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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205 寬恕(上) 文 / 松風寒

    龍邵文雖從不開香堂收徒,但名聲在外,故而向他投門生帖的門生多不勝數,其中更有許多慕名而來,想一躍龍門成為座上嘉賓的,他們為了引起龍邵文的注意,求龍邵文幫忙,也想出了種種令人啼笑皆非的辦法,藺華堂就是其中一位……

    此時龍公館每日下午的賭局已成慣例,初始不過是些常來往的朋友過來湊熱鬧,可到後來,每天準時到龍公館參加賭局之人太多,讓龍公館的僕從迎接不暇,支出也因此而龐大。

    朱鼎發說:不如從局中抽頭,以應對支出。

    龍邵文接受了朱鼎發的提議,此後便從局中抽頭,幾月下來,抽頭得到的水錢,不僅能應付的了支出,還略有盈餘。即便如此,龍公館的賭局仍舊日日爆棚,為此龍邵文規定,再不接納新的賭客,凡來龍公館玩耍的朋友,非得有過硬的關係介紹不可。

    這日龍邵文的老朋友盛家老四盛恩頤領來了一個朋友,介紹給龍邵文認識,龍邵文整日這樣的應酬極多,也不在意,匆匆問了姓名,就拉盛老四上麻將桌準備豪賭。往日盛恩頤逢賭必上,從不客氣推辭,這天卻一反常地的說,「讓我這小朋友上去耍上幾手,不管輸贏,一概記我頭上。」龍邵文為人謙和,賭桌上從不挑人,見盛恩頤這樣說,當下邀他的朋友上了桌。

    能與龍邵文同台玩耍的,非要有巨萬身家,不然一場麻將下來,非得破了產不可。這日牌桌上坐著的,除了盛恩頤的朋友藺華堂,再就是龍邵文,顧竹軒與鄧榮廷。這幾人都是龍邵文賭桌上的常客,彼此牌風都很熟悉,打起來也隨意,每日的輸贏都在三四千塊左右。運氣不佳之時,也輸不過五千塊。可這天卻怪得很,沒等牌局結束,龍邵文已輸了七千塊。牌局結束,他已經輸了一萬塊開外。整個局面,卻是個三卷一。顧竹軒贏個大頭,足有九千塊,鄧榮廷贏個小頭,一千塊。盛恩頤的朋友藺華堂則不過贏了個車馬錢。龍邵文日日豪賭,輸贏也不放在心上,不過一笑置之,只約這幾個人明日再來。

    第二日,依舊是幾個人搭檔,龍邵文卻又輸了一萬多塊,這次卻是鄧榮廷贏大頭,顧竹軒贏小頭,藺華堂依舊贏個車馬錢。

    第三日,龍邵文仍舊輸錢,他的心中就犯了嘀咕。鄧榮廷與顧竹軒是他的老牌搭,自然不會在牌桌上動手腳,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盛恩頤介紹來的藺華堂。他雖心中留意,卻看不出藺華堂有一點不規矩之處,他猜想遇到了高手,卻又對他的行為很不理解。他自己在牌桌上並不贏錢,卻幫著別人來掏自己的兜,未免有點說不過去。牌局結束後,他留下藺華堂,詐他說:奶奶的,老子看在盛恩頤的面子上不揭穿你,你給老子說,為什麼幫著別人來贏老子的錢。

    藺華堂趕忙跪下,他說:我對龍先生有事相求,又覺得面子不夠大,才想出這個辦法想引起龍先生的注意。

    龍邵文眼睛一瞪,「你奶奶的,你有事儘管開口,老子又沒說拒絕,何苦讓老子白扔出去三萬多塊。他指麻將說,「你給老子演示一下,讓老子見識見識你的手段,果真老子看不出破綻,你求老子的事,老子就差人去給你辦。」

    藺華堂不自謙地說:龍先生,我打麻將若是讓你看出破綻,我這手就不是苦練出來的鬼手,而只能稱作豬手。虧得咱們打的是麻將,若是牌九,我一晚讓你輸個幾萬塊都不止。他把扣著的麻將翻起,口中唱著牌,隨手翻過。龍邵文不禁瞠目結舌,他翻出的牌,居然沒一張唱錯。他想:老子如果早會這一手,當年在小東門,也就不會輸得典當了褲子……他喊人取來一副牌九,讓藺華堂表演給他看。結果真如藺華堂所說,一副三十二張的牌九,他只摸過三次,就能從背面或側面看出是什麼牌。最神的是,藺華堂的手段還不僅如此,他還有一手擲骰子的絕技,骰子隨手撇下,要多少點,就出對少點,那是絲毫也不在話下。他說:麻將的張數多,我也不能全部識得,但一百三十六張牌,只需認出四十多張就可以,有這些「明張」墊底,想要給誰做大牌,當然是手到擒來。

    龍邵文不禁大為誇獎:奶奶的,你有這一手,自可在賭博中發家。

    藺華堂搖著頭:師傅告誡我,強中自有強中手,莫在人前亂出手。我從不指望賭博發家。

    龍邵文點頭想:他這點倒同洛東普有點相似。想起洛東普,再看眼前的藺華堂,不禁心中生出了一股親近之意,他問:你想讓我幫你什麼忙,說吧!

    藺華堂跪下說:我家老宅子處有一塊地皮,被張嘯林看中了,他非要我父親把房子連地一起賣給他,被我父親拒絕。五天前,我父親被人綁了票。一定是張嘯林干的。若是換做別的事,我自會正當上門求龍先生幫忙,可這綁票的事,我知道龍先生是向來不管,所以我只有用這樣的方法來求龍先生幫忙。

    龍邵文覺得有些為難,他雖替人排解了不少爭端,但綁票的事,他卻從來都置之不管。他身在江湖,知道江湖朋友的難處,阻人綁票,就等於是斷了江湖朋友的財路,自然會得罪江湖朋友。這種斷人財路的事情,他從來不幹……他說:我出面向張嘯林要人不合適,只能想別的辦法,讓張嘯林放了你的父親。

    此事涉及到張嘯林,再加上又是綁票案,龍邵文本不想管,但想藺華堂如此用心良苦,又覺得不管不合適。可怎麼個管法卻讓龍邵文舉棋不定,他素與張嘯林有隙,直接上門若被拒絕,豈非塌台?他也想去找杜月笙幫忙調和,卻又覺得讓杜月笙為難……付偉堂說:這件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卻是真難,只要葉生秋出面,張嘯林非得乖乖放人不可。

    一聽葉生秋的名字,龍邵文不說話了。自從一年前與他在皇記見過一面後,二人再未碰面。不管誰提葉生秋的名字,他都覺得異常煩躁,就像是有一把小叉子不停地在心頭攪,讓他欲哭無淚,欲說無言,恨不得把身邊所有的東西都砸個精光以發洩心中的鬱悶。見他這個樣子,也就沒人自討無趣,在他面前說起葉生秋的事情。龍邵文知道自己掛念著葉生秋,只不過這種掛念,時而卻又轉換成憤恨,他多少次都想去找葉生秋問問,問他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待自己,可最終卻選擇了沉默,他想藉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把葉生秋從自己的記憶中抹去。此時聽付偉堂再提起葉生秋。他再也忍不住了,他問:葉生秋最近在幹些什麼?

    「他已經接收了范得禮的全部場子,成為了萬順堂的堂主。這一年,葉生秋招兵買馬,充實擴大了萬順堂,現在葉生秋手下人才濟濟,堂口下設三社五舵。每個社口管理著上千名兄弟,每個舵口也有幾百名兄弟。從前的萬順堂堂主紅旗老ど,不過才是萬順堂『信』舵的舵主。」

    對於這個結果,龍邵文一點都不吃驚,他只是沒想到葉生秋只用了一年的時間,就幹下了這麼大的事情。

    付偉堂笑著說:萬順堂現在是黃浦灘幫會的龍頭,葉生秋也成了眾望所歸的龍頭大哥,只要他一句話,張嘯林就不敢不賣面子。

    龍邵文猶豫了一下,「走吧!去萬順堂,看看葉生秋。」

    從外表看,萬順堂與前幾年沒什麼區別,只是大門被加高加寬了,更像是一個城門。與旁邊的建築物比起來,顯得有些不倫不類。這已經是龍邵文第三次來萬順堂了,第一次是為了救付偉堂,隻身會范得禮;第二次是為了給洛東普報仇,血洗了萬順堂;這是第三次了,這一次他在萬順堂裡面不會再見到范得禮,而是他曾經的好兄弟葉生秋。

    「我叫龍邵文,要見葉生秋。」龍邵文為防止挖人眼睛的事情再度發生,飛快地通報了姓名。保鏢幾乎是哆嗦著跑進了萬順堂之中,他顫巍巍地喊:生秋爺,龍……龍先生來了。

    葉生秋手裡拎著件衣服,腳下邁著大步,一邊穿衣服一邊向門口趕,「阿文,你來了……」他在龍邵文面前穿好衣服,手卻尷尬地不知放在什麼地方,想去拉龍邵文,伸出去卻又縮回來,兩隻手略顯緊張地捏在一起,「阿文,你……我……我以為你再也不認我這個哥哥了,有好多次我都想去找你,可每次一到你公館門口,卻猶豫的邁不動步,不知見到你該說什麼。」他尷尬地笑笑,眼神期盼地看著龍邵文,「你能來,我……我……」

    龍邵文笑了笑,「生秋阿哥,到我家門為什麼不進去,一定要我先來看你呀!」

    葉生秋搓著手,「不是,不是。我……」他眼睛裡泛起一絲潮氣,「來了就好!快!快!阿文快進去……」他興奮而又激動地吩咐下去,「快去請小東門外醉白園的蔡老闆,我兄弟最喜歡吃他親手做的鱔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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