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歷史軍事 > 民國土商

大道小說網 634 燈泡、禮帽、傷逝(下) 文 / 松風寒

    小河進了咖啡廳,把禮帽掛在衣帽鉤上,順手從報架上拿了一份報紙,找個角落坐了下來,他始終都沒有去看小王一眼。

    小王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一口喝乾了咖啡,「買單!」他付了錢,如同黃浚那般瀟灑地把找回的零錢給了服務生當小費,起身來到衣帽架前,去拿小河剛才掛在這裡的禮帽。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拿走這頂帽子,自己禮帽裡的情報,很快就會被小河帶給須磨,這就意味著自己的又一筆錢到手了,這筆錢的數額之大,是他當司機多少年也賺不回來的,他只要幹上這麼幾次,就可以像黃浚父子一樣過上流社會的生活。

    「先生!您拿錯了,這個才是你的。」一旁的服務生微笑著提醒他。並把他的帽子遞給他。

    「哦!哦!」小王驚慌地接過自己的禮帽,「謝謝!謝謝!」他慌不迭地向外走去。可是一出門,他才發現自己已經走不了了。門口的一輛派克車上,憲兵司令隊的司令谷正倫正看著他微笑。小王瞬間就知道,自己想步入上流社會的想法就此成了泡影……

    小河已經瞧見小王被帶走了,他連咖啡也沒喝一口,就想溜掉,羅洪超已經在門口等他了。

    「我已經照你說的約了黃浚,你們該放過我了吧!快把那些照片和底版還我。」小河語氣中帶著央求。

    「好!跟我去取吧!但你要給我一百美金。」羅洪超臉上露出貪婪的神色。

    對方的開價讓小河打消了疑慮,他絲毫也沒猶豫地就跟著羅洪超走了。天已經完全黑了,小河有點緊張,畢竟這裡還是中國的地盤,他說:今天不取了!明天吧!

    「好!那我們就在這裡分手好了,明天就要貳佰美元了。」羅洪超笑著說。

    只一晚上就多出一百美元,小河猶豫了一下,正要說話,羅洪超的手中已經多了一把刀,這把刀在小河驚恐的地掠過來。刺入了他的喉嚨,小河甚至能聽到自己喉嚨被切開時候的聲音,聲音極像一隻被突然撒了氣的氣球……

    ……蔣介石看著谷正倫剛從黃浚手中截獲的長江江防圖。他認識圖上的筆記,那娟秀飄逸的像是女人一樣的字體一看就是黃浚的。他暴怒了,「娘希匹,死刑。一定要死刑。你再去查,他的背後是不是又有汪精衛的影子在活動?」

    黃浚同他剛從日本留學回來就成了他間諜幫手的兒子黃晟一同被秘密處死了,蔣介石對政敵從不手軟,他本想從黃浚身上再把汪精衛這條大魚挖出來,可是南京破城在即。一來時間已經不允許了,二來汪精衛此時也的確是沒有什麼通敵的證據……

    ……秦姿兒被關在了老虎橋監獄裡,但她很快就出來了,她是以一夜的柔情換來了谷正倫給她的活命機會。谷正倫說她有重大的立功表現,將她開釋了。他說她的供詞能救成千上萬的中**隊,並給日軍侵華帶來很嚴重的障礙。因為秦姿兒供訴說:日軍在侵華時,經常會因為道路不熟而耽誤不少事情,為此我們這些諜報人員就在中國的城鄉各地設置有特殊暗記的路標。為我們的侵華部隊指路。這個標記就是在你們中國大街小巷最常見的「仁丹」廣告。就是畫面上的那個留著八字鬍的人像。八字鬍微微向上翹起,表示此路暢通無阻;八字鬍的左角向下垂,即表示左轉彎不通,應向右轉;八字鬍的右角向下垂,即表示右轉彎不通,應向左轉;如果八字鬍都向下垂。就表示此路不通,或有埋伏。不能前進……

    秦姿兒一掃鉛華,乘坐日本從南京撤僑的包船趕赴上海。然後再準備乘船回日本……她馬上就能看到她在北海道當漁民的父親了。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認為自己的父親是個富可敵國的大顏料商,這種強加而來的假身份讓她很少敢去想自己的父親,她害怕在夢中說出自己的父親是個漁民。這種強烈的代入感,幾乎使她快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當漁民的父親。她可以想像得到,北海道冬天那撲面的冷風,又在父親那本就蒼老的面容上割了幾道深深的皺痕。國家窮兵黷武,幾乎把所有的財力、物力、人力都投入到戰爭中去,而國內的生活卻貧窮的要命。即便這樣,政府還要求他們這些所有在中國活動的日僑,如在公開場合露面,必須衣冠整潔,行為得體,愛護環境……總之要與中國人有明顯的區別,以此來樹立日本人在中國人心中的形象,讓中國人妒忌直至羨慕日本的優越及高素質生活,以幫助日本侵略者更好地在中國培養大批親日的漢奸。這些在華僑民為了維護日本的國際形象,男人多數淪為盜匪,女人多數淪為娼妓。

    「看來我還是低估你了,我沒想到谷正倫會放過你。」秦姿兒身邊傳來龍邵文的聲音……

    「是你!你是來要我命的吧!」秦姿兒看著龍邵文苦笑了一下,「是因為我欺騙了你?」

    龍邵文搖搖頭,輕聲說:是因為你欠下的血債太多了。

    「這不是我的錯,我根本就不能選擇,也沒有選擇。」

    「嗯!我知道,我們都沒得選擇。」龍邵文淒然地笑了一下,轉過身去。他身邊的黃鑫進已經把刀紮在了秦姿兒的後背。

    「北風涼,雨雪急,情易復,恨難追。龍君,情以愈曲而愈深,這次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是愛你的,當我知道我們永遠也不可能在一起時,這愛就愈深,愈讓我發瘋,我拚命地作踐自己,讓我忘記你……」秦姿兒身子一軟,口中喃喃自語:我可真懷念在東北林子裡的時候,那時你對我真好,在我心中,那個燃著爐火的小木屋,就是咱們的家。你記得那一天麼,風捲著雪塵,吹熄了紅燭,爐火好旺好旺……

    心非木石豈無感!龍邵文眼圈一紅,突然轉過身來,抱住了秦姿兒,「嗯!是你把一根根的粗柴塞進爐中,火好旺。」

    「你知道這些年我的心中有多苦悶!現在終於可以解脫了……很多時候,我都幻想著能死在你的手上,那樣你就不再恨我了,也能把我記在你的心底了……」秦姿兒臉上帶著微笑,輕輕閉上了眼睛,低聲吟唱「白雲翩翩翔天庭,流靜彷彿非君形……」

    ……情易復,恨難追,龍邵文咬著嘴唇,緊緊地閉著眼睛,眼淚終於沒有流出來,可他知道,這些眼淚都已經流進了心中,顆顆眼淚,都灼傷著他的心……

    這是日軍對南京展開「轟炸行動」前的最後一條包船,所有在南京的日僑都慶幸自己搭上了離開南京的末班船,對秦姿兒的死,他們都在遠處冷漠地圍觀著,沒有一個人肯出頭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他們只求禍不及己身,就心滿意足了。

    人性!豈不是永遠都是這樣麼?……)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