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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157 保養染病、賴賬(二) 文 / 松風寒

    張靜江支吾著,「前些日子陳鳳的父親陳鶴峰因病過世了,陳鳳也……也……」他對蔣提出的保媒一事,覺得十分為難,這保媒是女人的事情,他出面不合適,本可以讓太太朱逸民去,可前幾天朱逸民當著他的面大罵蔣,說姓蔣的就是一個禽獸,居然以處朋友為名,把陳鳳騙進了一家旅店,行苟且之事,害得陳鳳回家就生了病……張靜江大吃一驚,忙問朱逸民事情經過……朱逸民說:那日姓蔣的請陳鳳在及司菲爾路的聖喬治餐廳吃過西餐後,以探望他的姐姐為由,把陳鳳騙進了波林頓旅館,在旅館中,他從裡面鎖了房門,強行抱住陳鳳就開始脫褲子……張靜江追問:成了?朱逸民搖頭說:陳鳳說她拚命抵抗,姓蔣的沒有得逞……朱逸民如此痛恨蔣,自然是不肯再去為他保媒,而陳鳳上了蔣的當,更不會輕易答應這樁婚事……

    張靜江想:當日在旅館中,小蔣如把生米做成熟飯就省事多了。

    蔣見張靜江吱吱嗚嗚,心想,「也什麼?莫非陳鳳也淪落了風塵?淪落風塵也無所謂!風塵女子歷經事世,懂得如何心疼男人,找了這樣的女人,也省了在外面玩兒女人的花費了……」又想,「陳鶴峰死的倒是時候,正好是個機會,她孤兒寡母要人照顧,想來不會開出什麼太高的條件……」他說,「陳姑娘家的不幸,我深感悲痛,還得煩勞張老給我們保媒。」

    張靜江「嗯!」一聲,「我讓朱逸民找她吧!陳鳳父親去世後,她的情緒一直不好,再加上需服喪四十九日,這些孝子孝女怕給別人帶去晦氣,也不方便出門,所以陳鳳也不去找朱逸民玩了,只能碰機會了……」

    過了幾日,蔣又追問張靜江,張靜江說:陳姑娘的服喪期未完,還要再等些日子……蔣早已等得不耐,缺少女人保養的日子太寂寞了,如同世間萬物需要陽光的哺育一樣,男人的生命如沒有女人的澆灌,只怕是要枯萎……他拿了剩餘的兩千元,整日嫖宿在野雞店與長三堂子之間。野雞店付的是現鈔,長三堂子他依舊簽單,有時候為了擺體面,他還叫堂差……

    叫堂差,就是叫自己相熟的妓女出局,到自己請客的地方幫著一同應酬。叫局的辦法是請客者差遣戲院或酒肆的侍應,將紅色的「局票」送到妓院。侍應每次跑腿,都可得到相應的報酬,但這錢叫堂差的男人不出,都是堂子代付,當然這筆費用堂子也不會自掏腰包,都記到了嫖客頭上,到時候一塊兒算賬。妓女接到局票後坐包車應召前往,這叫做「出堂差」。「出堂差」原先是指宋朝的官員和清朝翰林院士出公差。**的文人學士在玩笑間將官場的用語和等級體系搬到妓女身上。妓院也不客氣,逕自將這套官方用語拿過來用。到了後來,高等妓女坐包車出堂差時有男僕手提燈籠快步相隨,燈上赫然寫著「公務」二字。

    叫堂差對場面上的男人來說,花費雖大,卻很能提高自己的身份,在朋友面前也有了面子。在黃浦灘邊,不論是官吏文人或富商豪紳,在戲院或酒肆請客若不召妓作陪,簡直不可能在任何社交場合聚首,席間若無妓女作陪,那飯也注定要吃的冷冷清清,請客之人若不叫堂差,以後再請客,恐怕都沒人前來捧場。而被叫妓女在這種場合下也須酬應如流,左右逢源,這樣才會使活動又得體、又愉快,博得賓朋高興。

    蔣得人恩惠不少,此刻手中有錢,自會投桃報李的回請朋友吃飯,為了擺面子,抬身價,這堂差自然也是時而叫,他也不叫別人,但凡叫堂差,必是小廣寒的翠芳老七,翠芳老七得蔣抬舉,自是欣喜,凡遇他叫,即便是有客也推了,必來捧場,席間對蔣柔言細語,極盡溫存之能事,給他擺足了面子,仿若一個貨真價實的蔣氏。

    所有這些費用,蔣一概簽單。花費多少,他心中也很有數,盤算著到中秋節時,就算交易所不掙錢,憑著手中這一千多塊,清了長三堂子的欠帳後,怕也有不少結餘。

    豈知人算不如天算,這日蔣從釘棚區嫖宿完日妓,回到白爾部路新民裡的住處,突覺全身生了許多莫名的疹子,他買了些治皮膚的膏藥塗抹上,誰知卻不見好,反呈星火燎原之勢向全身擴散,他很快就在自己的雙腿上發現了大片的皮癬,這皮癬緊跟著就跑到了胳膊上,像是金錢癬一樣,不疼不癢,但極為難看,再過幾日,皮癬結成腫皰,開始潰爛流膿……「娘希匹,這倒像是把兄陳其美身上長過的東西……」他瞬時惶恐了,「娘希匹的東洋人,卑鄙無恥的和民族……」他十分矛盾:朋友都是有頭面的名流,現如今自己得了這樣的髒病,若去正規診所治療,被人知道是因為找野雞而染了此病,非大大的塌台不可,他們會在私下裡說,「……還是上不得檯面呀!居然玩兒野雞,還是廉價的東洋貨……」無奈之下,他只好在茅廁尋了江湖游醫貼的小廣告,按圖索驥登門求治。

    江湖游深沉地發出驚呼,「這是絕症,幸虧你找到了我……」蔣那深陷著的眼窩中迸出絕望後唯一的一絲光彩,他抹去額頭滲出的細汗珠,「如此有勞先生了……」游醫微閉雙眼,神仙般捋著下巴那短短的黑鬚,沉思半晌。突然有如神助般地奮筆疾書,他說:照方抓藥,按療程服用,藥到病除……

    錢沒少花,藥沒少吃,療程完了,病情卻愈來愈重,再找游醫,游醫卻再不露面了。「娘希匹,大騙子……」蔣詛咒了半天,眼見身上的皮癬膿包一日勝似一日地在身上燦爛,知道如果再不醫治,病菌入侵肺腑,怕是要人死鳥朝上了……他不得不放下顏面,求助於正規診所,經抽血化驗,果真與把兄同病相憐,染上了楊梅大瘡,幸好這楊梅大瘡並不難治,只需接連注射十針「六零六」即可痊癒……

    就在蔣躲在暗處為病情著急的時候,比他更著急的就是「小廣寒」的翠芳老七,中秋之前是妓院的結賬日期,一到這個時候,找翠芳老七伸手要錢的人都上門了,有戲院、茶館、酒肆跑堂差侍應的跑腿費,有菜館的菜錢,還有該給手底下人的茶水費等。這些費用都等著翠芳老七要回帳給付,可翠芳老七卻找不到了蔣,只把她急的起了一嘴的燎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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