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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九七章 挨揍也是福 文 / 貝戎

    程志超洗得很快,僅僅用了五六分鐘就回來了。老尚一直在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看到他回來之後,馬上走了過來:「這麼快就完事了?洗乾淨了沒有?」

    程志超沒有說話。

    老尚心裡有點不爽,可是現在他也不知道程志超到底有沒有殺過人。一般情況下,在號子裡面,對殺人犯都會高看一眼,畢竟殺人犯犯的可都是死罪,敢犯死罪的人要麼被逼到了極點,要麼就是心理極度的扭曲,都是極度危險的人物,犯不著和他們一般見識。

    「炮哥要見你。」

    程志超隨著老尚來到了炮哥面前,直戳戳的站在那裡,冷冷的看著他。

    炮哥還是躺在那裡,用眼角斜看著程志超:「小子,你說的那件事,我也聽說過。你們一共五個人,怎麼就你一個?」

    「死了兩個,跑了兩個,我倒霉,被捉住了。」

    「你是在東北犯的案子,怎麼在這裡被捉住了?」

    程志超道:「事鬧得有點大,東北呆不下去了,想著到南方來看看有沒有機會逃到那邊去。結果被人出賣了,還沒等走就被圍住了。」

    「那你點可真夠背的。」炮哥笑了一下,「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們沒有門路,想出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你家裡現在應該得到信了?」

    「沒家了,家裡的人在我小的時候都死光了。」

    炮哥臉色一變,冷笑一聲,對老尚說道:「和尚,你把咱們號裡的規矩和他說一下,我困了,再瞇一會。」說完之後。再也不理程志超,翻了一個身,又閉上了眼睛。

    他本來是想看看從程志超身上能不能弄出點油水來,但是程志超一張口就把路給堵死了。像他這種殺人犯,挨槍子是遲早的事情。如果家裡面有點實力的話,就算不能將他撈出去。至少也會讓他在牢裡面好過一些。可是程志超卻連個家人都沒有,看來是沒有油水可撈了,炮哥當時對他就失去了興趣。

    老尚也很沮喪,呸了一聲,帶著程志超來到了一個小角落裡:「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在號裡,炮哥就是老大,他說的話就是命令。不管你是新來的還是老人,都得要聽。炮哥好抽煙,每個月由號裡的人輪流出錢給炮哥買上幾條好煙孝敬他。看你這個樣子,也不像個有錢人?」

    程志超點了點頭:「我真沒錢。」

    「沒錢,就想辦法弄錢,怎麼弄錢我不管,總之不能誤了炮哥的事。」

    老尚剛說到這裡,就聽到炮哥吼道:「和尚。你墨墨跡跡的幹什麼呢,長話短說。」

    老尚大聲應了一聲。轉過頭對程志超說道:「總之一句話,炮哥才是這裡的老大,你什麼事都聽他的準沒錯。還有,你是新來的,咱們號裡的衛生以後就歸你搞了,廁所什麼的每天都要衝。別弄得臭氣熏天。」

    程志超笑了。

    他早就聽說過新人在號子裡面都挨欺負,甚至還會挨揍,但是沒想到連洗廁所這種事情都得由新人來幹。這對於一個早已習慣了值ri排表的程志超而言,委實有點不太適應。不過他的任務是要接近孟慶龍,洗廁所這點委屈也算不得什麼。

    「你笑什麼?」

    「沒什麼。我是想問一下,就這些了?不是說還有什麼做遊戲什麼的麼?」

    「小子,你倒是挺懂行啊。告訴你,做遊戲什麼的是有的,但都是對付不聽話的人,看你小子還算是聽話,炮哥特地交待,遊戲這一環就免了,以後你只要老老實實的聽話就行。」

    「謝謝炮哥,我以後一定會好好聽話的。」程志超對著炮哥的床鋪連連稱謝。

    沒有炮哥發話,其他犯人不敢輕易造次,都目然的看著程志超。他們這個號裡已經十來天沒有來過新人了,一些關了兩三個月的老犯們早已渾身發癢。現在好不容易來了一個新人,大伙本以為能好好的玩耍一下。卻不料不知道為什麼,炮哥竟然放了他一馬,不但沒有揍他,反而連遊戲這一環都免了,眾人心裡無不失望。

    看守所的住宿條件當然不會太好,原則上允許在押人員自備被褥,不過也有統一由看守所提供被褥的地方,程志超所在的這個看守所就是統一由看守所提供被褥,清一色的軍綠色棉被。不過在程志超這個行家眼裡,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這被子的顏色雖然也是軍綠色,不過用料方面,卻絕對是假冒的。

    他的被子,直到晚上快睡覺的時候才送來,而且不是新的,但是洗得卻很乾淨。程志超不知道的是,這床被子是曲蘊婷特地給他準備的。本來像程志超這種身無分文的傢伙,看守所提供的被子都是隨便找一套丟給他就完事。有時候那被子也不知道經過幾手了,前任留下來的某些神秘痕跡比比皆是。

    本來看守所方面給程志超提供的也是這種被子,但是曲蘊婷看到了之後,心裡覺得有些不忍,畢竟程志超是為了替他們辦事才被關到這裡來的,就算不給他提供一床新被子,但也不能太過份。於是曲蘊婷很女人的選了一條看起來還算是順眼的被子,又用最快的時間將被子拆了,洗乾淨之後才給程志超送來,這才送得晚了一些。

    但就算是舊被子,程志超的被子還是在號裡引起了一場風波。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炮哥的被子已經很髒了,號裡又沒有條件漿洗,所以只能挺著。但是程志超的被子是曲蘊婷親自洗過的,光是洗衣粉就用了足有半袋,不但乾乾淨淨,而且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被子一送過來,那股香味馬上就吸引了炮哥的注意。

    被子送過來之後,獄警也沒有和程志超做過多的交談,轉身就走了。獄警在的時候,炮哥還很安份。只是貪婪的盯著程志超的那床被子,獄警走了之後,程志超剛想把被子鋪到自己的床位上,炮哥就抱著自己的被子走了過來。

    沒等程志超反應過來,他已經將自己的被子扔到了程志超面前:「你蓋這床被子。」說完之後,將程志超的被褥抱了起來。向自己的床鋪走過去。

    程志超的床鋪距離孟慶龍的不遠,只隔了兩三個床位,將這一幕都看在了眼裡,同時他也發現,在炮哥抱著程志超的被子走了之後,程志超看著他的背影,眼裡流露出一股殺氣。

    孟慶龍心裡一驚,剛想開口阻止程志超,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只見程志超冷哼一聲。快步上前,從後面一把抓住了炮哥的肩膀:「這被子是我的。」

    炮哥沒想到進來之後一向表現得很低調的程志超竟然有膽子和自己搶被子,沉著臉轉過頭:「誰說這被子是你的?我說這被子是我的。」

    兩個人這麼一僵,老尚等幾個人馬上起身向程志超緩緩的逼了過去,呈扇形將程志超圍在了中間。孟慶龍本來已經準備阻止程志超,看到這一幕之後,馬上又縮了回去。

    眼見包圍之勢已成,炮哥冷笑一聲。對老尚等人使了一個眼色,抱著程志超的被子繼續向自己的床鋪走了過去。而老尚等人則將程志超逼住。

    程志超心裡冷笑一聲。心想就憑你們幾個也想攔住老子,剛想硬衝過去,突然心念一動,覺得現在不是動手立威的時候,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之後,又走向了自己的床鋪。

    但是他不想動手。老尚等人卻並沒有放過他。程志超剛走出沒兩步,就聽見有人陰陽怪氣的說道:「喲,他媽的,這個小子還挺橫的,你吐誰呢?」

    緊接著。程志超感覺到腦後風起,知道有人在後面偷襲自己,本能的就要反擊。但拳頭剛剛握起,卻又放了下來,身子一晃,轉過身來,正好撞在了一隻拳頭之上。這一拳本來是打向程志超的後腦,如果他轉頭的話,正好能打中他的鼻子。但是程志超在轉身之前,先晃了一下身子,讓開了鼻子,這一拳也就打在了他的顴骨之上。

    儘管沒有打在鼻子上,但是這一拳的力道也不小,程志超只覺得眼前一黑,不由自主的向後倒退好幾步,老尚等人藉著這個機會蜂擁而上,其中一個縱身猛撲過來。

    在程志超眼裡看來,這些人出手處處都是破綻,比如說這個猛撲過來的人,只要他一拳擊在那人的肚子上,那人在半空之中就得大叫一聲,落地之後捂著肚子半天都不會爬起來。不過程志超現在並不想和他們動手,所以任由他們將自己撲倒,對自己拳打腳踢,只是將身子縮成了一團,護住要害之處,其他地方,讓他們打幾下就打幾下。

    此時炮哥已經將程志超的被褥鋪好,坐在床鋪上看著老尚等人修理程志超,本來他以為程志超既然敢搶運鈔車,想必手底下應該有點功夫,可是沒想到這小子壓根就是一個銀樣蠟槍頭,讓老尚等人三下五除二就放倒了,抱著頭動都不敢動一下,心裡不禁大為驚異。隨即想起,就算是一群獅子之中,也會有一兩隻幹啥啥不行的面瓜。程志超說不定就是獅群之中的面瓜,否則的話,怎麼別人跑了,就他被捉住了?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炮哥不禁「呸」了一聲,心想他媽的差點被這小子給唬住了。這要是傳出去,可真是丟了大人了。

    他之所以會搶程志超的被子,就是想摸一下程志超的底。如果程志超真是一匹狼的話,那麼以後就要盡量和此人搞好關係,盡量不要惹毛了他,免得影響自己號裡老大的聲譽。如果程志超是一匹披著狼皮的羊的話,那麼以後對他也就用不著客氣,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之所以要他親自出馬,也是因為程志超進來之後表現得相當馴服,讓他搞衛生,他就去洗漱;讓他洗廁所,他連拒絕都沒有拒絕。如此馴服的一個人,其他在押人員都無法找他的茬子,只能由炮哥親自出馬。

    在出馬之前,炮哥心裡也著實犯一番核計,萬一程志超真是一塊硬骨頭。他又啃不下來的話,又該如何收場?不過此人也不愧是個狠角,儘管心裡有些忐忑,但還是為了自己老大的榮譽果然的撩撥程志超去了。

    現在看到程志超如此熊包,炮哥總算是放了心,笑吟吟的看著程志超挨揍。一臉得色。

    老尚等人對程志超的毆打持續了五六分鐘還沒有收手的意思,監房裡雖然有監探設備,但不知道為什麼,根本就沒有看守過來阻止。本來孟慶龍只是躲在一邊看著,可是時間一長,看到程志超始終沒有起身反抗,生怕打死了人,連忙從鋪上跳了起來,大聲叫道:「炮哥。炮哥,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邊喊邊去拉老尚等人,但是他人單勢孤,拉開了一個拉不開第二個,不但沒有拉開架,反而挨了好幾拳。

    炮哥看到孟慶龍竟敢幫著程志超出頭,心裡頓時大怒。瞇著眼睛冷笑道:「我說老孟,你是不是在號裡住了幾天住傻了。連老子的事你也敢管?告訴你,要不是因為你手裡有倆錢,老子早就修理你了。怎麼著,想替這小子出頭啊?滾一邊去。」

    孟慶龍沒有滾一邊去,三步兩步竄到了他面前,一臉激動的說:「炮哥。你也知道他是怎麼進來的,像他這樣的,在咱們這裡呆不了幾天就得去那頭。你又何必跟一個要死的人較這麼大的勁?萬一把他逼急了,狗急了還能跳牆呢。」

    炮哥臉上的表情變幻了幾下,瞪了孟慶龍一眼。高聲叫道:「行了行了,你們幾個停手。」

    「謝謝炮哥,謝謝炮哥。」孟慶龍向他道了幾聲謝,又快步走到程志超面前,撥開了老尚等人,將程志超扶到了鋪上。

    老尚等人下手雖然不輕,但是程志超的要害處已經被護住,所以傷得並不重,在孟慶龍的攙扶之下,來到了自己的舖位上躺好。

    老尚等人過夠了打人癮,也紛紛的回到了自己的舖位上。

    孟慶龍檢查了一下程志超的傷勢,低聲說道:「還行,傷的不太重。小伙子,你說你又是何苦呢,一床被子而已,他要的話,你給他不就完了。這裡面可不比外面,他是老大,你就得聽他的。」

    程志超正愁自己沒有辦法接近他,沒想到自己挨了一頓打之後,孟慶龍竟然自己主動送上了門,心裡不禁一陣苦笑。暗想早知道挨打能取得這麼大的戰果,剛進來的時候就想辦法挨一頓打了。

    心裡這樣想的,臉上卻是一副誠懇無比的表情:「謝謝老哥了。」

    「謝什麼謝,都是難兄難弟。」孟慶龍這個人其實還是很講義氣的,說他膽子小,但是其實在有些時候,他的膽子也很大,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冒著極大的風險藏匿王瑞國了。正因為膽子又小又大,為人又十分的講義氣,所以在程志超挨揍之後,才能在實在看不下去的時候,幫他向炮哥求情。

    「我叫劉思辰,老哥叫什麼名字?」

    「我?你叫我老孟就行了。」孟慶龍笑了一下。

    「老哥因為啥事進來的啊?」

    「我的事也不用提了,反正沒有你們幹的動靜大。小伙子,不是老哥說你,你說那麼多的掙錢道你不走,偏要去搶運鈔車,那是說搶就搶的東西麼。算啦,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沒用了。」

    程志超點了點頭,偷偷看了炮哥一眼,壓低聲音問道:「那位是什麼來頭?」

    「那位的來頭不小,據說在外面捅了兩個人,不過沒有死。關了好幾個月了還沒提審,聽說家裡人正在四處活動。現在已經收到風聲了,只要死咬著他捅人的刀是從別人手裡搶過來的就會沒事。」

    「他也是打架進來的?打架進來的還真不少。」

    「咱們這個號裡的人,打架進來的不太多,一個是他,另一個就是老尚。時間一長你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你在外面沒有什麼親人,估計在這裡面的日子會有點難熬,兄弟,這都是命啊。咱們認識一場,也算是有緣,以後有什麼事,你就和老哥說。」

    「謝謝老哥了。」兩個人剛剛認識,程志超也不能表現得太過熱切,很客氣的向他道了謝。反正將來的日子還長著呢,史德平那邊已經和看守所和預審科打好了招呼,盡量延緩孟慶龍的提審時間,為自己創造方便條件,也不急於這一時。

    孟慶龍又寬慰了程志超幾句,那邊炮哥已經相當不滿意了,罵罵咧咧的對孟慶龍說道:「老孟,這麼晚了還不睡覺,你他媽的不睏,老子還困呢,你們兩個說完話沒有?說完了趕緊滾去睡覺,別他媽的影響老子。」

    他已經摸清了程志超的底,底氣又變得十足起來,老尚等人聽了他的話之後,也紛紛的喝罵孟慶龍,讓他滾回自己的鋪上去睡覺。

    孟慶龍不敢強項,連忙應了一下,拍了拍程志超的肩膀,回到了自己的鋪上。

    程志超深吸了一口氣,嘴角慢慢的向上勾了起來:「看來這個孟慶龍在號裡的日子過得也不怎麼愜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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