而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卻後悔了。他後悔沒有聽蓋亞的話，他後悔看到，眼前的……一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