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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439 龍行東省 文 / 松風寒

    最初,龍邵文只以為李新井生活習慣如此,並不以為意,後來他在請客的時候才發現,這個李新井見了魚肉禽蛋簡直就如同見了自己的親爹,玩命般地往嘴裡塞,臨走時連湯汁都要打包帶回。而面對龍邵文特意給他點的青菜卻一筷子也不動,這不禁引來了龍邵文的好奇心,「照理說李新井掙的一點都不比老子少,就算日日都吃排翅宴也吃不窮他,他又何必如此!」

    再往後龍邵文便留意了這個李新井,發現此人居然總是吃白食,與他交往了這麼久,就從沒見他請過一次客,甚至連張羅著請一次客的心思都沒有過。龍邵文的好奇心逐漸變成了對他的鄙夷,而由鄙夷又對他產生了懷疑……他告訴雷震春,小心監視著李新井的一舉一動,尤其是留意他掙到的錢到底都用在了什麼地方。

    雷震春盯了李新井幾日,卻發現李新井除了偶爾與幾名東洋人接觸外,其餘的一切如常,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就向龍邵文報告了,龍邵文問:他接觸的東洋人都是什麼來頭?

    雷震春回憶說:像是軍人,因為那些東洋人不論站著還是坐著,都筆挺著上身,似乎是軍隊中受過訓練的。

    雷震春這麼一說,龍邵文馬上就想起了李新井也是如此,平時或站或坐,都極有姿態,絕不像尋常東洋浪人那樣吊兒郎當的不著調兒。於是龍邵文就更加注意李新井的一舉一動。

    這天在辦公室裡,龍邵文見李新井拿了一隻鵝毛筆在白紙上寫了幾行字後。就塞進了他那尋常絕不離手的公文包。龍邵文盤算了一下,頓時有了主意……晚上的時候,他約李新井一同去吃飯,李新井欣然應約。吃飯間,龍邵文巧施手法,盜了李新井公文包內的所有文件,揣在懷中,並借方便之機轉移到藺華堂手中。對這一切,李新井渾然不覺,與龍邵文又是喝、又是叫的折騰到大半夜才回。

    回到旅店,龍邵文馬上喊過藺華堂。讓他把那些文件取出來看,豈知藺華堂取過那些文件,居然只是白紙數張,上面連一個字都沒寫。龍邵文問藺華堂說:這些紙張你動過沒有?

    藺華堂說:我從您手中接過後就直接包起來帶回。不曾翻動。

    龍邵文大為奇怪,他明明看到李新井把一張寫過字的紙塞到了包中,就算是李新井包中全是白紙,那也至少有一張紙上面有字才對。可龍邵文把所有的紙張全部翻遍,卻找不到一張寫有字的……他失望之餘。陷入沉思,過了良久,他問藺華堂,「你把這些文件帶回來的時候誰看到過。」

    藺華堂回答說:岳林浦問過我拿的什麼!我說是您在上海的客戶資料。

    龍邵文點點頭。他對藺華堂的這種回答很滿意,他說:這件事兒最好不要讓岳林浦知道。那小子對我與東洋人合作做生意一直耿耿於懷,讓他知道我拿了東洋人的東西。說不定又會胡亂猜測。

    藺華堂笑著說:不會!他現在似乎已經想開了,並不太反對您與東洋人的生意。他對您把東洋妓女販賣到中國這件事兒似乎還挺贊同呢!認為您給中國人出氣爭臉了。」

    龍邵文點頭,「***,難得這頭倔驢會這樣想!」他把幾張白紙置於燈下,光朦朧的透過紙背,依舊是沒有寫過字的痕跡,不由得奇怪,「老子明明見到新井在這紙上寫了字,卻是一個也見不到……」他研究半天,依舊沒個頭緒,失去了耐心,讓藺華堂取來一個文件袋,把幾張白紙放了進去,燙了蠟,封了口。說:這幾張白紙可不簡單,他***新井,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無緣無故的,他在公文包中裝這麼多白紙幹什麼!你先收了,以後等搞明白了再說。

    藺華堂答應著接過文件袋,帶回自己的房間。

    又一天上午,張景惠派人來請龍邵文,說東省禁煙處為了體現新氣象,要舉行禁煙會,為提請各方重視,請他去講講禁煙的重要性和必要性,這些冠冕堂皇的禁煙之語,龍邵文經常掛在嘴邊,不用打腹稿就能脫口而出,因此興沖沖而去。他一邊走還一邊想:讓老子這個大煙土販子去講禁煙的重要性及必要性,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禁煙會上,張景惠宣佈裁撤禁煙處,改設禁煙局,並以現任禁煙處長禁煙不利將其撤職,新設的禁煙局收歸東省財政廳直接管轄,不設禁煙局長一職,只設顧問數名。隨後,龍邵文在各方的推舉下,任了禁煙局的高級顧問,指導整個東省的禁煙工作。

    張景惠雖為馬賊出身,但經官場的多年浸淫,早就深諳中國官場的那一套用人惡俗:做官就要用人;用人要用有本事的人;用有本事的人不如用聽話的人,用聽話的人不如用既有本事而又和自己一條心的人。所以自打他就任伊始,幾乎把東省所有實權部門的官長,都換做了聽話的,或與自己一條心的人。而龍邵文與張景惠志趣相投,喜歡嫖賭娼毒。他這麼遠跑到東省,視斂財為唯一目的,可以說是既有能力又與張景惠一條心了。龍邵文既不願就任禁煙局長,那張景惠乾脆不設禁煙局長一職,改為由禁煙顧問全面指導禁煙工作。

    隨後龍邵文以禁煙顧問的名義發表了一通禁煙講話……煙土禍國殃民,搞得很多人傾家蕩產,賣兒賣女、妻離子散。男的淪為土匪,女的賣身娼門,大量銀元外流到煙土輸出國,致使我堂堂中華、九州大地、是病夫遍野,百姓羸弱、民生潦倒、國庫空虛。現西北五省旱情持續一年有餘,至今尚無緩解之態,追根溯源,實為罌粟之災。當此情形危急之下,禁絕鴉片便成了我等有志之士的共同心願,我強烈呼籲在座各位,定要以禁絕鴉片為己任,萬不可再縱容毒害在九州大地氾濫,我今蒙各位抬愛,受命於煙土橫行之際,誓用自己全部的心血,為實現東省境內的煙土禁絕出一份綿薄之力,救百姓於水火之中……他的此一番禁煙講話令聽著無不動容,皆長吁短歎,深以為然。

    會後,張景惠果如事先承諾的,把東省禁煙大權交付到龍邵文手中,龍邵文隨即組織了以杜從周等人為主的禁煙班子,在東省內風風火火地指導起了禁煙工作……由於他販運煙土的經驗在那裡放著,任何妄圖走私煙土的販子想要逃過他那雙火眼晶晶幾乎是絕無可能,此種情況下,登門請求通融的煙土商人一時間便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龍邵文又怎肯別人在他的碗裡搶肉?對這些煙土販子的要求,他是一臉正義,凌然拒絕,依律懲處。其冷面無情的做法,頗有幾分黑臉包公的派頭。與此同時,他卻暗通貪官,以每年六百萬元上繳款為代價,又私下以銀元為敲門磚,上下打點東省各類官員,包攬了東省特業的特許專營權。

    龍邵文行賄向以大手筆著稱,尋常出手就是數百「哈大洋票」。「哈大洋票」可與現洋無限兌換,為硬通貨。市政公所一名二等科員的月薪不過五十元,濱江縣長也才二百元,張景惠拿一級薪俸,掙到頂天了,也不過八百元。龍邵文僅隨便打賞,就相當於這些人一個月或是數個月的薪俸,自然不論他走到哪裡,都是眾口如潮的好評。

    稍後他又從上海龍升公司調來幾名有多年從事特業經驗的骨幹,成立了「龍行東省」貿易公司,就此壟斷東省特業。凡在東省想從事煙土種植、販運、銷售的煙土商,都必須到「龍行東省」貿易公司報備貼花,有了「龍行東省」貿易公司的貼花,煙土方始合法,可以如普通流通物品一樣上市銷售,否則就屬於走私,禁煙局的緝私人員馬上就會登門,查其煙土、捕其入監。除此之外,貿易公司也提供其他服務,如提供罌粟籽,指導農民種植罌粟及割漿、熬製等,這些都是無償的服務,作為交換條件,罌粟收成時,龍行東省貿易公司有權優先將所產煙土收購。

    在龍邵文一手實行煙土專賣,一手大力緝拿走私煙土的兩隻重拳下,貿易公司僅靠銷售貼花就大發其財,上至公司老闆龍邵文、下至公司各部門的經理,無不囊中飽脹。不過好景不長,隨著九一八事變,日本侵華,「龍行東省」貿易公司便宣告瓦解。但僅在這兩年多的時間裡,「龍行東省」貿易公司就將上千萬銀元收入囊中。

    龍邵文對「取之於煙民、用之於煙民」的道理理解異常深刻,他出資五百銀元,與東省衛生部合作,在哈爾濱開道裡設了一家「戒煙所」,戒煙所為那些有志氣戒掉煙癮的煙民提供免費戒煙服務,並專門請來洋醫生作為戒煙指導顧問,只可惜在這煙土唾手可得的年代,戒煙醫院因門面太小,又宣傳不力,故而門可羅雀,真正痛下決心來此接受治療的煙民是寥寥無幾。龍邵文見戒煙所經營淒慘,一個月後,遂在日本人河本大作的建議下,將戒煙所又改為「孤兒救助所」,專門收留流浪兒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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