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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046 利生公司 文 / 松風寒

    「土中取財」之路既被堵死,龍邵文就打起了賭台的主意,他琢磨,「發賭財是老子的願望之一,既然黃老闆放了口風,何不先去探探風……」他說,「我要去賭台開開眼了。」

    眾兄弟無不愕然,龍邵文無節制的狂賭是出了名的,如今又要去賭台敗家,眾兄弟無不開口勸阻……葉生秋說:阿文!兜裡有了銀子,還不如去睡幾個窯姐實惠!睡窯姐可以敗火,玩兒錢輸了卻上火啊!到底是敗火好,還是上火好,你自己細細品味吧……龍邵文笑了,「生秋阿哥,這小賭怡情,大賭敗家的道理我早就明白啊!我去賭台,是琢磨有沒有生意可做!至於賭錢,無非是小來來的玩上幾手,再不狂賭了!」眾兄弟聞言,這才把心放下。

    葉生秋則說,「那你一切小心吧!賭台就像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從那裡出來的,無不鮮血淋漓。到那裡不要同人發生爭執才好,遇事盡量忍讓吧!」

    龍邵文望著葉生秋誠摯的面孔,心頭湧起一陣激動,「生秋阿哥待我好!」他說,「生秋阿哥放心吧!你的話我記下了。」

    俞文征上下打量著龍邵文,「阿文!要去賭台,你這行頭可該換換啦!就你這副裝束,怕是連門也進不去!」眾人朝龍邵文望去,見他頭髮亂蓬蓬的多日未洗,衣服髒兮兮的滿是油污,都說,「是!是!阿文,你是該注意儀表了啊!」

    俞文征笑著說:黃浦灘上有七恥,需時刻放在心上,一恥衣服之不華美;二恥出門不乘車;三恥狎身份底的野雞;四恥吃價錢不貴的飯菜;五恥坐便宜的獨輪小車;六恥身無頂戴,七恥看戲坐價格最廉的末座。這衣服之不華美為七恥之首,需時刻牢記……」

    魯迅曾說過:在這個以服飾排場為區分地位之唯一標準的洋場。如果一身舊衣服,公共電車會不給你停車。進戲院會格外認真的檢查入場券。大宅子或大公寓的門丁,會不許你走正門……龍邵文有些悵然若失,「這衣服不華美為七恥之首,老子早就深深領教過!」他說,「俞文征,我終於理解你了,當初混在小東門的時候,你寧可居斗室、喂臭蟲,卻把一條洋裝褲子每晚壓在枕頭下,使兩邊褲腿上的折痕天天有稜角,你好知恥啊!」俞文征笑著說,「沒辦法,那條褲子是我唯一的家當,不然整日混在街面上打探消息,容易被人瞧不起……」

    龍邵文當然也知恥,於是他去黃金榮在浙江南路開設的逍遙池浴室泡了一澡,搓去身上經年的老泥,又去剃頭鋪把頭髮修了,神清氣爽地穿上一件白色的熟羅長衫,外套鐵線紗馬褂,下身則是方格紡綢短衫褲,腳踏一雙白底緞鞋,頭上則戴了一頂小結子瓜皮帽,如此打扮起來,倒也英俊瀟灑、時髦新潮,只是那常年睡窯姐兒留下的烏黑眼圈卻怎麼也遮掩不住,給人一幅氣血兩虧的模樣……

    上海的魅力,在於洋場,而洋場的魅力,一大部分又在於賭場。各色的賭場,撫摸著人們的心靈,喚醒著人們的**,吮吸著人們的血汗。而那大大小小的賭徒,一到夜幕降臨,就像是嗅到了血腥的蒼蠅,從各處湧向那燈火輝煌的賭場……龍邵文乘坐黃包車來到鄭家木橋寶裕裡的「利生公司」,掏出幾枚銅錢要付,車伕卻擺手笑著拒絕,「車費自有賭台代客支付……」

    龍邵文有在「大順發「吃虧上當的經驗,深知十賭九騙這條至理名言。故而到租界後就絕跡賭場,但他那天生的賭癮驅使他對賭場依舊懷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他在門口觀望片刻,伸手推門進去……「利生公司」果真是一家高檔賭場,只那種良好的氛圍就與「大順發」有著天壤之別,大順發的賭徒以癟三流氓居多,穿著也是千奇百怪,破衣爛衫,而來「利生公司」賭錢玩耍之人個個穿著得體,男人長衫馬褂,女人時髦靚麗。也有極少數西裝革履的老外來此消遣。華人穿西裝的卻極少,穿了則怕被人譏諷為「假洋鬼子」或「洋行小鬼」。

    幾名胸前紮著白色領結的男侍從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托著盤子穿梭在賭客之間,盤子中放著高高的酒杯。龍邵文順手取過酒杯抿了一口,「奶奶的,高檔!居然是三星白蘭地。」這酒他只喝過一次,還是開香堂入青幫那天在陳其美家中喝的,但那如同混合了馬尿般的特殊味道讓他記憶猶新。

    賭台廳極大,有專門的休息間可供賭客休息,裡面備有干鮮果品,英美紙煙等供賭客隨意取用,舒服的大沙發上躺著幾個賭得疲倦的賭客。

    賭客的來回車資也是由賭台報銷,不論遠近,一律一元。但這些車資極少有人去領,估計是怕自掉身價。龍邵文領了車資,順手扔給一個漂亮的迎賓女堂倌。換回了女堂倌的嫣然一笑。龍邵文頓覺肉麻骨酥,若不是自重身份,他非得在她那嫩得出水的小臉蛋上捏一把。

    「利生公司」賭博方式又多又全,輪盤賭、單雙、大小、四門攤、麻將、撲克,牌九等等不一而足。甚至在賭廳的邊角之上,還有街上隨處可見的淘寶,這讓龍邵文覺得親切異常。

    在那個漂亮迎賓女堂倌的引領下,龍邵文去換了籌碼,在單雙台上隨意地押著。與此同時,他的眼睛卻一點都沒有閒著,只來回在賭台場裡四處亂瞄,不停打量。不大工夫,手中賭碼輸完,他罵道:又是個黑心賭台,抽這麼高的水。

    通常賭場為保證利潤,賭注越小,抽水越高,如押單雙、大小門;賭注越大,抽水就越小,如輪盤賭、二十一點等各種賭戲;賭台的抽水大約為百分之五至四十。龍邵文一點點的小賭碼押,故而感覺水抽的狠。不過這種抽水大得驚人賭台,服務都能跟的上,檔次也高。但羊毛出在羊身上,這些錢說到根本都是賭客支付的。

    除了傳統的賭博方式外,在大廳靠近窗戶的地方還擺放一大排方形鐵皮盒子,盒子中間有三個鼓一樣的圓東西,上面花花綠綠的畫了一些撲克牌的花色還有鈴鐺等圖案,盒子旁邊有一個手柄,也不知是幹什麼用的。龍邵文好奇地上去觀看,見不少人正圍著這個賭具玩耍。賭客們從賭具上那個細長小孔投入籌碼後,使勁地搖動旁邊的手柄。上面的鼓就開始轉動。然後搖鐵皮盒子的人與旁邊圍觀的人就一起大聲喊:鈴鐺、鈴鐺……

    龍邵文看了一會兒,大致瞭解了這種賭具的玩兒法,只要三隻鼓同時並排出現鈴鐺就算最大。他不由得興趣大增,「奶奶的,這東西不由荷官操作,搞不了鬼,公平!」他見有人輸光了籌碼走開,就喊來女堂倌換了籌碼後坐了上去,興致勃勃地玩兒起來……

    他只玩兒了一會兒,就知道這鐵皮盒子沒有堂倌操作的原因了,他暗罵著,「媽的,想把這鐵皮盒子裡的三個鼓都對成鈴鐺圖案簡直是太難了。」他喊來侍從,「這鐵皮盒子是什麼賭具啊!」侍從猶豫了一下,低聲說,「叫『單臂劫匪』吧!」龍邵文笑了,「只從這個名字就能聽得出來,這個鐵皮怪物有多貪!奶奶的,簡直就是一個只吃不拉的貔貅!」他塞入手中最後兩個籌碼,使勁地拉動了一下手柄,興味索然地站起準備離開……鐵皮怪物突然大叫起來,叫聲尖利而刺耳,把龍邵文嚇了一跳。賭場的賭客聽見這個叫聲,紛紛放下手裡的撲克、麻將、牌九等賭具往這面擁來……龍邵文看的真切,鐵皮盒子裡的三個鼓並排對出了三個鈴鐺,接著就是「嘩嘩嘩」的聲音,鐵皮盒子的下部開始「辟里啪啦」地向外吐著籌碼,龍邵文狂喜了,「這是老子自賭博以來最好的手氣!」

    鐵皮盒子依舊在不停地向外吐著籌碼,無休無止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每個籌碼可兌換一塊錢。龍邵文粗算一下,鐵皮盒子裡至少已經掉出來了上千枚籌碼。他興奮了,「老子賺了!」他使勁用手拍著鐵皮盒子喊,「奶奶的,真給臉,繼續,別停下!」

    「先生,請您不要擊打角子機,否則繼續吐幣無效。」興奮的龍邵文根本沒聽到旁邊的人在說什麼。他在旁人羨慕的眼光下,在「繼續」的吶喊聲中,依舊敲擊著角子機……兩名穿對開襟馬褂的賭場保鏢過來了,一左一右把他夾走了。在他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的時候,他就被帶離了角子機,被帶到大廳一側的暗門旁。他耳中仍舊能聽到「單臂劫匪」不停吐籌碼的「嘩嘩」聲,依舊能聽到圍觀人群的高聲吶喊,賭徒的心態是一樣的,他們都希望賭場因此而破產。

    感謝書友「酆都的守護」打賞,感謝你對我的認可。感謝推薦及收藏的書友。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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