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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零九章 一隻耳 文 / 貝戎

    風吹,葉動。海邊的風不,吹得樹葉沙沙做響,但是海浪卻並不大。最大的一個浪頭打過來,也僅僅是衝上灘頭幾米而已,隨即又消逝得無影無蹤。

    程志超和孟慶龍跟著金牙已經在灘邊等了兩個來時,但是好的船還沒有來。在那個地下室裡住了n天之後,金牙終於又出現了,帶給他們一個好消息——明天晚上有船,安排他們兩個出去。

    中國人向來講究故土難離,亦或是落葉歸根,正常情況下,像程志超和孟慶龍這種逃難出去的,再想回來的可能性基本上等於零,聽到這個消息應該會感到惆悵才對。但是這兩個人卻偏偏沒有這方面的覺悟。

    程志超是心裡有底,只要自己不死,肯定就會有回來的一天,而且回來的時候,將會受到熱烈的歡迎。而孟慶龍,他不惆悵的原因,是因為馬上就可以離開這個該死的地下室了。

    一直以來,他過的日子都是比較高端大氣的,在看守所裡雖然沒有什麼自由,但由於帳上有錢,生活得還算是將就。可是來到這裡之後,不但住的地方不如看守所,就連吃的也不如那裡。如果不是因為在這裡可以保得性命,再給他一次選擇的話,他將會毫不猶豫的回到看守所,哪怕就是一天也不想在這裡呆著了。

    現在終於要離開這裡了,他心裡只有高興,絲毫沒有即將背井離鄉的感慨。

    夜漸漸深了,船還沒有來,但是根據金牙所,船離這裡已經不遠,最多再有半個時就能到達。孟慶龍興奮得滿臉通紅,不住的搓著手。幾乎每隔兩三分鐘就要看一下手錶。人還沒有離去,在他的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著怎麼將程志超介紹給王瑞國,然後哥倆在外國闖出一片天地來了。

    程志超將這個二貨的表情全都看在眼裡,不禁搖頭苦笑了一下,目光凝視著北方,似乎還著不捨。又似乎還帶著些許的留戀。

    「這一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了,曉晨和劉欣要是得到自己下落不明的消息之後,不知道該有多著急呢。唉,還是走得太匆忙了,竟然沒有來得及多寫幾封信交給濟勇,讓他定時寄出去一兩封的,給兩個丫頭吃寬心丸。」

    寫假信的事情,不止是方曉晨和劉欣能想得出來。智商一不弱於他們的程大少爺自然也能想得出來。只不過劉欣的假信是真的寫了,程志超寫假信的念頭,僅僅停留在腦海之中罷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突然金牙低呼一聲:「來了。」旋即從藏身之處鑽了出來。

    程志超和孟慶龍的心同時一顫,探頭向海面上望去,只見漆黑的海面之上,突然亮起了一盞比星光稍亮一些的燈光,那燈光一閃一閃的。好像在按照某種約定在向這邊發著信號。但是卻由於太黑的緣故,只能看到燈光。卻看不到船。

    金牙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電筒,也一下一下的閃動了幾下,隨即程志超和孟慶龍就發現那燈光漸漸靠近。兩個人本以為那船會開到灘頭來接他們兩個的,可是沒想到,那燈就在離岸邊不到五十米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金牙對他們兩個使了一個眼色:「走吧。」

    「就這麼去?」孟慶龍吃了一驚。

    「當然這麼上去了,難道不這麼上去。還等著人家過來接你們?」

    「不能讓他們把船再開近一麼?」

    「不能再近了,這都已經夠近的了,游過去吧。」

    孟慶龍面露難色:「可是我不會游泳。」

    金牙目露鄙視之色,覺得孟慶龍身為一個南方人,竟然不會游泳。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滑稽事。不過這也不能怪孟慶龍,南方的確水系發達,但並不是每個南方人都會游泳的,孟慶龍不會游泳也屬於正常現象。

    他看了一眼程志超:「你會不會?」

    「會。」程志超當然會游泳,在老家的時候,他就已經會「狗刨」了,進了特種大隊之後,游泳是必須要掌握的基本作戰技能,經過長時間艱苦的訓練,程志超早已脫胎換骨,「狗刨」已是末流了。

    「那好,你帶上他,咱們一起游過去。」金牙完之後,機警的向四下裡張望了一下,向程志超招了招手,選好了一處沙灘,慢慢的下了水。

    其實這裡和其他的海灘都差不多少,水並不太深,不過現在是冬天,水溫很低。程志超下了水之後,就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戰,而孟慶龍則在岸邊遲遲疑疑的不敢下水。

    「大哥,這水不深,沒事。」

    孟慶龍苦著臉道:「兄弟,不是水深水淺的事,我八歲那年,曾經讓水淹過一次,以後見到水就躲得遠遠的。」

    「你不下水,咱們怎麼上船啊?」馬上就要上船了,結果這哥們因為時候被水淹過而不敢下水,程志超不禁又氣又好笑。

    孟慶龍顯然也知道這個問題很嚴重,走到水邊之後,剛剛伸出一隻腳,又縮了回去。程志超實在忍不住了,三步兩步跑上岸,一把抓住他的脖領子,胳膊一較力,孟慶龍只覺得腳下一空,驚呼一聲,被程志超硬生生的拖到了水裡。

    水果然不深,可是孟慶龍還是嚇得魂不附體,扯開嗓門剛想吼兩嗓子,但是卻被金牙一個眼神給壓住了:「你瘋了,是不是嫌動靜,引不來警察?」

    孟慶龍馬上緊緊的閉上了嘴巴,兩隻手死死的抓著程志超的胳膊,像喝醉了酒的醉漢一樣搖搖晃晃的向前趟水而行。

    等他們走到船邊的時候,那水也才只不過沒到腰部而已,船是那種外表很普通的鐵殼船,上面黑乎乎的堆了一些東西,黑燈瞎火的,程志超也看不出是什麼東西。上面的人早就蹲在船舷邊等著他們了。看到他們走到近前之後,連忙伸出了手。

    當雙方的手剛一搭上的時候,程志超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又向北方看了兩眼。

    「終於要走了。」不知為什麼,原本是沒有惆悵的,可是和船上接應人員一搭上手。惆悵感馬上就湧了出來。

    金牙已經先上了船,看都沒有看程志超和孟慶龍一眼,而是直接和船上一個身材不高,黑得像塊炭一樣的中年人打了一個招呼。那個人站的地方是背光,如果不是因為程志超在底下看得真切,金牙上來之後就和他打了聲招呼,還真就不會注意這麼一個人。

    大冷天的,這個人身上的衣服並不太多,但是胸肌卻高高的鼓了起來。兩隻眼睛在黑暗之中閃閃發光,卻只有一隻耳朵。

    這位「一隻耳」向金牙了頭,看著旁邊的人將程志超和孟慶龍拉上船來之後,漫不經心的問道:「就這兩個?」

    「對,就是這兩個,你們把他送到地方之後,回來找潮哥收尾數。」

    程志超這才知道,原來這次送他們出境的並不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潮哥」的人。而是他另外找的其他人。

    「我們只負責將他們送上岸,上岸之後。生死各安天命。」一隻耳冷冷的道。

    「這是自然的。」金牙完之後,走到程志超和孟慶龍面前,低聲道:「過去了之後,國哥的人會在岸邊接應你們,放心吧,肯定不會出問題。」

    孟慶龍疑道:「怎麼不是潮哥安排人送我們走麼?」

    「潮哥另外有其他的要事需要處理。你們兩個的事情又很急,沒有辦法,只能找別人幫忙。」金牙嘿嘿一笑,「兄弟,出去了之後。萬一出息了,可別忘了老哥我啊。」

    「放心。」程志超一臉感激的道:「老哥把我們安置到那麼安全的一個地下室,大恩大德,兄弟沒齒難忘。」

    金牙臉色一變,旋即哈哈一笑,向一隻耳了一下頭,「撲通」一聲,又跳下了海,連游帶趟的向岸邊走去。

    他走了之後,一隻耳將水淋淋的程志超和孟慶龍請到了船艙裡面,找了兩套衣服扔給了他們。那衣服也看不出來是什麼布料,但是洗得卻十分乾淨。兩個人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海水浸得精濕,在水裡的時候還覺不出來,一上船,海風一吹,就連程志超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更不用孟慶龍了。

    等他們換完了衣服之後,一隻耳和另外一個人彎下腰,也不知道觸動了什麼機關,原本嚴絲合縫的艙板竟然向左右分開,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大洞。出乎意料的是,當程志超和孟慶龍探頭向那個大洞望去的時候,竟然發現,原來那個洞裡其實並不黑,除了兩床被褥之外,還有一盞的照明燈,儘管度數不太高,但是用於照明卻已經綽綽有餘。

    一個高約兩米的木梯豎立在洞口,一隻耳指了指那個木梯:「兩位,得罪了,還得委屈你們兩天。」

    程志超和孟慶龍不約而同的歎了一口氣,鑽進了那個洞裡。剛剛在船艙裡坐定,頭就傳來一陣輕微的「嚓嚓」聲,頭上的洞口慢慢的合攏,最後砰的一聲,又嚴絲合縫的和原來的艙板合成了一個整體。

    這個暗洞的面積只有幾平方米而已,可是由於通風設備極好,兩個人擠在裡面一也不嫌氣悶。而且一隻耳準備得極其充分,除了飲水和食物之外,竟然連大解都替他們考慮到了。

    孟慶龍見程志超進來之後,很好奇的東摸西看,研究個不停,不禁呵呵一笑:「看什麼呢?」

    「我突然發現,其實偷渡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並不像傳中的那樣,幾十個人擠在一個空間內,連呼吸都費勁,運氣差的話,都能把人活活的憋死。」

    孟慶龍笑道:「這是因為咱們兩個是國哥花了大價錢的,就算是不看在錢的份上,也得看國哥的面子。如果人沒被逮到,但是卻活活的被憋死了,在國哥那裡,他們如何交待?」

    程志超了頭,坐在鋪上喝了一口水:「大哥,你和國哥比較熟。能不能先和我講一講國哥的事情?」

    「國哥?」

    程志超臉然微紅的:「我對他一也不瞭解,連他的脾氣秉性都不知道,有擔心。」

    「有哥哥罩著你,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知道大哥你對我好,但是我不能凡事都依靠你。你沒有扔下我自己一個人出國,我就已經欠了你天大的人情了。再加上國哥的那幾十萬……」

    「這些你都不用擔心,等你見了國哥之後,你就會發現,其實他是一個非常好相處的人,而且求賢若渴。現在國哥的生意越做越大,最缺的就是老弟你這種能打能拼,又有頭腦的人。我敢打賭,你到了國哥那裡,用不了半年。就會一飛沖天。」

    「可是我這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沒有底。」

    「船都上了,再七上八下又能怎樣?不是有那麼一句話麼:『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大不了,哥哥陪著你一起拼了。」

    「大哥……」程志超握住了孟慶龍的手,「感激涕零」的了一句話之後,就再也不下去了。

    有時候,戲不能演得太過火了。程志超頗有演戲的天份,火候掌握得恰到好處。既表達了自己離開故國患得患失的心情,又含蓄的暗示自己現在孤苦無依,只能依靠孟慶龍來罩著自己。同時臉上的表情也將他這種複雜的心態表現得淋漓盡致,一時之間,孟慶龍內心深處的英雄主義情結被極大的調動起來,拍著程志超的肩膀。一句話沒有,只是用堅定的眼神表達決心與程志超同甘共苦的決心。

    事實上,程志超心裡面在這一刻有了那麼一剎那的感動,但隨即理智又佔勝了感情,抓住孟慶龍的手。重重的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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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艙裡連個時鐘也沒有,兩個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裡面過了多久,只知道肚子餓了就吃,困勁上來就睡,唯一讓他們感到自己還沒有被這個世界所遺忘的證據,就是頭上時不時響起的腳步聲。

    但那腳步聲也是極其輕微,如果不仔細聽的話,根本就聽不出來。至於船是走是停,他們更是無從知曉。這種渾渾噩噩的日子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突然頭上又傳來了熟悉的「嚓嚓」聲。

    二人心裡都是一動,一齊抬起了腦袋,只見艙板又緩緩的向兩側移動,不多時,那個洞口又露了出來。接著,一條木梯順著洞口順了下來。

    「到地方了?」程志超心裡頓時激動起來,搶前一步躍到了梯子面前,抬起頭向上張望。

    外面依然黑漆漆的看不清人臉,只能影影綽綽的看到幾條人影,還沒等程志超將這些人影看得再清楚一些,一隻耳的聲音從上面傳了下來:「出來吧。」

    這時候孟慶龍也確定,肯定是到地方了,否則的話,一隻耳不會將洞口打開。

    此時他心裡的激動之情比程志超還要強烈,雖然是異國他鄉,但是到了目的地,就意味著自己的逃亡生涯正式的結束,即將迎來一個嶄新的明天。

    程志超離梯子最近,先行一步爬了上來,眼睛稍微適應了一下光線之後,摸著船幫子走到艙外,只見艙外繁星,一輪孤月掛在天邊,月光也極其黯淡。一隻耳將他和孟慶龍叫出船艙之後,便拿出一個手電筒向遠處晃動了幾下。燈光閃爍的頻率和當初與金牙聯繫的時候差不多少,只不過這一次是晃的大圈而已。

    很快,遠處也也電筒的光芒閃過,晃動幅度同樣很大。程志超見雙方已經接上了頭,心裡不禁歎了一口氣,以為自己又要和孟慶龍再趟水過去了。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對上暗號之後,一隻耳竟然沒有讓他們下船,而是命人將船向剛才那亮光閃處開了過去。

    這時程志超才發現,原來這船並沒有在海邊停靠,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拐到了一條內陸河裡。這船本來是海船,與河船相比,多少有些不同,但是不知道一隻耳用的什麼辦法,竟然將海船開到了這條不足二十米寬的內陸河裡,也算是夠有本事的了。

    黑夜之中,看不清楚這條河究竟有多深,但是可以感覺到水流很急,如果他和孟慶龍跳下河之後,自己游過去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帶著一個見到水就發暈的孟慶龍就有不靠譜了。一隻耳讓船開到岸邊,正合程志超的心意。

    孟慶龍也從船艙裡走了出來,嘴唇顫抖著向那亮光處看去。突然那道亮光不再閃爍,而是直接射在了他的臉上。

    這是一個很不禮貌的行為,但是孟慶龍卻並沒有因此而生氣,反而大喜過望,嘴裡嘰哩咕嚕的喊出了一連串話,程志超來執行臥底任務的時候,唯一沒有訓練的就是語言能力,對這些鳥叫一樣的話根本就一竅不通,完全聽不懂孟慶龍在些什麼。不過根據孟慶龍臉上的表情可以推斷出,他和那個接應自己的人應該是認識的。

    「難道是王瑞國親自出馬,過來迎接孟慶龍這位救命恩人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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