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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050 拜山門(上) 文 / 松風寒

    俞文征最先知道付偉堂被抓的消息,他對龍邵文說,「去搬黃金榮救付偉堂吧!咱們花了那麼多的銀子,黃老闆也該出面說句話!」

    朱鼎發說,「黃老闆與范得禮一向不對付,怕是出面也不管事……」章林虎、吳文禮則嚷嚷著,「觸他娘,去砸范得禮的場子救人……」

    葉生秋冷笑著說:阿文,我看非你出面不可,你師傅不是陳其美麼?可以出面去找范得禮擺講茶,我就不信這個死胖子不給面子。」

    龍邵文搖頭說:這種事兒師傅不管……他琢磨了一會兒,又說:乾脆我去拜萬順堂范得禮的山門,找他講茶,如果他給面子放了付偉堂就一切好說,如果他不給面子,那從今往後就是我的死敵!

    他出門後,先去同孚裡黃宅去找馬祥生,說了事情的經過,「祥生阿哥,一定要幫忙!」馬祥生聽完後皺著眉,「阿文,你交代的兩件事兒,第一件沒問題,不過是替你跑跑腿,傳傳話,第二件卻有些棘手!能不能說服黃老闆動范得禮,我實在是沒把握。」

    龍邵文說:祥生阿哥盡力吧!不管黃老闆答不答應,我都不埋怨。」

    「萬順堂」中,范得禮坐在他那把寬大的交椅上打著瞌睡,人上了年紀,覺雖然少了,卻睡得更勤了。「紅旗老ど」剛到他的身前,他就突然睜開了眼睛,「老ど!有事體!」

    紅旗老ど恭敬著遞過來一張紙條,「禮爺!剛收到的。」

    范得禮一手撐著腦袋,打了個哈乞,一手懶洋洋地從紅旗老ど手中接過紙條,見上面寫著,「龍邵文萬順堂拜山。」他看了眼老ど,「就是那個革命黨,他找我做什麼?」

    「他的兄弟砸了咱們同順堂的場子,被我抓了,人已經帶來了,晚上準備種荷花。」

    范得禮「唔」了一聲,說,「這樣的紙條從前就收到過一張,好像也是你給我的吧……」他起身來到桌子前,打開櫃子,拿出一張紙條,揚手對紅旗老ど說,「就是這張吧!」他對照兩張紙條的字跡,笑著說,「一摸一樣……」他問,「這又是誰送來的!」

    紅旗老ど陪著小心,「回禮爺,是賭台的兄弟遞給我的,誰送的不知道。我擔心是真的,通知禮爺早點準備!可別讓這個癟三小瞧了我萬順堂。」

    范得禮欣賞地看著紅旗老ど說,「你最近長進多了,是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把兩張紙條放在一起,鎖進了櫃子,「你是怎麼想的啊!」

    紅旗老ど面露凶光,手在喉頭一抹,「他早就該死了!」

    范得禮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上次你指派范同生去向徐德武的門人冷三告密,說龍邵文是革命黨。你眼光准啊!他還真的就成了革命黨,居然還被你找到了他們盜竊稽徵局槍支彈藥的證據,幹的不錯!」他想了想又問,「你跟上海衙門的人有來往嗎?」

    「沒有,但是徐德武有。」紅旗老ど惡狠狠地說,「本來他上次是必死無疑了,卻被橫空殺出的斧頭幫給救了,觸那,這次他要是真敢來萬順堂,哼……」

    范得禮笑著,「龍邵文可不是一般的混混,有點來頭啊!不然洪門怎會對他冒死相救?斧頭幫又怎會替他出頭?」

    「他不過就是陳其美的門生,我聽說陳其美也不把他放在心上!」

    范得禮擺擺手,笑著說:去準備吧!一定要擺出威風,擺出殺氣。」他看著紅旗老ど離開的背影,搖著頭,「打打殺殺的最終也不能成了大器,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江河日下了啊!」他揮手喊來了新收的如夫人綠荷,笑著問,「你是老ど送給我的,最有資格對老ど品頭論足,你覺得老ど怎麼樣啊!」

    綠荷搖著頭,帶著曖昧的笑,「剛性有餘,只知道硬拚硬衝,謀略不足……」她遞過一小碗油羹,「禮爺,又到補身體的時間了。」

    范得禮皺著眉,「這東西油乎乎的發膩,管用?」

    「禮爺,你一會兒試試不就知道了麼!」

    范得禮端起羹一飲而盡,把碗扔了,心想:綠荷最近恭順多了,也沒了剛入門時一副愁苦冤屈的樣子,女人!她會因為滿足而改變……他笑著拉過綠荷,在她那高高的胸膛上撫摸了幾把,如夫人開始呻吟起來,范得禮笑了,「人老了,硬衝硬拚的力氣沒了,若是再沒有謀略,滿足不了年輕的女人呀!」他手上加緊動作起來,他要先用謀略把這個女人摸得飢渴難耐,再揮出寶刀扮死屍,定可事半功倍,一戰功成……

    萬順堂,一個千萬流氓的景仰之所,它巍峨高屋,重院深宅,絳紫色檀木飛簷高高挑出,接著藍天白雲,彩繪的吉祥鳥造像在飛簷上翩然高翔,黃銅打製的麥穗形風鈴吊在簷角,隨風擺搖,屋頂青色的瓦當凝結成一種厚重之色。龍邵文帶著羨慕的神色,喃喃一句:到底是開山立堂、扯旗掛帥的山主,氣派就是不一樣……

    萬順堂那兩扇厚重的黑鐵門前,早已站滿了范得禮的徒子徒孫。他們個個橫眉怒目的,只露著胸膛前那叢叢的黑毛,似乎只憑眼神就能把龍邵文殺了。龍邵文苦笑一下,心中雖在顫抖,卻強打著精神,看也不看這些人,直接走到鐵門前。

    「來者何人。」鐵門裡有人問話了。

    「麻煩傳話,幫中『通』字輩後進龍邵文前來拜山門。」

    鐵門打開,一條青石板鋪就的路光滑而平整地呈現在龍邵文眼前。從大門直到「萬順堂」主廳門口,也齊整整地站滿了范得禮的徒子徒孫,他們個個五大三粗,腰間繫著紅綢緞的短槍,格外引人注目。

    大廳的門開了,廳兩側站著兩排手持鋼刀的短衣對襟漢子,眾星捧月般地拱衛著堂主范得禮。龍邵文一腳剛邁進去,就有人大聲喊,「來人可有門檻兒?」

    龍邵文聽對方盤起來海底,當下打起了精神,只微微一笑,也不答話。喊話的人看了范得禮一眼,又大聲喊:「來人可有門檻?」龍邵文不緊不慢的答:「不敢,是沾祖師爺的光靈。」

    「貴前人是哪一位?貴幫是什麼幫?」

    龍邵文神情嚴肅地答:在家子不敢言父,出外徒不敢言師。自家姓陳,名上江下山,是江淮四幫」……江淮四為清,清幫即是青幫。

    「你頭頂哪個字?」

    「頭頂二十一,身背二十二,腳踏二十三。」

    龍邵文回答完畢,暗罵一聲,「你奶奶的,你范得禮好大的排場。」他不等對方再問,當即快嘴反問:請教禮爺燒那路香?

    范得禮不得不說話了:頭頂二十路,腳踏二十二路,手拿二十一路。

    龍邵文還想再問,范得禮卻搶了先:敢問貴幫有多少船……他的語氣已經不善,明顯已經帶上了火藥味兒。

    龍邵文不動聲色說:一千九百九十支半。

    范得禮站了起來:船打什麼旗?

    龍邵文大聲說:進京百腳旗,出京杏黃旗,初一十五龍鳳旗,船首四方大纛旗,船尾八面威風旗。

    范得禮怒色從臉上隱隱升起,向前走了一步,「船有多少板?多少釘?」

    龍邵文站立不動,「板有七十二,謹按地煞數,釘有三十六,謹按天罡數。」

    范得禮的眼睛已經開始冒火,「有釘無眼是什麼板?有眼無釘是什麼板?」

    「有釘無眼是跳板,有眼無釘是纖板。」龍邵文針鋒相對。

    看龍邵文不肯低頭,范得禮再向前邁一步:「天上多少星?」

    「三萬六千顆。」

    范得禮已經動了殺機,追問道:「身有一條筋。」

    龍邵文也心頭火起,見范得禮離的自己近,本想答:「剝掉皮膚尋。」後,就撲上去率先動手,只要拿了范得禮,不怕他不放人。可冷靜後又覺得此舉太過冒險,雙方的火都已經扛了起來,范得禮定然早有防備,自己若是一擊不中,非得死無喪身之地不可。他慢慢地壓著火,輕輕一抱拳,「晚輩初登貴門,一切全靠禮爺包容,晚輩若有脫節之處,請禮爺告知鄙家師,朝廷有法,江湖有禮,光棍不做虧心事,天下難藏十尺身,該責便責,該打便打。你我都是自家人,請禮爺息怒。直了可以截,短了可以接。晚輩初來冒犯了禮爺,先奉送銀錢三千元孝敬禮爺……」他一口氣說完,從兜裡掏出莊票,雙手一捧,恭敬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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