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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210 販土新路線 文 / 松風寒

    ……上海易主,孫傳芳受降了盧永祥、何豐林的殘部入主上海,上海成了直系軍閥孫傳芳的天下。這個結局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歡喜的自然是龍邵文、宋希勤、張國威這些人,愁的是杜月笙、張嘯林、盧小嘉、何豐林之流。但最愁的還有一人,那就是黃金榮,別人都是為權為錢發愁,而黃金榮卻是為身份發愁……

    開戰之前,龍邵文就唱衰盧永祥。等到宋希勤、張國威密謀獻地圖後,龍邵文就更認為盧永祥大勢已去,從那刻起,他就讓葉青和囤積煙土,不再出貨。而三鑫則力挺盧永祥,認為只要幫盧永祥保住了上海,將來的煙土會來的更加輕鬆,因此三鑫幾乎清光了庫存,把賣土得來的錢,押寶似的壓在盧永祥身上,希望贏了這一場豪賭。盧永祥戰敗,三鑫輸光了家底兒,自杜月笙以下,全部傻了眼。上海易主後,三鑫的境遇更慘,由於失去了軍界的靠山,原先的運土路線已經不敢再走,便由曾經的輝煌,一下子就陷入了困境。杜月笙愁腸百結、一籌莫展。眼看煙土即將斷絕,他卻無計可施,此時再與直系的齊燮元、孫傳芳走關係已經為時太晚,更何況在戰爭初期,杜月笙還傾其所有,幫著盧永祥運兵運糧。

    三鑫無土可售,龍升則是有土不售。龍邵文此舉的目的,自然是為了囤集居奇,抬高煙土的市場價格而獲得暴利。兩家公司都不售土,上海各大小土行、煙館,一下子就面臨斷檔的危險,街面的餓癮君子黑糧一斷,無不急的團團轉。期間因為煙土短缺,還出過一段被京城戲曲界傳為笑談的小插曲……

    這年秋季,天蟾舞台老闆顧竹軒派手下李阿毛到北京邀角,約妥了荀慧生、陳少霖、朱斌仙等幾十人到上海演春節戲。顧竹軒把定洋付了,可荀慧生、陳少霖、朱斌仙等人卻沒如期動身。在顧竹軒催促下,李阿毛打聽出了他們不動身的原因:演員們從單幫客口中聽說上海煙土價錢高,比北京加倍還要拐彎。便把領到的包銀,加上個人私蓄,都買成了煙土。有的人沒有私蓄,便把房契拿出抵押。反正湊上五百塊錢買二百兩煙土,到了上海就可以變成一千塊。顧竹軒聞訊心中不快,他不動聲色地準備收拾這些不講信譽的演員。李阿毛千催萬請,直到臘月底,演員才動了身。到了上海,行李、戲箱都放在天蟾舞台前台,大家正在休息時,顧竹軒過來說:工部局來人了,說行李要徹底檢查,看有沒有私帶煙土。這一來,大家的臉都嚇白了,便向顧竹軒說:不用查了,我們個個都帶得有,請你想個法兒子跟工部局負責人說一說吧。顧竹軒勉勉強強答應去交涉,去了一會兒回來說:我費了許多話,許了很多人情,工部局的頭兒才不追究了。誰帶多少,就請他開一個清單,一律照原價給付,不會讓你們賠錢。大家一聽,能夠不處罰,還不賠錢,都向顧老闆千恩萬謝。於是一一照實說了,立刻在前台倒了一台煙土。盔箱、胖襖、夾板皮箱,都藏有煙土,一一取出,交給了顧竹軒。一秤份量,和大家所報的數目完全相符。顧竹軒按照原價一一付款。荀慧生等人這次運了一次煙土,不但沒有賺到一文錢,那些借款作本錢的人,還賠了一筆利息。事後才知道是李阿毛早把他們暗帶煙土的情況通知了顧竹軒,顧竹軒就耍了這樣一個花招,其實根本沒有工部局來查煙土這回事。結果荀慧生等人替顧竹軒白運了一次煙土,而顧竹軒所付的包銀,也在煙土中對本對利賺了回來,等於白讓荀慧生等唱了一個月的戲。成為北京戲劇界的笑談。

    上海是國內最大的煙土轉運地,上海煙土一斷,周圍數省更是黑貨短缺。三鑫自杜月笙、張嘯林以下,一向發慣了黑財,平日裡票子左手進、右手出,手腳極大,從不知道存款,這下土財一斷,收入銳減,沒錢賺的時候,他們才發現自己居然不名一文。

    眼見市場土價一日三翻,葉青和在龍邵文的授意下,開始逐步出貨,但為了保證市場煙土的高價運行,龍升每日只向市場少量投放,供不應求更令土價瘋漲,龍升一下賺個盆滿缽滿。

    被龍升與三鑫擠出煙土市場的潮州幫見有利可圖,又開始蠢蠢欲動,他們聯合起來,另外開闢了運土途徑。新線路不再走吳淞口,而是選擇了長江北岸的啟東、海門一帶作為煙土轉運的驛站。啟東、海門以致南通,都是通海鎮守使青幫大字輩張仁奎的轄區,潮州幫走通了張仁奎的關係,僱傭外籍貨輪駛入長江北岸,利用小船接駁送入蘇北,然後再轉運全國各地,如此一來,龍升在外地的生意大受影響。

    龍邵文對潮州幫的死灰復燃大為光火,他心中明白,想把這條新開闢的煙土通道堵死或是搶過,非得跑通張仁奎的關係不可。他為此事去找了吳坤山……

    吳坤山說:唯獨這件事我做不了主,非得張老爺子親自點頭首肯不可。

    龍邵文心中琢磨:老子現在去見張仁奎,身份有了,面子夠了,唯一遺憾的就是輩分不足,萬一張仁奎擺出「大」字輩見晚輩的態度,只怕老子在他面前吃癟。龍邵文思前想後,決定拉上王鐵飛去見張仁奎。他之所以選擇王鐵飛,有三方面考慮:其一,王鐵飛是大字輩,與張仁奎相當;其二,王鐵飛是山東人,與張仁奎是同鄉;其三,也是最關鍵的一點,王鐵飛與張仁奎當年都鬧過義和團。這兩個鬧過義和團的同鄉見面,親近自是難免。或許到時可以尋機提出自己的要求。

    那日在張仁奎的住處范園,他果真對龍邵文冷冰冰的沒給好臉,他說:都說黃浦灘有幾大聞人,你龍邵文就算一個。

    龍邵文見張仁奎態度冰冷,心頓時涼了幾分,他說:在老旅長面前,阿文不敢自稱聞人。

    張仁奎哼一聲,「你還認我這個老旅長?那你告訴我,顧三道人同黃金榮是什麼關係。」

    龍邵文明白了為什麼張仁奎給自己冷臉,只好硬著頭皮支吾說:人們都說,顧三道人是黃金榮的師傅。

    一旁的王鐵飛聞聽,心中大吃一驚,額頭的冷汗險些滲出,他想:原來黃金榮與我師出同門,我當年卻差點要他的命,好懸沒鑄成大錯。

    張仁奎冷笑一聲,「我怎不知顧三道人收了黃金榮這個徒弟?你如果知道,你給我講講!哼!恐怕黃金榮連顧三道人的模樣都沒見過!」

    見自己的謊言被揭穿,龍邵文頓覺無地自容,正尷尬的想開溜,王鐵飛卻突然說:他個子不高,左腿微跛,那是殺洋人時候落下的殘疾,在義和團隊伍中時,他喜歡穿一身青布短衫,頭紮紅巾。他說完後,只盯著張仁奎,又嘴唇哆嗦,熱淚盈眶。跟著喊一聲,「鏡湖兄。」

    張仁奎一呆,仔細端詳著王鐵飛,激動地喊一聲:「你是鐵飛!」他上前一把抱住了王鐵飛,雙目中流出熱淚,「小兄弟,我一直以為你死了,當年天津大沽口一戰,我們全被打散,後來清兵又四處追殺我們,我師傅馬風山戰死,你師傅躲上了嶗山,這麼多年,我四處尋找當年失散的兄弟,沒曾想今日卻與你會面,兄弟,這些年你過得怎麼樣!」

    「當年被打散後,我就帶了一幫兄弟來到了上海,在碼頭以苦力為生,幸虧遇到龍先生,有他的接濟,我才養活了當年的那些兄弟,並有了自己的生意,現在兄弟們都過得不錯,追根溯源,還是拜龍先生所賜。」

    「陳英士收的好徒弟……」張仁奎用嘉獎的眼光看了一眼龍邵文,「你想辦的事情,吳坤山跟我講過,就照你的意思去辦吧!」他喊過吳坤山,「龍邵文的事情,你要盡力促成。」他又吩咐,「趕緊準備酒席,今天我要一醉方休。」

    吳坤山多少年都沒見過師傅如此激動,知道來人非同小可,不敢怠慢。趕緊去準備酒席。臨出門對龍邵文豎起大拇指,意思是阿文你可真有辦法,居然能搬出張老爺子失散多年的兄弟來為你販土疏通關係。他卻不知道龍邵文也是誤打誤撞,並不知道張仁奎與王鐵飛居然還有這樣的淵源。

    龍邵文說:張老爺子與鐵飛哥兄弟相認,自是有很多話要說,我就不在一旁打擾了,改天再來拜望張老爺子。

    張仁奎笑著說:你倒識趣,黃金榮冒認顧三師叔,本是犯了幫中大忌,你去同黃金榮講,只要他給我送拜帖一張,這件事我從此不再追究。

    龍邵文趕忙應承連連地拜別了張仁奎。

    幾天後,吳坤山電話約龍邵文見面,說是已辦好他交代的事情……長江北岸,啟東、海門一帶潮州幫的煙土轉運站統歸龍升代管,潮州幫若從此處向蘇北轉運煙土,必須有龍升出具的文書證明,否則以走私論處,人入牢,土充公。如此一來,潮州幫不得不在煙土定價方面,重新屈從於龍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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