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六零章 話裡有話 文 / 貝戎
直到吃飯的時候,程衛國和老江才踱著方步從小客廳裡走了出來。兩個老傢伙都是一臉的莫測高深。程志超心裡悶哼一聲,知道他們兩個這麼長時間才出來,無非就是要把整個計劃再完善一下。通過這件事,也讓程志超看出來老江並不是事事都站在他和趙濟勇這邊,碰到重大問題的時候,這幾隻老狐狸始終還是穿一條褲腿的。
程家這頓便飯本沒打算請別人,程衛國和老江也沒有想到鄭懷柱會來。直到看到大刀金刀穩坐在餐桌旁邊的鄭懷柱,程衛國才不由的愣了一下,隨即換上了一副笑容:「你小子鼻子倒是好使,知道今天我們家要招待客人,特地掐著飯時過來的吧?」
雖然方曉晨並沒有保證鄭懷柱肯定就能和方越元聯繫上,鄭懷柱的心情卻還是一片大好,嘿嘿怪笑兩聲:「沒辦法,一大早上連口粥都沒有喝就出門了,回來之後連家門都沒進,就跑過來,正好趕上飯時,單阿姨再這麼一讓,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個鄭懷柱也是從小就在程衛國面前長大的,不管現在對他的看法如何,起碼小時候還是待他有若親生兒子,也不和他客套,自顧自的在主位上坐下,問道:「喝什麼酒?」
「今天是超兒的大好日子,啤酒可不行,整白的吧。」鄭懷柱也沒有客氣。
「什麼大好日子?八字才有一撇,以後他們的路還長著呢,你這個當哥哥的可得多提攜他們一下,超兒年輕,遇事衝動,前兩天和你朋友鬧的就挺不愉快的。」程衛國淡淡的說道,起身從酒櫃裡取出一瓶白酒,甩給了程志超:「滿上。」
程志超急忙接過酒瓶,打開封口,先給老江倒滿,接下來又給鄭懷柱倒滿,最後才輪到程衛國。這種酒桌上的禮節程志超自幼就接觸得多了,做起來極其熟練。老江和鄭懷柱也沒有起身客氣,只是微微向程志超點了點頭。
鄭懷柱端起酒杯,說道:「那個姓袁的自己找不自在,好端端的非要惹禍上身,這也怪不得超兒,程叔放心,這件事我已經擺平了。咱們都是自己人,和那個姓袁的畢竟差了一層,遇事遇非,我只能站在咱們這邊。只要程叔不怪我把他們引到院裡找上門來就行。我先乾為敬。」
說著,一仰脖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程衛國用眼角的餘光看了方曉晨一眼,緩緩的說道:「要說你的辦事能力我是放心的,只不過那個姓袁的看起來可是相當的難纏,這件事你還真就得多留點心,千萬不能大意了,要是留下尾巴,我擔心對超兒的前途有影響。」
「程叔放心,那個姓袁的再怎麼難纏,可是始終是官場上的人。自古官大一級壓死人,咱們是什麼身份,他們又是什麼身份?哼,我見到那個姓袁的,把其中的利害關係一挑明,就把他嚇得差點沒尿褲子。」
程衛國哈哈一笑:「我怎麼越聽越覺得好像是咱們以權壓人了。」
「這怎麼能叫以權壓人呢?」鄭懷柱滿不在乎的說道:「說起以權壓人,那姓袁的才叫極品,小小的一個芝麻綠豆官,竟然跑到咱們院裡打起了官腔。哼,也不看看咱們院是什麼地方,隨便拉出一個人下到地方,就比他高出好幾級,簡直是自不量力。」
程衛國點了點頭:「本來我也沒打算和他發火,不過被他那熊樣惹的真是忍不住了,不管怎麼說,還得謝謝你幫超兒把事平了,小伙子有前途,哈哈哈哈。」
鄭懷柱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連連謙遜。
單葦清坐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聽兩人說到這裡,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們爺們一見面,除了這事之外,就不能說點別的?本來好好的心情,硬是讓你們給攪了。」
程衛國一怔,大笑兩聲:「好好好好,咱們就把這事揭過去,嘮別的,嘮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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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嘮當真是非同小可,幾個人想到哪說到哪,一直嘮了兩個多小時,這頓飯才算是吃完。
鄭懷柱這次本來就是抱著目的來的,主要是接到劉欣的電話之後,心裡還是沒有多少底,生怕劉欣的影響力不夠,才一定要聽到方曉晨的親口保證。方曉晨也非常乖覺的給了他開了一個前景無限美好的空頭支票,鄭懷柱終於安下心來。
只要方曉晨和劉欣答應幫他和方越元取得聯繫,他就有十足的把握能說服方越元和自己合作,畢竟方越元也是求財心切,以自己的人脈,再加上方越元的實力,雙方的確是強強聯合,方越元不可能放著到嘴的肥肉不吃。
吃到尾聲的時候,鄭懷柱接了一個電話之後,就告辭離去。他一走,眾人都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單葦清雙目如電,盯著程志超問道:「超超,你和我說實話,剛才我在廚房的時候,看到你們和鄭懷柱嘀嘀咕咕的,都說了些什麼?」
程志超放下了筷子,遲疑道:「這個……」
「不能說?」
「不是不能說,是根本就沒有說什麼。」程志超咳嗽了兩聲,偷偷看了方曉晨一眼之後,小聲說道。
本來這個問題是不方便當著方曉晨問的,但是也不知道單葦清是真的把方曉晨當成了自己人,還是要給她一個下馬威,一臉不悅的追問道:「那個鄭懷柱剛一進門,就鬼鬼祟祟的,說什麼要來看看曉晨,我看分明就是一個幌子。」
程志超「嗯」了一聲,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母親的問題,就在這個時候,只見方曉晨嫣然一笑,也放下了筷子:「阿姨,鄭懷柱這次上門,的確有一部分原因是來看我的,但是除了看我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也只不過是簡單提了一下而已。」
「哦?」方曉晨一張口,單葦清倒不好再追問了,歎了一口氣之後,說道:「曉晨,你別怪阿姨,實在是最近這個鄭懷柱鬧的很不像話,我這個當媽的,可不希望超超和他搞在一起。」
方曉晨點頭道:「我明白,鄭懷柱這個人在外面是做什麼的,我也很清楚,所以我也常勸程志超遠離此人。但是他們是發小,想要快刀斬亂麻,實在不容易,只能先這麼應付著。況且,我和劉欣要在省城開店,這個人還真就不能得罪,要不然他派人時不時的到我們店裡搗幾次亂,我們光應付他,腦袋就得痛死了。」
程衛國在一旁說道:「這倒是實話,此人現在只能是合而不流,只要你們把持得住,不和他搞在一起做事,私下裡交往也並非不可。」
他替單葦清打圓場,以方曉的聰明,如何聽不出來,嘻嘻一笑:「自從我來到省城,劉欣又要開店以來,這位柱子哥私下裡的小動作可是不斷,遠的不用說,前兩天袁老八的事,估計也和他脫不了干係。不過一直沒有撕破臉,就先這麼地唄。今天他來找我,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想讓我幫著在我爸那裡說幾句好話,看他的意思,好像是想和我爸合作。」
既然程志超父母這邊自己已經過了關,那和程志超的關係,就是貨真價實的男女朋友關係。在座的除了程志超的鐵桿,就是程志超的長輩,除了趙濟勇之外,每一個都是在人精,如果自己說的話再不盡不實的話,恐怕反而起到反作用,方曉晨索性實話實說,正好可以借此看看這些人的反應。
她的話音剛落,就見單葦清的臉色一白,失聲道:「什麼?他要讓你幫忙,要和你父親合作?」
「嗯,據我所知,他在濱海的合作夥伴是一個叫馬峰的人,這個人和我父親一向不對付,實力方面嘛,嘿嘿……,估計是鄭懷柱也看出此人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所以才冒出這個想法的。」
方曉晨還不知道這幾位長輩都知道她帶人掃了馬峰場子的事,為了給這幾位留下一個好印象,這事自然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只是簡單說了一下馬峰的實力和方越元相比,差了一大截。
單葦清和程衛國面面相覷,心裡都湧起了一種不祥之感,老江的臉色也嚴肅起來:「這個鄭懷柱胃口倒是不小,一個馬峰竟然還不能滿足他,看來這小子是真想大幹一場啊。你覺得你父親答應他的機率有多大?」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答應鄭懷柱和我爸提一下,至於他們能談成什麼樣,和我不發生關係,只要鄭懷柱不來我的店搗亂就行。」方曉晨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放在了程志超面前的小碟裡,繼續說道:「說實在的,我也不知道我爸現在心裡是怎麼想的,也不想知道,我只想和劉欣安安份份的在省城把這個店開好,等程志超將來大學畢業了,能賺錢養我了,我連這個店也不開了,到時候拉著劉欣,天天在家裡打麻將,嘻嘻。」
雖然方曉晨表現得溫婉可人,但是並不代表她真肯為了程志超什麼事都忍氣吞生,即使是不能光明正大的撕破臉皮大吵一頓,可是不軟不硬的釘子話也得遞過去。單葦清剛才的態度已經說明這位軍區總管的高管,骨子裡還是看不起自己的身份,方大小姐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不動聲色的將自己心裡的不滿表達了出來。
單葦清如何聽不出來方曉晨話裡的不滿?臉現尷尬之色,嗔道:「這孩子,年紀輕輕的,怎麼就想著天天打麻將?照你這個年紀,豈不是還要打上幾十年?」
方曉晨見她假裝沒聽懂,也沒有再往說這個話題,繼續笑著說:「那怎麼辦?我只不過是衛校畢業,說穿了,只是個中專,連個大專都不是。外面那麼多大學生都找不到工作,我一個中專生就更不好找啦。」
單葦清做夢也沒有想到方曉晨的辭鋒如此厲害,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招架不住的感覺,不禁暗道厲害,心想這丫頭小小年紀,嘴皮子就如此便給,這要是將來兒子降不住她的話,那還了得?
但是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丫頭雖然話裡帶刺,但在禮數方面還是一點也不欠缺,看來只不過是野慣了,自己的態度激起了她的反骨,這事急不得,只能慢慢來,當下微微一笑:「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們這些當老的也沒有權利插嘴。打不打麻將倒是無所謂,只要你們兩個能好好過日子就行。不過這個鄭懷柱,你們能離他遠點就離他遠點,咱們可是正經人家,就算是窮得要飯了,也不能和他一起做那些違法亂紀的事。」
方曉晨將自己想說的話一古腦的說出來,心裡痛快了許多,忙不迭的點頭:「阿姨放心,別的我不敢保證,我敢保證,以後和程志超孝敬你老人家的每一分錢都是乾乾淨淨的。老實說,我對我爸他們那行生意完全不感興趣,他的錢我是花的,但是只不過是借雞下蛋,一旦我們有了自己的經濟基礎,他的錢,我一分錢都不會再要了。」
程衛國嘿嘿一笑,說道:「話也不用說得那麼嚴重,他始終是你的父親,沒那麼嚴重。我們最大的擔心就是你們年輕,很多事情都看不穿,因此走上了歪路,至於別的,扯的太遠了。」
「我明白。」方曉晨看到程志超喉頭微動,知道他想要說話,急忙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阻止他張口,正色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正如叔叔所言,他始終是我父親,這是誰也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我雖然對他的生意不感興趣,也打定主意要和程志超在一起,但是在我心裡,他還是一個非常偉大的父親。」
話說到最後,在表決心之餘,大小姐性子一發,已經有些賭氣的成份了,明明白白的向程衛國等人傳過去一個信息,那就是,即使將來和程志超結婚生子,但是如果程家想要借此讓自己和方越元劃清界限,方曉晨也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程志超暗叫糟糕,從小到大,程家向來都是這兩個老的說上句,今天方曉晨卻不管不顧的連軟帶硬,一通胡說八道,說的固然痛快,但是要是把程衛國和單葦清惹惱了,只怕又要橫生枝節。
飯桌上的氣氛又尷尬起來,程衛國和單葦清面對著方曉晨**裸的表白,都不知道應該怎麼接下去。曾幾何時,他們也曾經像方曉晨一樣直爽過,但是身居高位日久,說起話來也學會了轉彎抹角,冷不丁聽到如此直白的話,心裡都是不由得一震。
在這種氣氛下,程志超和趙濟勇都是沒有資格說話的,這兩位公子爺只能大眼瞪小眼的在那裡乾著急,唯一能說話的就是老江,看到飯桌上的氣氛有些冷場,急忙咳嗽了兩聲,哈哈一笑:「曉晨啊,你這話說的可就有些言重了,在我們心裡,任何一個父親都是一個偉大的父親。尤其是你父親,在我們心裡,絕對是一個人物,可惜生不逢時,如果有機會和他見面,我倒真想和他痛痛快快的暢飲一番。」
方曉晨說出這話之後,心裡也在不住的打鼓,不知道會不會真的把程衛國和單葦清得罪了,看到單葦清和程衛國若有所思的表情,心裡不禁又悔又急,卻又找不到圓場的措辭,正著急的時候,老江及時的給自己送過來一個梯子,急忙藉著這個話茬咬著嘴唇說道:「叔叔,阿姨,實在對不起,我不太會說話,你們千萬別往心裡去。」
程衛國愛憐的看了她一眼,苦苦一笑:「好久沒有聽到這麼直白的話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怪你?以前對你不瞭解,只當你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沒想到見了面才知道,原來傳說中的方大小姐,也是一個相當有立場有原則的人,嘿嘿,我這顆心,算是放到肚子裡嘍。」
方曉晨大感意外,不禁「咦」了一聲,乾笑著附合了幾句,總算是又將氣氛緩和下來,心想程家老爺子這不是挺平易近人的麼?怎麼程志超怕成那個樣子?
她從小見的最多的就是**上的人,當官的還真就沒見過多少,自然不知道,越是高官,待人接物就越平易近人,因為他們已經不需要再板著臉給自己樹官威,身居高位的時間長了,光是自身散發出來上位者的氣場就已足夠給人震懾。但是那只不過是在外人面前的姿態,在自己兒子面前,程參謀長可著不怎麼平易近人。
程志超長出了一口氣,只覺得手心裡全是汗水,偷偷捅了一下方曉晨,遞過去一個乞求的眼神,心想我的姑奶奶,現在是關鍵時期,你老人家可千萬別再胡說八道了,把這一關過了,混熟了,想怎麼說還不是由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