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歷史軍事 > 民國土商

大道小說網 621 白眼狼(上) 文 / 松風寒

    龍邵文既然知道日寇有把上海開闢為繼平津之後的第二戰場,他是說什麼也在廬山待不下去了。飯後,他向蔣介石告了假,以去重慶購房為名,匆匆地離了廬山,乘船直奔上海。往日繁忙的長江水道繁華不再,沿江的江面上只有數艘小木船在往來游弋著,平日裡往來不斷的大輪船公司的船卻鮮有所見,想來也是因為政局緊張之故。

    此時的平津等地已然陷落於日軍之手,上海雖也大戰在即,卻依舊被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繁華外衣包裹著,只從骨子裡透出一絲令人感到蕭索的寒氣。早在半月前,上海前往內地的車票、船票、機票早已被預定一空,守軍敗退,政府將遷往內地辦公的傳言開始越來越多起來。

    回到上海的第二天早晨,龍邵文照例聽宋己道讀報!此時的報紙上已經全部都是日寇侵華的消息,只把龍邵文聽的是怒不可遏,他拍桌子罵道:日寇囂張,亂我中華,真是可恨!他正發脾氣罵東洋人,藺華堂進來報告:門口來了一個東洋人,自稱是什麼一刀流的流主,說是特來向龍先生討教,我說先生沒睡醒呢!沒讓他進來。

    龍邵文聽到「一刀流」三字,登時想起當年在日本時碰到的柳生川介,那日他在酒後,隨口對柳生說要與一刀流的流主比劃一下,沒想到現在這流主卻找上門了。龍邵文正對東洋人擴大侵略範圍而大感不忿,聽說東洋人找上門來挑戰。對藺華堂說:你讓他等著老子,老子馬上去出去會他。

    此時一刀流前流主伊籐十三朗早已死了多年,繼任流主是伊籐十三朗的兒子,名叫伊籐善鬼。伊籐善鬼在龍公館的庭院中站了大概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才見從裡面走出一個人。這人一襲黑色長衫,梳著大背頭,留兩撇小鬍子,鼻樑上架一副金絲邊小墨鏡,嘴上吊著一隻碩大石楠木煙斗,他左手掌中抓了一個小茶壺,右手拎了一個小鳥籠,鳥籠裡一隻金色黃鸝鳥叫的極歡……伊籐善鬼發現這黃鸝鳥叫聲雖歡。卻機械般地沒有一絲生機,再一細看,居然是假的。他正納悶之間,這人已邁著八字步。慢慢地走到他身前,此人正是龍邵文……

    伊籐善鬼緩緩地試探著問道:來的可是龍君?

    龍邵文點點頭,他沒法不點頭,他只要一張嘴說話,嘴裡的大煙斗非掉出來不可。

    伊籐鶴從懷中摸出一張紙。雙手拿著,平遞到龍邵文面前,「我要與你比武。」

    龍邵文並不伸手去接,他也沒法兒接。因為他的雙手都拿著東西,實在是騰不出手來接伊籐善鬼下的戰書。他只好擺擺頭。站在一旁的藺華堂上來接了戰書。藺華堂把戰書打開,放在龍邵文眼前。龍邵文看了一眼,見上面寫著:日本一刀流流主請求與龍邵文君一戰,署名是伊籐善鬼。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搖搖頭,轉身回到房中。藺華堂把戰書往伊籐善鬼手裡一交,也不說話,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收勢,伊籐善鬼點點頭,就要跟著龍邵文朝房中走去,藺華堂伸手一攔,「錯了!大門在你身後!」

    伊籐善鬼一呆,然後問:龍君接受我的挑戰了?

    藺華堂臉上笑瞇瞇地說:每天來找龍先生挑戰的人太多了,有英國大力士,有美國拳擊手,有印度瑜伽者,跟這些歐美印人比起來,龍先生先可沒空理你們東洋人。你的戰書剛不是已經還給你了嗎!你就乖乖地回去吧!

    「龍君不答應與我比武,我是不會走的。」伊籐善鬼態度堅決地說。

    「哼!龍公館豈是你不想走就不走的。」藺華堂變了臉,喊道:別列夫斯基,把這位東洋人請出去吧……誰知他喊了一聲,卻不見別列夫斯基的影子。心底琢磨:這白俄鬼不好好的看家護院,跑哪兒去了……他這兒正琢磨著,就見別列夫斯基一邊往過走,一邊提著褲子,「藺華堂,我剛在廁所了,你喊我幹什麼?」

    「幹什麼?你帶上你的兄弟,把這個東洋人請出去吧!龍先生不喜歡他。」

    別列夫斯基搖搖頭,「現在上海快是東洋人的天下了,得罪東洋人的事情我不幹。」

    藺華堂罵道:放你奶奶的屁,這是中國人的地盤,怎麼會是東洋人的天下。

    「也快了吧!現在上海都駐紮著東洋軍隊了,江面上也都是東洋軍艦,你們中國的軍隊反而被趕了出去,上海早晚還不是東洋人的天下?」別列夫斯基振振有詞。

    一聽他這話,藺華堂的鼻子都快被氣歪了。本想再說什麼,卻又怕別列夫斯基當著伊籐善鬼的面再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到時二人爭吵起來,鬧出內訌,傳了出去,反而墮了龍公館的名頭,當下只忍著氣,自去喊羅洪超與黃鑫進二人。

    別列夫斯基見藺華堂氣走了,就對伊籐善鬼恭敬地說:伊籐先生,裡面請。說著就把伊籐善鬼向會客廳裡讓。他一邊幫伊籐善鬼開門,一邊喊:龍邵文,伊籐先生來了。

    龍邵文一聽,心中的火就止不住向上湧,暗想:你奶奶的別列夫斯基,從老子當年收留你至今,管你吃、管你喝,給你發上薪水,也沒聽你喊過一聲龍先生,老子只以為你們白俄人素來不懂禮法,連叫爹娘也總是直呼其名,也不跟你計較。現今你才跟伊籐這個東洋人第一次見面,就親熱地喊上伊籐先生了,媽的,你哪是不懂禮法,你是純心跟老子裝糊塗。看來國家要是孱弱,即便個人再強,也是讓人瞧不起的。就連無家可歸的白俄鬼也瞧不起一個孱弱的國家,孱弱的民族……他心中雖這樣想,嘴上卻說:知道了,別列夫斯基,你出去吧!

    別列夫斯基還想再說什麼,卻見龍邵文的眼中已顯出了一絲尋日很少見到的憤怒,趕緊告退出去了。

    藺華堂喊著黃鑫進與羅洪超來到客廳,卻見客廳的門緊緊地關著。別列夫斯基正扒在門縫中向裡面偷看,黃鑫進一手上前扭住他耳朵,另一隻手卻已經摀住了他的嘴巴!用力向後一拽,別列夫斯基吃痛,嘴上卻發不出聲音來,已被黃鑫進拽下了龍公館會客廳門口的台階。

    「媽的,你偷看什麼呢?」黃鑫進鬆開手罵道。

    別列夫斯基一向懼怕黃鑫進,他總覺得黃鑫進眼中時常露出那種劊子手般的凶光,那絕對是殺人殺多了才特有的眼神,再加上他知道黃鑫進出身於土匪,從前草菅人命慣了,因此每次見到黃鑫進總是客客氣氣地喊一聲,「黃兄弟!」,而龍邵文尋常善眉善目的,即便發脾氣罵人,通常也不會出手責罰,他反倒覺得不怎麼害怕,因此言語中也輕鬆的多,故而敢對龍邵文直呼其名也無所顧忌,而以龍邵文對自己兄弟那隨和的性格,自也不會去跟他計較。

    「東洋人呢?」藺華堂問。

    「進去了,在裡面跟龍邵文比武呢!」

    「媽的,老子早就看你不順眼,龍先生的名諱也是你開口閉口這樣叫的?」黃鑫進拳頭一揮,就要動手。

    羅洪超趕忙伸手攔著,問:他們在裡面比武?誰贏了?

    「我剛看到東洋人拔出劍來,黃兄弟就把我拉開了。」別列夫斯基揉了揉耳朵。

    「東洋人拔劍了?那龍先生用什麼武器?」藺華堂知道龍邵文平常除了使槍外,很少動用冷兵器,但藺華堂卻知道龍邵文不管手中拿著什麼東西,那都是可以當做武器的,這自然是因為龍邵文的出手太快了,有這麼快的出手,不論手中拿著什麼,都可以當做武器攻擊敵人的。

    別列夫斯基想了想,先是搖搖頭,「沒見龍邵文手中有什麼武器啊!」接著又說,「我就看見他正在抽煙斗……」

    藺華堂心底琢磨:龍先生平常可從不抽煙斗,今天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客廳門「吱丫」一聲開了,伊籐善鬼走了出來,邁出客廳時,他還轉過身來,朝客廳裡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回頭走了,路過別列夫斯基的時候,只略微地點了一下頭……就在這瞬間,藺華堂看見伊籐善鬼緊緊握劍的手背上有一個新的疤痕,疤痕呈圓形,顏色殷紅帶紫,明顯就是新燙傷。

    幾個人忙衝進廳中,卻見龍邵文閉著眼睛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沙發的扶手上有一絲血痕。

    「龍先生!你沒事吧!」藺華堂輕聲問。

    「嗯!還好!」龍邵文笑了一聲,「伊籐善鬼的劍好快,我被他割傷了手。」

    幾人一起低頭去看龍邵文的手,卻見他的手背上有一道被劍劃開的口子,雖不深,但已綻開肉來。

    「媽的,我去殺了那個東洋鬼。」黃鑫進怒道。

    龍邵文淡淡地說:是我放他走的。

    「龍邵文,東洋人的劍術可真是了得。」別列夫斯基不識時務地讚歎道。

    「嗯!是了得。」龍邵文話鋒一轉,「別列夫斯基!你收拾行李,離開這裡,另謀生路去吧!」……)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