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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二七零章 沒有信仰的年代 文 / 貝戎

    不管以後會不會有人告訴這些已經在部隊裡生活了好幾天的生瓜蛋子,起碼現在沒有告訴程志超等人,這位團長就是新兵訓練團的團長,而且不止一次當訓練團團長。包括顧傳成在內的一些老兵們都記得,當初他們剛入伍的時候,這位仁兄就是訓練團的團長。比顧傳成資格更老一些的老兵則記得多年以前,這位仁兄還是個營級幹部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在這裡了。

    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來頭,只知道這哥們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每一屆的新兵在訓練幾天之後,都會被他召集到一起,然後連講演稿也不拿,雙手叉腰,給這些新兵蛋子講演一番。每一次的內容都大不相同,甚至有些老兵回過味來之後,覺得團長一年的工作,好像就是為了準備一份講演稿,背熟了之後,講給下一屆新兵聽。

    一直以來,我軍就有講述光榮傳統的習慣,程志超和趙濟勇在家的時候,也都是見慣了這種場面,可是司令部是機關單位,沒有新兵訓練任務。也沒有哪位仁兄腦袋發昏,把新兵訓練的地方選在司令部。因此兩位公子爺一般情況下都是在警衛連的新戰士入伍之後才有機會看到老江等人對著新分到單位的新兵簡單的講幾句。一個人站在那裡演講,底下有上千號人聽的場面還真是沒有見過,在暗暗叱舌之餘,心裡不禁好奇在沒有主席台和麥克風的情況下,這位團長如何保證他講的話能讓每個新戰士都聽得到?

    只見那團長看到面前一千多號新戰士齊刷刷的挺胸立正之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大聲道:「同志們到部隊已經有段時間了,一直忙於工作,我也沒有抽出時間和大家談談心,怎麼樣?大家對部隊的生活還習不習慣?」

    程志超等人馬上大聲答道:「習慣」

    雖然依然是兩個字,可是一千多人喊出來,氣勢上比一百多人喊出來又多了好幾倍。那團長顯然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臉上的表情顯得更加的滿意,大聲說道:「我不知道你們中有多少人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是言不由衷的,但是你們一定要記住,不管你們是不是言不由衷,既然來到了這個集體中,就算是再不習慣,也要學會習慣。」

    程志超聽了這幾句之後,終於明白這團長的演講並不一定要求每個人都清晰的聽到,按照程大少爺比較陰暗的想法,就是這個傢伙完全是憋了一肚子話,想要找個場合說出來而已。至於究竟有幾個人能聽得到,完全不在此人的考慮範圍之內。

    那團長的話匣子一打開,果然有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接著又大聲說道:「我想請問大家一句,你們在部隊裡生活了有段時間了,多少都應該有一些感觸。在你們的心裡,部隊是一個什麼所在?」

    這個問題就不容易回答了,他剛才問的那句話幾乎只有一個標準答案,那就是即使再不習慣,也要回答習慣。可是這個問題卻似乎沒有任何的標準答案。龍生九子固然是子子不同,每個人的思想也都是各不相同,如果真要讓大家把自己心裡對部隊的看法說出來,一千個人恐怕至少得有九百種答案,那樣一來,恐怕原本嚴肅整齊,充滿了肅殺之氣的隊列剎那之間就得變成一鍋粥。

    這些新兵們心裡當然也很清楚這個問題,所以在這團長問出這句話之後,一千餘人竟然沒有一個人出聲,都筆直的站在那裡靜候團長大人說出自己的高見。

    這團長顯然也沒有指望這些新兵蛋子說出一個統一的標準答案,瞇著眼睛看了這群新兵好一陣子,才緩緩的說道:「我只想讓你們知道,咱們所處的這個時代,其實是一個沒有信仰的時代。」

    程志超的眼皮情不自禁的跳動了幾下,暗道厲害。倒不是他覺得這位團長大人的殺氣瀰漫得讓他心驚肉跳的程度,而是覺得團長大人的思想跳躍速度之快,連他這個正兒八經科班出身的大學生都跟不上。一分鐘之前還在問大家對部隊的看法,一分鐘之後話題就轉到了信仰的問題上。

    但是這團長既然這麼說了,肯定有這麼說的理由,程志超歎服了一陣之後,打起精神聽了幾句,卻沒有再聽到讓他歎為觀止的理論,突然間想起給方曉晨寫的信僅僅寫了一半,大腦馬上開始高速運轉起來,開始構思另一半情書內容,團長的話十之**被他忽略了。

    恍忽之間,忽聽得身邊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程志超嚇了一跳,急忙回過神來,不管三七二十一,舉起手和大家一起拚命的鼓起掌來。一邊鼓掌,心裡一邊納悶,不知道團長大人說了什麼精彩的話,能引起這樣的效果。無意中一扭頭,和站在一旁的顧傳成的目光對視在一起,發現顧傳成除了鼓掌之外,更是眼泛淚光,差點沒有哭出來。程志超不禁「咦」了一聲,能把顧傳成這種老兵油子講成這樣,看來這位團長還是有點水平的。急忙將方曉晨的情書暫時放在一邊,收起了心,仔細聽了起來。

    只聽得那團長又繼續講道:「……現在想必大家都已經明白了,除了錢之外,我們的社會,已經沒有任何其他的信仰。那些老一輩無產階級**家為之奮鬥一生的理想,已經隨著時光的流逝離我們越來越遠。但是我請你們記住,哪怕全國十幾億人都沒了信仰,咱們這幾百萬穿軍裝的,也絕對不能將那些老**珍視一生的理想和信念丟掉,因為我們是這個國家、這個社會最後一道防線,只要我們不垮,哪怕就是天塌下來,我們也能用肩膀將它生生的扛起來。」

    話音剛落,站在他身後的幾位老兄已經率先鼓起掌來。他們一鼓掌,底下人又馬上隨著他們將巴掌拍得通紅。程志超這才知道,原來剛才那陣掌聲是在這些人的帶動下才響起來的,並不是因為團長的演講有多精彩。

    眾人鼓掌的時候,團長也很配合的暫停了演講,直到半分鐘之後,掌聲漸漸稀落了之後才抬起雙手向下壓了兩下,示意眾人停止鼓掌,接著講道:「部隊,就是傳承這種信仰的地方。新兵連,就是將你們早已丟掉的信仰再培植起來的地方。相信經過了幾個月的新兵連生活之後,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能找到各自的人生方向,並且將這種信仰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下去,完了。」

    又是一陣雷鳴般的掌聲,那團長倒是個乾脆人,最後兩個字說完,立即轉身,頭也不回的向遠處的團部走去,那幾個和他一起來的緊隨其後,剎那之間走了個乾乾淨淨。

    或許是團長最後一番話讓程志超心裡多少有了一些感觸的原因,程大少爺在被帶回宿舍之後,取出給方曉晨寫了一半的情書,默默的看了一會,扯下來揉成了一個團扔在紙簍裡,又一次提筆寫道:「親愛的曉晨,團長今天說,咱們這個時代是一個沒有信仰的時代,這個時代的人,除了錢之外已經沒有別的信仰了。我沒有當那麼大的官,他說的是對是錯我真的不知道,可是我卻知道,我真的好想你。在我看來,你才是我信仰,是我可以奮鬥一生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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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志超的信仰現在看起來心情很糟糕,她有糟糕的理由。

    外人看來,司令是一個神聖的所在,能在裡面住兩天,即使是七老八十之後,也是在人前吹噓的資本。可是一旦真到裡面住幾天就會發現,在司令部裡住幾天,實在沒有任何可值得吹噓的地方。諾大的一個院子,真正能自由活動的空間少得出奇,尤其是處在特殊時期的方曉晨和劉欣,除了吃住方面好一些之外,其他方面,和坐牢沒有什麼區別。

    幸好程衛國並沒有真的將她們當成犯人,起碼還安排了專人陪著她們兩個。

    陪同她們的是單葦清。在送程志超和趙濟勇上車,收到張誠集團被徹底打掉的報告之後,老爺子第二天就搭乘空軍的一架飛機回北京繼續進修。留在家裡的,是請了一個月長假的單葦清。

    在這段時間內,單葦清將這兩個女孩子照顧得無微不致,除了不許她們在院裡隨意活動之外,幾乎所有的要求都能在第一時間滿足。甚至藉著這個機會,連續給劉欣保了兩次媒,對象都是司令部機關的新生代軍官,無一不是貨真假實的潛力股。不但人長的帥,而且年輕有為,相信用不了幾年就能脫穎而出。

    但是她並不知道,這兩個丫頭真正想要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是雖然錦衣玉食,卻像是籠中小鳥一樣的深宮大內的日子。所以這兩位潛力股在和劉欣見面之後,都是眼前一亮,一百個滿意,卻都被劉欣不軟不硬的拒絕了。

    這種潛力股,即使是司令部也沒有多少,滿打滿算不超過五個,其中另外那幾位都已經名草有主。單葦清不知道劉欣心裡真正的想法,只以為劉欣這丫頭眼光高,沒有看中人家,不禁有些喪氣,卻又不能深說,反而還安慰劉欣:「沒關係,阿姨手裡人有的是,這兩個不行,咱慢慢再看別的。」

    劉欣心裡有苦難言,只好微笑著應和幾句,然後隨老太太安排,和方曉晨繼續過著深如大海的侯門生活。

    單葦清雖然給劉欣介紹了兩個對象,但卻是屬於忙裡偷閒所為,真正的精力還是放在了打聽消息方面。幸好程衛國在回北京之前特地交待了底下的人,一有最新的消息,要馬上通知單葦清,所以老太太打聽消息並不太費勁。

    三個女人,心裡最牽掛的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張誠的事情究竟解決到了何種地步?從表面上來看,張誠苦心經營二十來年的地盤已經被掃蕩得乾乾淨淨,整個犯罪網絡也都被打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都只不過是一些小嘍囉,沒有老大撐腰,這些小嘍囉根本就敢掀起太大的風浪。但是單葦清也不是不諳事故,心裡很清楚,只要一天沒有抓到張誠和莫鳳蘭夫婦,這件事情就不能算是徹底完結。

    現在警方已經下達了通緝令,省廳廳長親自下令,年底之前,必須要將張誠夫婦捉拿歸案,但是一連幾天過去,張誠夫婦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從眾人的視線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受其牽累,莫鐵軍的書也沒有讀好,剛開始的時候,只不過是時不時的被叫到局子裡面問話,到後來不知道是哪位老兄熬不過,交待了幾起案子,其中竟有兩件和莫鐵軍有關,局長一聲令下,連莫鐵軍也被關了進去。

    嚴格說來,莫鐵軍是張誠集團裡隱藏得最深的一個重要人物,張誠夫婦所做的很多事情,這位老兄都參與其中,只不過由於一直沒怎麼正面出場,所以在行動的時候,才被人忽略。而這位老兄藝高人膽大,總覺得自己的手腳很乾淨,根本就不會出事,卻不料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終究還是沒有逃得掉。

    至此,張誠集團裡,除了出逃外地的張誠和莫鳳蘭,所有重要人物都已落網。這個消息,自然在第一時間傳到了單葦清那裡,也傳到了劉欣和方曉晨的耳中。兩個丫頭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自然是興奮莫明,笑嘻嘻的一左一右,將單葦清拉到了沙發上坐下。

    單葦清剛剛坐定,劉欣馬上就端過茶杯續上水遞了過來,同時方曉晨的小拳頭已經開始輕輕的在老太太的肩膀上捶打了起來。

    單葦清自從和程衛國結婚之後,就從來沒有受到過這種待遇,乍一來還真些消受不起,瞪了兩個丫頭一眼,嗔道:「無事獻慇勤,你們兩個又想搞什麼花樣?」

    「哪敢,家裡就咱們三個,阿姨你對我們兩個又這麼好,我們就算是想搞花樣,也不忍心和您搞啊。再說了,您老人家雙目如炬,我們就算是想搞花樣的話,還不是一眼就讓您給看穿了?」劉欣將茶杯遞到單葦清的手裡,握起小拳頭在單葦清另一側的肩膀上輕輕捶打著。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個道理放之四海而皆用,在單葦清這裡也同樣好使,單葦清被她說的心花怒放,含嗔帶怒的又瞪了她一眼:「就你嘴會說。對了,我剛才在路上想了一下,先頭介紹的那兩個都是男方人,雖然年輕有為,但是看起來始終不及咱們北方小伙子結實,用你們年輕人的話說,缺了點安全感。所以我這兩天特地將我們院裡北方小伙子做了一個摸底,別說,還真有兩個挺適合你的,要不然,哪天咱們找個機會,和人家見見面?」

    劉欣這幾天已經被這位熱心的阿姨弄得差點沒崩潰,一聽她這麼說,立馬面如土色,連連搖頭:「這個……,前兩個其實也挺不錯的,只不過我的店才開張,裡裡外外爛事一大堆,忙得要死,根本就沒有時間考慮這些,這事兒,我覺得還是暫時緩一緩比較好。」

    「這樣啊……」單葦清剛起了個話頭就被劉欣將話頭堵死,一時不禁語塞。喝了一口茶水,才算是將心裡泛上來的小小尷尬掩飾過去,隨即爽朗的笑道:「行,反正你歲數也不大,過兩年再談這個問題也不算晚,到時候你有那份心了,再和阿姨說,阿姨再幫你好好尋摸尋摸。」

    「那可要先謝謝阿姨了。」劉欣忙不迭的道謝。一邊忽悠著單葦清,一邊不住的對方曉晨使眼色。

    方曉晨心領神會,手上加了一些力度,為的就是能讓單葦清覺得更舒服一些,邊錘邊說道:「阿姨,我和劉欣剛剛聽人說,好像莫鐵軍也被捉起來了?真的還是假的?」

    單葦清點了點頭:「剛才你程叔叔的秘書告訴我,那個莫鐵軍的確是被關起來了,現在公安那邊正在深挖,看看能不能挖出點有價值的東西。」

    「那……」方曉晨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動了幾下,甜笑道:「莫鐵軍是張誠的親小舅子,連他都被捉起來了,看來張誠再想翻身可不太容易了。現在張誠夫婦下落不明,估計是逃到哪個偏遠的角落裡躲災去了,一時半會估計不敢回來,即使是回來了,諒他們也沒有膽子敢尋仇……」

    剛說到這裡,單葦清就已經明白她究竟想說什麼,臉一沉:「你們兩個是不是又想搞什麼花樣?」

    既然心裡的小九九已經被看穿,方曉晨和劉欣也就當著真人不說假話,把心一橫,說道:「既然張誠那邊已經擺弄得差不多少了,我們兩個想回店裡看看,店才開張,本來事就多,現在又沒個主事的,我怕……」

    「不行」單葦清果斷的打斷了她的話,斬釘截鐵的說道:「現在風聲雖然小了不少,可是張誠夫婦還沒有捉到,難保他們不會偷偷潛回來對你們不利。別忘了,前幾天他們還派人想找你們麻煩,要不是你程叔叔有先見之明,把你們接到這裡保護起來,恐怕你們現在哭都沒有地方哭去。在沒有捉到張誠之前,你們兩個哪裡也不許去,就在這裡好好的呆著。」

    「可是阿姨你過些日子就要上班,到時候家裡就剩下我們兩個,孤獨啊。」方曉晨和劉欣剎那之間又變得楚楚可憐起來。

    「這個不用你們操心。」單葦清微笑道:「我請了一個月的假,如果一個月之後還沒有捉到人,我可以再請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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