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百三十三章 進京告狀 文 / 零零六六
二人站在三堂和後院之間的小廣場上,焦急的等待著,不算太長的時間,卻彷彿是過了一年,直到裡屋先後傳出孩子哇哇的哭泣聲,二人臉上終於現了如負重釋的笑容,不久之後,兩個穩婆先後從兩家的內院走了出來,各自向著蕭俊和孫子遠祝賀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您家添了一位少爺。」
見兩個丫頭生得居然都是男孩,蕭俊笑著沖孫子遠道:「孫叔,古書上時常講,廣行善事,上蒼會以子相賜,古人誠不欺我。」
孫子遠此時也是高興得不得了,笑道:「你孫叔現在倒是十分想看看我那兒子生得什麼樣,是像我多些,還是象文月多些。」
不久之後,二人被分別引入各自的內院,蕭俊一進屋,便見到月芽兒滿臉的疲憊之色,臉上也佈滿了汗漬,在她額頭上輕撫了幾下,寬慰道:「辛苦了。」
月芽兒卻是歡聲道:「月芽兒給哥哥生了個兒子呢,月芽兒好開心。」
此時一個穩婆將孩子抱了過來,蕭俊小心翼翼的將孩子接了過來,小傢伙小小的,明顯眼睛還未睜開,蕭俊逗弄了一會兒,將孩子輕輕放在月芽兒身邊,攏了攏月芽兒有些凌亂的秀髮,笑道:「我去幫著小桃,給月芽兒弄些吃食補補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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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遠在千餘里之外的京城,卻出現了一名容顏憔悴的少女,若是有人認識她,會發現此女竟是失蹤了數月之久的黃月蓉,黃月蓉雖然自幼過寄給了長房一脈,但卻時常的回去和親人團聚,小住些時日,與自己原來的父母兄弟關係極好,與尋常的一家人並無什麼區別,直到有一日,黃仲達一脈被滿門抄家。黃月蓉因戶藉掛在長房,免遭此難,黃月蓉永遠也不會忘掉數年前的那一幕。自己的娘親和姐妹,個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關在一輛輛囚車之中。絕望的哭喊著,被送往了遠方,聽別人說,她們將會被送往寒冷的北方,充任營妓。過著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最為悲慘的生活。
相比之下,她的父親和兄弟們卻要好過一點兒,因為他們全部都被砍了頭,永遠的結束了在世間的一切痛苦,黃月蓉雖然沒有去觀刑,但身為黃仲達一脈唯一倖存下來的,她跟著幾個家人。去收斂了父兄們的屍身。那一年,她還是一個小姑娘,她永遠不會忘記父兄們身首異處時的慘狀,那一年,血流了一地,她的心同時也在滴血。平時待自己極好的叔叔伯伯們,卻刻卻橫屍街頭。面目猙獰的臥在血泊當中。那些叔叔伯伯,有的平時是那麼的善良。甚至一生從來都沒有做過一件壞事,卻落得如此下場,黃月蓉不由得仰望蒼天,幾乎要質問蒼天,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一個好人?
從那時起,黃月蓉不算成熟的心靈中,便對蕭家,尤其對蕭俊恨之入骨,為了報仇,她甚至不惜以捨棄一生的幸福為代價,嫁給自己的仇家,就在幾個月前,她幾乎要成功了,然而那個可恨的蕭俊卻再一次玩弄了她,玩弄了黃家,一紙聖命,徹底粉碎了她嫁給蕭俊復仇的願望,黃月蓉心中恨極,但自己不過是一個嬌弱的女子,卻又奈何不得蕭俊,黃月蓉氣得發狂,盛怒之下,離開了蕭伯儲和黃顯豐兩個窩囊廢,自己獨身上路,要去北京靠御狀,她畢竟是一個涉世不深的少女,剛剛離閬中城沒有多遠,被冷風一激,清醒了不少,便有些後悔了,猶豫半晌之後,正打算返回去,林子中卻突然竄出來數名山匪,在黃月蓉驚恐尖叫聲中,這幾個山匪將其擄進了一個不大的山寨,約有三四十名山匪,基本上都是周軍的潰兵,山寨內還有一名婦人,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黃月蓉和那名婦人,受到了山匪們輪番的蹂躪,黃月蓉畢竟是大家閨秀出身,數次想到了死,最終在復仇的念頭支撐下,卻還是挺了過來,除著四川戰事基本平定,朝廷對山林間隱匿的周軍進行招安,赦免其過往的一切罪行,這些周軍才離開山寨,加入了清軍,那山匪頭目,倒也還算有點人味,臨下山之前,不僅將黃月蓉二人放了,還送給了二人一點銀兩做盤纏,讓她們回家。
黃月蓉此時又哪裡有面目回去?這幾個月的遭遇,讓其變得更加瘋狂和偏執。黃月蓉回到閬中,央求一隻路過此地的商隊,將自己捎到西安,自己可以幹些打雜的活計,那掌櫃的人還不錯,便將其帶到了西安,就這樣黃月蓉碾轉出現在了京城。
黃月蓉來到京城後,身上的銀兩已經所剩無幾,而且最近幾日,本已幾近絕望的她,遇到了另一個讓她驚恐異常的問題,她肚子裡有了山匪們的骨血,似乎已經有兩三個月之久了,這一打擊差點讓她崩潰。雖然涉世不深,但身為一名雲英未嫁的大戶千金,她自然知道這竟味著什麼。
通政司門口,黃月蓉用身上最後一點銀兩買了紙筆,和一身看起來不錯的衣裳,又重新整理了一下妝容,通政司是為防地方官吏一手遮天,民間百姓狀告無門,為能夠讓廣大百姓申訴冤屈,並且可直達聖聽所設置的,是民間百姓申訴冤屈的最後一條出路。黃月蓉之所以來此地,自然是來告狀的,她要狀告蕭俊。
「即使不能扳倒他,也要讓那蕭俊名聲掃地。」黃月蓉心中滿懷恨意的想著。
天下衙門一般黑,有理沒錢莫進來,這條至理在通政司也是存在的,原因無它,通政司的大部分胥吏衙役們,也是沒有工食銀兩,靠盤剝百姓為生的,朝廷曾經發給過他們薪俸,卻發現這些從前朝便傳承下來的積弊,經歷了明末的極度**,已經根深蒂固,根本就無法根除,即便發了薪俸照樣收刮盤剝無誤,只好停發了他們的薪俸,讓他們繼續去找百姓坑錢。
黃月蓉手持著狀紙,剛剛來到通政司門口,一名差役便攔住了她,拉著衙門臉道:「站住,幹什麼的?」
黃月蓉衝著這差役福了一福,盡力擺出世家千金的優雅姿態:「奴家前來告狀。」說完取出狀紙
這差役見黃月蓉雖然年齡不大,但穿著得體,風儀也不錯,似乎不是個沒錢的,臉色緩和了不少,隨口問道:「戳記費可曾帶來?」按規矩,狀紙須得由衙門內的胥吏再抄寫一遍,否則有訟棍之嫌,這差役此舉名為探路石,這進門的第一關,自然是要先看告狀的有錢沒錢。
黃月蓉見這差役開口要錢,不由得一呆,她現在哪來的銀子?
這差役經驗豐富,見黃月蓉的樣子,便知她是個沒錢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看你這小姑娘穿得也不錯,還是回去跟你家裡的長輩打聽打聽這打官司的規矩再過來吧。」
黃月蓉現在內心本就極為激憤,見想要告狀,卻又被攔在了衙門之外,心中悲狂更濃,一眼看到旁邊不遠處的門鼓,立刻發瘋般的衝了過去,隨即狠狠的敲擊了起來。
敢敲門鼓的,身上大都背負著奇冤異慘,狀告的是大奸大惡,那差役見黃月蓉這付發狂的樣子,倒也不敢再逼迫,待她敲夠了,這才走上前去,冷冷道:「隨我來。」
通政司大堂之上,一名被驚堂鼓從三堂喚過來的右通政,正面沉似水的坐於正堂之上,旁邊立有護衛親兵及執筆胥吏,大堂左右各立有一眾衙役。
黃月蓉跪於原告石上,雖是垂著頭,但眼神中卻是透露著一股冷漠和堅決。
「民女江寧府黃月蓉叩見大老爺。」黃月蓉施了一禮道。
「你擊鼓鳴冤,可有什麼冤屈?」右通政神色肅然的問道。
「回大老爺,民女乃山東巡撫黃顯禮遠房侄女,現任兩江江防道,鎮江水師營分守參將蕭俊尚未成婚之原配之妻,民女要狀告那蕭俊狼子野心,栽贓陷害,蒙蔽聖聽,致黃仲達一脈蒙冤,被抄家滅門,近百無辜生靈枉死。民女請求嚴懲自己尚未成婚之夫。」黃月蓉咬著牙,恨聲說道,隨即將訟狀遞了上去。
這右通政不過正四品官職,見堂下女子竟然身份不低,倒也不敢怠慢,暗自思量道,一個二品大員的侄女,狀告身為三品大員的未婚之夫大奸大惡,致黃仲達滿門被屠,若事實屬實,確是奇冤異慘,倒也符合擊鼓的規矩,
按過狀紙,仔細的看了一遍,皺眉道:「此案可曾在地方上告訟過?」
黃月蓉搖頭道:「那蕭俊奸滑無比,便是地方官吏也無法查得實據,民女只好直接越級上告,直達聖聽。」
這右通政拉著官腔道:「這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未經地方告訟,便來此告訟,按制要笞五十,再作受理。」
黃月蓉咬牙道:「只要能夠懲治那大奸大惡之徒,月蓉甘願受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