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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075 入股(上) 文 / 松風寒

    ……黃楚九一直潛心做生意,對江湖幫派中的事情不甚祥熟。請來護場子的保鏢打完人後突然就溜掉了,居然分文不取,這讓他驚恐不已,「怕是麻煩惹得不小……」他故作鎮靜,環顧稽首,「各位受驚了,好戲已經開場,諸位入座吧!」

    張靜江點著頭,「是啊!好戲的確已經開場,黃先生啊!你不問青紅皂白就喊來打手打人,你呀!惹下禍端了。」

    黃楚九本就惴惴不安,聞言更是心煩意亂,他說:煩勞張先生明示,這自稱叫做龍邵文的是什麼來頭?

    「當年轟動黃浦灘頭的著名革命黨,上海督軍陳英士先生的開山門弟子,光復軍的少將團長,稽徵局局長,青幫通『通』字輩大哥,」

    黃楚九平靜地說:張先生,事情已經出了,總會有處理辦法,我擁護陳英士先生的督軍政府,也為革命黨捐贈過錢物,我會找陳督軍把其中的前因後果解釋清楚。

    張靜江搖著頭,圓圓厚厚的眼鏡片中,折射出一絲讓人琢磨不透的眼神兒,他說:黃先生你錯了,龍邵文並非是仗了陳督軍的勢才這樣橫行無忌,這件事情如果瞞著陳督軍,或許還有迴旋餘地,你若是想走通陳督軍的關係來逼龍邵文就範,據我對此人的瞭解,你固然一時無憂,但卻隱藏著更大的麻煩。

    「張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龍邵文難道不是仗了陳其美的勢?」

    張靜江搖著頭,「龍邵文不但與黃浦灘各幫派的關係盤綜錯結,還與上海自治公所與上海商團的關係也十分密切,上海光復時,連陳英士先生也勸說不動上海自製公所和上海商團倒戈投向革命軍,最後由龍邵文出面促成此事兒,你說陳英士、龍邵文到底是誰仗了誰的勢?這些人尋常雖與龍邵文不怎麼往來,但龍邵文只要說上句話,這些幫派中人十之**都能為其賣命,惹了這麼一個主兒,你的麻煩可想而知。」

    黃楚九呆了半晌,「張先生,照你的意思,這件事情我該怎麼善後?」

    張靜江別有深意地笑了,「現在也沒什麼好辦法,我想他會找你的,你等著就行了,看看他到底要提出什麼條件,你才好應對!」

    聽著舞台上傳來的陣陣彩聲,張靜江拍著腿,「譚蠢培登場了!我從前看過譚蠢培唱的《穆柯寨·穆天王》,武生功夫確實了得,現在他老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年輕時的風采,走吧!先看戲。」

    黃楚九機械般地點了點頭,像丟了魂似地跟在張靜江身後來到戲場包房,他是一向喜歡譚蠢培、德瓊如的,可這晚他們唱了什麼,他是一句都沒聽到耳中,整整一晚都失魂落魄的,只擔心突然衝進一幫人來砸場子……還好,舞台開張當日還算順利,他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此後接連三天,「新新舞台」依舊平安無事,場場爆滿,開業獲得了成功,

    新新舞台一連三天都平安無事,這讓黃楚九更是心焦,等待最折磨人的心智,明知這一劫怎麼也躲不過,卻始終等不來。才三天,黃楚九的鬢角就飛了白霜。他想:與其這樣日日受著折磨,那該發生的還不如早點發生。

    第四天一早,管家匆忙來報,「老爺,咱們的中法大藥房、五洲大藥房都被人砸了。」

    黃楚九聽了,心反而踏實了,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並沒想像中的那麼嚴重,他完全可以接受藥房被砸這個事實。他知道報復才剛剛開始,如果再這樣坐等對方登門,不一定還會造成什麼樣的損失。他沉穩著問,「有沒有人受傷?」見管家搖頭,他又說,「備車吧!我要親自去見龍邵文。」

    黃楚九打聽到龍邵文常年坐陣黃浦江邊的稽徵局,當下乘了包車直奔稽徵局。他向稽徵局的守衛通報了姓名,守衛說:龍局長神機妙算,一早就說有個叫黃楚九要來,已經等著了,進去吧……黃楚九心想:什麼神機妙算,他砸我藥房就是在逼我出面,自然知道我要過來。

    龍邵文穿一件黑拷綢長衫,外套燈籠紗馬褂,手裡拿著一個紫砂小茶壺,翹著二郎腿,見黃楚九進來,屁股也不抬一下,只說,「看座吧!」

    黃楚九尷尬地坐在那裡,想說些什麼,卻見龍邵文鼻孔朝天,兩眼望著天花板,嘴裡哼哼著莫名小調,似在自娛自樂,根本就沒有想同他講話的樣子。黃楚九哼哈幾聲,把捧著的一隻錦盒放在桌上,「龍局長,這是黃魚十條,還請笑納!」他把錦盒打開,黃橙橙的金條耀人眼目。

    龍邵文輕輕把紫砂小茶壺放在桌上,淡淡說:黃老闆,新新舞台開業三天,生意還不錯吧!

    「全拜龍局長所賜,黃某感激不盡。」

    「一事論一事,我可沒那麼小的氣度。」龍邵文抿嘴一笑,「你我之間的糾紛與新新舞台無關,我自然不會派人過去搗亂。新新舞台的開業,畢竟是給黃浦灘增添了一道風景,豐富了民眾的閒餘生活,也省得他們閒極無聊,出去打架滋事,生出事端,對這一點,我代表革命黨人表示歡迎啊!」

    黃楚九也咧嘴笑了,心想,「狗屁的革命黨,不過是金條彰顯的威力罷了,早知十根金條就能擺平事端,當初我也應該上去抽你一巴掌……」他說:楚九這幾日惴惴不安,早知龍局長這般的氣量……唉!我倒是小人之心了。」

    龍邵文「哼!」了一聲,雙手交叉放在腿上,腿不停地擺動著,姿態極其悠閒,「黃老闆自然是小人之心,龍某在你的戲院裡挨了兩個巴掌,你就送來十根黃魚……」他摸了一下臉,「這兩巴掌挨得值呀!不知黃老闆只因為打了龍某才這樣客氣?還是不論誰在你舞台挨了打,都能得到十根金條的賠償?若是如此,那黃老闆的新新舞台定然大火,不過不是去看戲,而是抻著脖子,只等黃老闆賞幾巴掌,然後回家坐著等拿黃魚啊!哈哈!」

    「媽的,得了便宜還賣乖!」黃楚九心中怒極,強忍著火氣,「這個……這個是黃某的不對了,龍局長提醒的好!我新新舞台應該深以為戒!」他從椅上站起,略微弓著身,「龍局長既然原諒了黃某的冒昧,黃某雜物繁忙,就先行告退,待日後有機會,定然再來看望龍局長。」

    「好說!好說!」龍邵文也不往起站,只說:黃老闆莫非忘了咱們相互之間是因為什麼鬧得臉紅脖子粗麼?

    「唉!還不是因為一張破方子麼?」黃楚九一臉的喪氣。

    「破方子?」龍邵文「呵呵!」笑了一聲,「好像黃老闆還沒把這張破方子的錢付給我吧!」

    「這個……」黃楚九看了看放在桌上的金條,「這個……」

    龍邵文一臉的驚奇,「咦?這金條不是我臉上挨巴掌換回來的麼?怎麼?難道不是?」

    黃楚九尷尬的笑笑,覺得說是也不對,說不是更不對,只好不開口。

    龍邵文見他不說話,笑了笑,也不理他,伸手拿起紫砂壺,對著壺嘴抿了一口,口中又開始哼哼上了小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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