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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八十章 勝負之爭 文 / 貝戎

    和天底下所有的師傅一樣,老江也對程志超和趙濟勇寄予厚望,即使不能青出於藍,至於也不能墮了自己的名頭。事實上從小到大,程志超和趙濟勇的表現也的確是可圈可點,雖然都是**,可是由於家教極嚴,二人身上並沒有大多數**身上的那種囂張拔扈,對老江這個師傅一直都很尊重。更難得的是,在練功的時候,也都是勤勤勉勉,幾乎聽不到怨言。

    這其中固然有少年時代受武俠影視的影響,一心想要成為一個仗劍江湖的大俠的原因,可是兩個人骨子裡那種不服輸的勁頭以及家庭方面的原因,也是決定性的因素。要知道學武和上學根本就是兩回事,在學校裡讀書,即使課業再重,最多耗費的,也只是腦力而已。可是習武,不但要耗費腦力,大運動量的體力投入,也是必不可少的,有的時候,這種運動量幾乎達到了人類所能承受的極限,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心雖向武,可是就是受不了這種超越極限的體力投入而半途而廢。

    老江在最初的時候,在大院裡收的不止是程志超和趙濟勇兩個徒弟,可是除了他們兩個之外,所有的孩子都在一年半載之後選擇了放棄,即使是不想放棄的,也在父母的壓力下不再堅持。只有程志超和趙濟勇,咬著牙堅持到了最後,程衛國和趙東進從兒子一出生,就想要將其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對他們的要求幾乎達到了變態的程度,每當程志超和趙濟勇渾身青紫的回到家中,梁玉英和單葦清看著兒子的樣子,心如刀絞,陪著兒子一起掉眼淚的時候,這兩位就好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簡單的問一句「沒事吧?」,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話可說。

    這兩個家庭和大院裡其他的家庭最大的不同,就是在教育孩子方面,程衛國和趙東進有著絕對的發言權,即使單葦清和梁玉英再有意見,可是一旦說這兩個人拍了板,就再也沒有回轉的餘地。在這種不像是親爹的老子的親切關懷下,程志超和趙濟勇想不堅持到最後也不行,這一堅持就是十幾年。

    十幾年的苦練,直到他們上大學前夕,老江才說他們已經略有小成,可以放出去單飛了。這個消息,對程志超和趙濟勇這哥倆而言,簡直就是皇恩浩蕩。在老江說他們出徒之後不到兩個小時,這兩位就豪氣沖天的將程衛國珍藏了七八年的一瓶極品茅台酒偷出來喝了個精光,來了個醉臥沙場。在偷酒之前,他們已經做好了一頓毒打的準備,可是如果不發洩一下,實在對不起自己那十幾年的苦難歲月。

    出奇的是,程衛國只是因為他們喝醉了之後將地毯吐得一蹋糊塗,一人踹了他們一腳。對於比弄髒了地毯要嚴重得多的偷酒大罪,卻隻字未提,看來親爹畢竟是親爹,知道兒子吃了十幾年的苦,解放之後,偶爾放縱一下也是情理之中,如果深究的話,自己這個當老子的未免有些太過於小氣。

    出徒之後,一直沒有實戰的機會,這哥倆除了在各自的學校裡體育成績突出之外,倒並沒有出奇冒泡的地方。直到前兩天在濱海牛刀小試,果然出手不凡,兩個人對十幾個,對方居然大敗虧輸,更難得的是他們兩個毫髮無傷,老江嘴上不說,心裡也是得意洋洋,恨不得買個喇叭,詔告天下,讓整個大院的人都知道自己這兩個愛徒身手是多麼了得。

    可惜的是,沒等他的高興勁消下去,程志超和趙濟勇又迎來了第二場戰鬥,這一次雖然也是將對方打得人仰馬翻,卻雙雙住進了軍區總院。老江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第一個反應是驚愕,第二個反應就是怒火中燒,一句「豈有此理」衝口而出。要不是知道現在不是發火的時機,早就衝到醫院裡找這兩個不成器的東西,大罵特罵了。

    這股火一直憋到了現在,直到程志超和趙濟勇自投羅網,上趕著湊到自己面前,才發作出來。

    程志超和趙濟勇知道老江的脾氣,輕易不發火,一旦發火,那就輕易不滅。可是在當時的情況下,能做到自己沒有性命之憂,已經是極限了。

    趙濟勇眼珠子轉了幾圈,暗地裡觀察了一下老江,根據以往的經驗,看出來這位授業恩師雖然發了火,但是火頭還不大,急忙轉移話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背,一臉委屈的說道:「江叔,您先別發火,我們兩個還覺得窩火呢。」

    老江怒極反笑,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窩個屁火?人家拿點傢伙事就把你們打成那個熊樣,說說看,你有什麼可窩火的?」

    趙濟勇向程志超使了一個眼色,說道:「我們窩火,就是窩火在這裡。」

    程志超和他心意相通,對他的眼神心領神會,在一旁連連點頭溜縫:「就是,我們兩個在醫院裡這幾天也沒有閒著,一直找原因,為什麼在濱海我們就能打十幾個,連根汗毛都沒有傷著,可是這一次就不行了呢?」

    「原因?原因我早就替你們找到了。」老江冷哼一聲,說道,「原因就是你們兩個完蛋,當年我們跨境偵察,就我們四個人,對方是二十幾個越南特工,照樣讓我們全身而退。不但全身而退,還幹掉了**個越南鬼子,順帶捎了兩個活的回來。要是換了你們,早就讓人把腦袋割下來回去請功了。」

    「哇!」屋裡三個年輕人都張大了嘴,他們雖然從小就跟著老江廝混,可是對於老江的過去卻一無所知。每當問起,老江也都是諱莫如深,一個字也不肯透露。程志超等人也想過別的辦法,比如說從老江的女兒身上著手。就算是老江對他們緘口不言,總有喝多了和自己的女兒吹牛,順便憶苦思甜的時候吧?而且他女兒歲數不太大,好哄好騙,三下五除二就應該能套出來。

    但是讓他們失望的是,打聽了好幾次,從他女兒身上也沒套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來,看來老江的保密工作做的相當到位,就連自己的女兒對他的過去也是一無所知。

    程志超和趙濟勇本以為老江的過去,將會是整個大院裡最大的秘密,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恐怕是解不開了。沒想到老江怒火攻心,說話不加考慮,竟然透露出一星半點,這倒是個意外收穫。

    大院裡的孩子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對老一輩的戰鬥故事相當感興趣,張宇雖然是一個女孩子,也不例外,更兼其父張參謀從未參加過實戰,一直引以為憾,所以這小丫頭對戰鬥故事就關注,忍不住問道:「江叔,您以前打過仗?給我們講講唄。」

    老江歎了一口氣,一句話將這個好奇寶寶的的好奇心打消:「二三十年前的往事了,說那些幹啥?你們只要記住,老子當年,也不過就是十**歲,和你們歲數差不多,但是做出來的事,你們騎著火箭也追不上就是了。」

    趙濟勇撇了撇嘴,喉頭咕嚕了一聲,嘀嘀咕咕的說:「那不一樣,你們那時候是真刀實槍的和越南鬼子拚命,殺的人越多,功勞越大。我們就不行了,一不小心弄死一兩個,不但沒有功勞,反而還得挨槍子。」

    老江被他氣得笑了出來:「怎麼著?你打了敗仗還覺得有理了唄?」

    程志超和老江相處日久,對他的脈搏把握得極準,一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已經成功的將老江的那股無名業火撲滅在火苗的狀態,心中不由大定,換上了一副笑臉,說道:「江叔,我要申請發言,針對您這句話,我有兩點要闡述,不知道行是不行?」

    「……」老江沒想到這個時候,程志超居然和自己掉起了書包。再一看到他笑嘻嘻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你什麼時候學得這麼有禮貌,知道發言之前先申請了?我又沒堵住你的嘴,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是。」程志超很自然的打了一個立正,伸出一根手指頭,說道:「第一,我們這一仗總的來說是贏了,而不是輸了,畢竟吃了大虧的是他們。如果您老人家硬要打個折扣的話,也只能說是兩敗俱傷,不能說是我們打了敗仗。這是一個客觀事實,不容您否認。」

    張宇見他說得一本正經,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麼太正經,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了看老江的表情,急忙伸手摀住了小嘴。

    老江點了點頭:「這一條勉強說得通,第二條呢?」

    「第二……」程志超又伸出了一根手指頭,「江叔您剛才也說了,您在像我們這麼大的時候,英勇無比。出去一仗,就幹掉了好幾個越南鬼子,還抓了兩個活的,我們自認本事不如您。畢竟對方也不是吃素的,要是真玩起命來,掏出傢伙給你一下,不死也得重傷,江叔您老人家能全身而退,足以證明薑還是老的辣。」

    第二條說到這裡,全部內容都是大拍特拍老江的馬屁,以往的經驗表明,一旦惹得老江生氣,只要程志超和趙濟勇找個機會,幾句上乘馬屁拍過去,老江心裡一舒服,自然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小時候見識少,有時候馬屁拍得未免驢唇不對馬嘴,可是今時卻不比往日,程志超好歹經過一年多的大學教育,見識比以前要高出一大截,這幾句馬屁拍得極為上乘。

    馬屁拍得極為上乘,老江聽得也相當的舒服。可是舒服是一回事,維持長輩的威嚴又是另外一回事,老江雖然欣然將程志超的馬屁笑納,臉上的表情卻沒變多少。將手中的煙頭在煙灰缸中摁滅,眼皮都沒有抬一下,語氣也是相當的不善:「揀重要的說,別在那裡拍馬屁。」

    程志超馬屁差點拍到馬蹄子上,稍覺尷尬,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們絕對不敢懷疑江叔的實力,可是江叔年輕的時候,翻江倒海,那麼有本事,怎麼教出兩個徒弟會這麼不成器呢?江叔,您老人家不會是在教我們的時候,故意留了兩手吧?」

    「你個小兔崽子。」老江這時才聽明白,程志超又是擺事實,又是拍馬屁,最想說的居然就是這最後一句,不由得老羞成怒,「呼」的一聲站了起來,抬手就要打。

    程志超在說這番話之前,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老江身形甫動,他就已後退兩步,看到老江抬起手來,下意識的伸手就去格擋。但是老江出手如電,不知怎麼的一翻一抓,直接扣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往裡一扣。程志超只覺得半身酥麻,接著手腕一陣劇痛,疼得大叫一聲,半跪在地上。

    老江一招就將程志超制住,伸手在他後腦勺上拍了幾巴掌,笑罵道:「兔崽子,你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我教給你的,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你要拉幾個糞蛋,還敢和我支巴?我再讓你胡說八道……」抬起手來又要打。

    張宇雖然不懂這些,卻也能看得出老江出手極重,程志超咧著嘴,額頭上痛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只是在那裡低聲呻吟,連喘一口大氣都不敢,不由得一陣心疼。再看到趙濟勇在一旁眼珠子直轉,卻不敢上前一步,只好一咬牙,伸出手拉了老江的衣袖一下,低聲說:「江叔,超哥他只不過是一時情急,說錯了話,您就放了他吧。」

    老江橫了她一眼,絲毫沒給她面子:「你先閃一邊去,這裡沒有你的事。等我教訓完他之後,你的事咱們再慢慢談。剛才嘮一半,就讓這兩個小兔崽子給打斷了。」

    張宇吐了一下舌頭,乖乖的坐到一旁,不敢再說一句。

    老江將她喝退之後,笑吟吟的看著痛得呲牙咧嘴的程志超,帶著幸災樂禍的口氣說道:「怎麼樣?你還有沒有第三條要說的?」

    程志超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沫,連連點頭:「剛才沒有,現在有了。」

    「那你說說看,我聽聽有沒有道理,要是有道理的話,我就放了你。」

    程志超吸了一口氣,把心一橫,大聲說道:「剛才我說你教我們的時候,留了兩手,有不少好東西沒教過我們,你就對我動粗。但是,我還是要說,你就是留了兩手沒教我們,所以我們才會給你老人家丟人現眼的。」側頭看了一眼在旁邊連手指頭都不敢動一下的趙濟勇,肚子裡暗罵一句沒義氣,壯著膽子又對老江說:「比如說你剛才制住我的這一招,你就沒教過我們,我們也從來沒見你使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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